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三章:內涵

還是那句話,對於稅務司的稅史,據牛繼宗等人所知,絕大多數礦主都是卻之不恭,少數也是態度冷淡,總而言之,他們就沒見過熱烈歡迎的。

這往外掏銀子的事要是還熱烈歡迎,那豈不是傻子!

但牛繼宗等知道賈環絕不是傻子……因此雖然不明白賈環葫蘆裡買的是什麼的,但出於本能的信任,他們還是順從的站了起來……

而此時焦廠門外,派來的稅吏謝德銘正在忐忑,爲下一步將要發生的事情忐忑——作爲稅務司的老人,礦監使初次與礦主見面所得到的待遇他是一清二楚的,畢竟礦主一般都是公候,最差的也是豪門富紳,對他這樣的小史一般都是避而不見,給他們幾天冷板凳,背後這些公候富紳卻暗自走動,最後他們被召回。

而這己經是比較好的情說了,蠻橫的甚至蓄意刁難他們——畢竟他們只是個小吏,不是官!

而對於勢力,表面上的東西,謝德銘是十分清楚的,雖然不是公候,但依然是國戚,還是首輔的弟子,高中了進士,一首《長相思》風傳南北,深得皇上欣賞……

等了一陣子,考慮到這裡,謝德銘幾乎想轉身而回,而就在這時大門‘咯吱吱’的開了……

謝德銘探頭望去,只見爲首的乃一黑衣少年,十六七歲,頭髮束冠,劍眉星眸,英氣勃發,而在他身後前呼後擁着十來個人,很多身有彪悍之氣。

只看這一眼,謝德銘就敢肯定這爲首的少年一定是賈環!而此時他也不敢想像賈環是出來熱烈歡迎的,思維反而走向了另一面:“帶這麼多人幹什麼?打我?”

這一刻賈環的英氣勃發在謝德銘眼裡變成了年輕氣盛,他肥胖的金魚眼抖了抖,有些股顫。

但再股顫也得上前,一溜小跑,跑到賈環跟前,滿臉堆笑,團團作揖道:“小史謝德銘參見賈大人,小吏是奉戶部尚書王桓之命來此主事貴處礦監事蹟的。”

謝德銘姿態很低,並且擡出了戶部尚書這面大旗,除了上述原因之外,還在於現代的稅吏們和明代天啓年間的稅吏們有些不同,明代天啓年間礦監稅吏的派出是由魏宗賢掌握的,收入也歸內帑,也就是說明代的稅吏是內宮太監一派,而在歷史的長河中內宮太監和士子文官往往是立場相反的,也就是說現在的稅吏們並不得勢。

賈環明白向他這裡派駐礦監只怕不是王桓臨時起意,背後一定另有他人,或者說是信王,是不是信王,這很重要,於是賈環微笑道:“謝主事辛苦了,既然是王大人的意思,那我一定配合就是,沒想到王大人百忙之中居然記得在下,真是三生有幸!來來,謝主事裡面請,怠慢之處還望海涵。”

說着賈環往裡面伸了下手,作了個請的姿式。

謝德銘沒想到賈環這麼興師動衆居然是來迎接他的!這麼隆重,這麼禮遇,讓他有些呆了,愣了一下,他才反應過來,心裡念叼着:“這麼知書達理,真乃海內名士!”

又感覺賈環話裡對王桓似乎有些微詞,既怕賈環誤會,也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向賈環說清楚,於是陪笑道:“賈大人有所不知,小吏來此卻不是王大人的意思,下官隱約聽說此事是信王爺、文相與張相商議的,王大人只是奉命行事。”

賈環聞言不禁一愣……原來在他想來這事可能是信王指示的,畢竟信王主管着戶部!而如果是信王指示的,那就說明信王對他的態度不好,但同時賈環也覺的這樣也不錯——乖啦交錢,正好示之以好。

但他沒想到文子博和張越居然在其中插了一槓子……

但想一想文子博要向他收銀子也在情理之中,畢竟他都到焦廠多少次了!而且現在大虞朝內亂外戰,財政非常不好,已經達到賣官鬻爵的地步,比如賴尚榮就是買的官,賈璉就是買的爵。

而文子博、張越等報讀詩書,不會不知道一個王朝崩潰的前兆就是賣官鬻爵,身爲天子輔助,他們勉力挽之,也無可厚非……

只是這步棋走的堂堂正正,倒讓賈環看不出信王對他的私意了!不過賈環覺的這其間一定有張越的私意。

但是雖然看不出信王的私意,但賈環覺的如何對待稅吏卻能向信王表達出他的心意,因此賈環笑道:“原來如此,居然是信王和恩師的意思,環何幸之有。”

聽了賈環這話,謝德銘終於肯定了賈環的態度,一種身心俱鬆的感覺陡然以他心底升起,深深對賈環一拱,謝德銘說道:“多謝賈大人支持。”

說話之間一行人來到了會客室,寒暄落座之後,賈環立刻大喊了一聲:“上好茶。”

再次寒暄之後,賈環當場吩咐賈芸全面配合謝德銘處理稅務相關事宜,並安排賈芸中午盛情款待謝德銘之後,賈環才帶着林之孝,牛繼宗、山子野、張陰陽、魯塞、墨輔等人往黃沙崗村而去。

賈環不是不想親自款待謝德銘,畢竟盛情款待謝德銘可以向信王傳達他的態度,但和謝信銘相比,他現在畢竟是官身,親自款待不但亂了規矩,而且也顯的做作。

而另一方面,他親自款待,估計很多人都可以看出他有討好信王的成份,而信王這步棋在外面看來依然堂堂正正,顯然信王還不想顯山露水,他此時要是張揚,只怕會適得其反!

……

當賈環來到黃沙崗村後,村裡的男女老少立刻圍了過來……最後賈環和山子野等敲定了港口以及玻璃廠的位置,這纔回去……

而到了萬寶林之時,太陽己經西斜,紅霞撲到,但在萬寶林的鋪面前,賈環卻看到了趙姨娘和薛寶釵的馬車。

由於關係已定,薛寶釵偶爾晚回薛府不足爲怪,但趙姨娘卻極爲眷戀她的二間小屋,這麼晚沒走,讓賈環感覺有些奇怪。

下了馬,將繮繩甩給門房後,和焦大、殺千刀等打了個招呼,賈環便往後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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