第二二零章:牽連(三)

從東牢進入皇宮,雖然時近中午,但戴權依然帶着秦可卿直奔御書房。

雖然絕大多數太監心中沒有什麼家國大義,但個人之間的小義還是有的,多年的皇宮生涯、權謀機變,讓戴權本能的感覺讓秦可卿第一時間見到天泰帝對賈環有利。

戴權估計在這件事上天泰帝最先關心的應該是秦可卿的安危,然後纔是造事者。

和以往一樣,天泰帝中午一般都在御書房,此刻正要午膳,而內待纔剛剛擺好酒菜,天泰帝就聽到了值守太監的傳報聲:“皇上戴總管和永寧公主求見。”

‘永寧’是天泰帝爲和親而爲秦可卿賜的號,這裡面實際上寄託着天泰帝對西南的期望,也是對秦可卿實際的補償。

而和賈環以及戴權所猜想的一樣,作爲帝王天泰帝雖然冷酷殘忍,但那是對待鬥爭對手,對待危及他寶座的人,並不是說他是一塊鐵疙瘩,完全的冷酷無情,相反,他心中是有柔軟的一面的,從他對待元春可以看出來,從他爲了秦可卿而滅了榮國府更可以看出來。

因此聽到秦可卿來了,天泰帝本來因病帶着些蒼白的臉立刻微微涌出了些潮紅,有些威嚴,又有些虛弱的喊道:“讓他們進來。”

而秦可卿進入之後,立刻對着天泰帝施了一禮,或許是慕孺之情,也許是忐忑,秦可卿頓了一下才糯糯的說道:“參見皇上。”

秦可卿身上有她母親七八分影子,更有她母親十足的神韻,而她的母親卻是天泰帝以帝王之尊也不能長相廝守的女人,見秦可卿無恙,天泰帝一顆老心安慰了一下,點了點頭,隨即向戴權問道:“誰做的?”

天泰帝認爲秦可卿既然到了,那麼這截船之人最少是有眉目了。

而以戴權的老練自然深知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猶豫、吞吐什麼的都沒用了,因此他拂塵往手臂上一搭,腰一彎,同時毫不猶豫的說道:“回皇上,是賈環……”

說到這裡戴權嘎然而止,因爲他知道天泰帝清楚賈環和秦可卿之間的表面關係以及發生的事情,至於深層次的事情,事情都這樣了,還用他說嗎!

而對於天泰帝來講,他對賈環的評價除了才華橫溢、青年俊彥之外,就是機敏,小小年紀就懂得察風觀向,懂得站對,在天泰帝心裡不得不誠認賈環機敏。

但這樣機敏的人居然做出這樣的糊塗事!這樣犯上作亂的事!這完全顛覆了天泰帝對賈環以前的認知,天泰帝兼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此下一刻,他身體一挺,龍眉一揚,詫然道:“是誰?!”

“回皇上,是賈環。”戴權再次躬身回了一句,預感到即將到來的風暴,他心裡暗暗爲賈環捏了一把汗!

果然下一刻天泰帝龍目裡就掠過一道怒氣,一拍龍案怒道:“混帳!傳……”

這一刻天泰帝的心情是失望,也是很複雜的,以賈環以前在政治上表現的機敏和科考中表現的才華,他認爲賈環有棟樑之才,假以時日,定會成爲國家棟梁,可沒想到賈環竟這樣耽於兒女私情,而爲兒女私情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所以盛怒之下,天泰帝本能的想讓傳賈雨村來法辦賈環。

伴隨着賈府的沒落,賈雨村已經步步高昇至大理寺丞,而天泰帝之所以明知賈雨村和賈府有淵源,還想讓賈雨村來辦這案,這是因爲賈雨村早己出賣了榮、寧二府,在賈珍、賈赦的案中他都出力不少,當然也以此得以高升!

而秦可卿畢竟也是在十二金釵之中,也是個極爲靈慧的女子,見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求道:“皇上,一切都是孩兒的錯,他……他是爲孩兒才這麼做的,求皇上饒過她吧!”

話說之間秦可卿哽哽咽咽,雪腮上更是梨花帶雨。

而實際上秦可卿確實是天泰帝心頭的柔軟之處,原因來自秦可卿的母親,那個他以帝王之尊都不能長相廝守的女人!

看着秦可卿悽悽楚楚的樣子,天泰帝纔想起賈環的一動爲紅顏是爲了他的女兒……不知爲何,想到這裡天泰帝突然有些佩服賈環——以他的地位和閱歷自然也清楚,爲顧慮世俗,賈環和秦可卿不宜在一起,可賈環居然願意爲了秦可卿可以不顧一切,寧願拋棄一切。

這強他多矣!

從作爲秦可卿的父親這個角度講,想到這裡裡,天泰帝覺的賈環又很好,但從作爲皇帝來講,賈環此舉畢竟是逆了他的龍鱗,犯了國法,亂了大計……

但秦可卿細細的嗚咽聲又讓他感到愧疚,也感到心煩意亂,不過怒火卻減弱了,對着秦可卿揮了揮手,天泰帝對戴權喝道:“你且帶她下去。”

戴權聞言,躬身道了聲:“遵命。”然後到秦可卿身邊一彎腰說道:“公主,請吧!”

秦可卿見天泰帝沒有答應放過賈環,不由得再次悽楚的叫了聲:“父皇……”

“你且去。”天泰帝聞言再次揮了下手。

秦可卿本欲再求,但卻看到戴權正向她遞眼色,秦可卿一怔,若有所悟,站了起來……

天泰帝沒有立即答應秦可卿,但也沒有立即處罰賈環,作爲天泰帝的心腹,戴權明白這裡面己經有了轉機,出了御書房之後,戴權把以上的推論向秦可卿解釋了一下,又親自在文華宮安置好秦可卿之後,他便直奔鳳藻宮。

而與戴權所猜測的一樣,賈環的事情在天泰帝心裡確實己經有了轉機——初聽是賈環所爲時他確實有重辦賈環的想法,而且很濃,甚至想殺死,但經過秦可卿的求情後,他的心還是軟了一下。

可這並不意味着他要輕輕放下,事情既然出了,他若輕輕放下何以服天下,何以服衆臣!因此處置賈環是必須的!

當然如何處置賈環對於天泰帝來講並不麻煩,聽聽羣臣的意見,或輕或重的處置就行了,這朝堂、天下也就說的過去了。

另天泰帝感到麻煩的是如何安置秦可卿——鬧了這麼一出,爲他自身名聲計,他覺的秦可卿更不宜留在京師,甚至中原。

而天泰帝考慮的另一個問題還有南蠻王柯固那裡怎麼辦。

這可牽扯到西南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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