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雨的天氣中，道路兩邊的草幹黃着，更遠一點的松樹上流淌着油脂。
本應該問起來有芳香味道的松油，此刻聞起來卻讓人感到渾身上下都是粘粘的。
以前可以走大隊人馬的官路變成了坑窪不平的小路，順着山腳延伸出去，隊伍中塵土飛揚。
即便是颳風，吸進口鼻中的也是灼人的熱氣。
一直車隊在路上緩緩前行，倒是隊伍中的騎兵跑來跑去。
“報，發現桑乾河，發現附近小山上活動的人。”一個羽林飛騎斥候跑過來。
“準備。”領隊的樊凡下令，羽林飛騎一部分下馬，從車隊的車上拿起盾牌。
“前面有一片平原，安東都護府所在。”樊凡大喊，他有地圖，來之前專門詢問過情況。
其實他說的是李易那時的都城，以前的名字叫過北平，看平字就知道有平原。
其他的地方山很多，從西邊到安東都護府，要經過山。
莊戶們也準備着，一百契丹‘學習班’的人拿出來空水袋，準備去桑乾河裝水。
“不是說河北道北部乃苦寒之地麼，爲什麼這麼熱？”
莊戶們顧不得擦汗，也紛紛拿起弩。
他們不清楚斥候發現的人是什麼情況，一路上倒是太平，只有野獸出沒，人比較少。
估計與他們走的路有關係，他們從大武軍下面橫穿，在大安上的上面抵達安東都護府。
路上看到的人並不與他們接觸，遠遠的看到了，鑽進林子中。
羽林飛騎不去追，任憑對方離開。
一提這裡便是苦寒之地，苦是感受到了，寒在哪？
現在是伏天，還有幾天立秋。
“應該有田的地方，全長了荒草。”莊戶舉望遠鏡看，看到了淺淺的田壟。
說明以前有人在這裡種過地，人離開了，地漸漸荒廢，雜草叢生。
草叢中偶爾還能看到小動物鑽來鑽去。
隊伍警惕着向前，速度放慢。
一百個學習班的契丹人很主動地走在前面，橫刀在腰間卻不碰。
這一走就是半個時辰，前面出現了河流，還有一羣拿着弓和刀、長矛的人。
在他們後面是一羣衣不蔽體的人，這些人手上拎着木桶，身邊有的還放着扁擔。
“是勃利部的人，這羣人有七百多，算是個中等的部落了。”巴察爾查大聲給介紹。
接着他換了對方能夠聽懂的契丹語喊，契丹語言也不統一，有的部落和部落之間交流起來費勁。
更多的勃利部的人出現，哪怕是小孩子也會手上拿張弓，儘管那個弓看着威力不是很大。
勃利部無論男女，皆可爲戰士。
他們警惕着，巴察爾查跑過去，與其中一個應該是首領的人在那交流。
羽林飛騎在組盾，前面的人持盾持橫刀，後面的人躲在盾牌後端弩。
其他的羽林飛騎上馬尋找適合衝鋒的位置。
莊戶們打開幾輛車上的苫布，露出裡面的竄天猴盒子，拿打火機要點火。
等了一會兒，勃利人那邊先把武器放低，箭收回到箭囊中。
巴察爾查轉過頭喊：“放下，放下，交換，他們要看貨，如果好，可以換大唐人，拉一車肥皂、香皂和花露水過來。”
“走，過去。”莊上的護衛依舊拿着刀，莊戶根本不怕打起來，趕一輛馬車上前。
跟來的莊戶管事李印對巴察爾查喊：“把所有我大唐人全帶過來，我們必須看着。”
巴察爾查又與勃利部的頭領說話，那邊有人跑出去。
過了不到一刻鐘，加起來有二百多的人過來了。
男人都是光着膀子，看上去很瘦弱，下身穿的褲子上都是破洞。
女人們穿的是草簾子，有的上人竟然沒有衣服。
當一個女人走到一個勃利部男人身邊的時候，這個男人笑着伸手在女人的上身摸了一把。
女人一躲，男人揚手便是一巴掌。
‘啪’“噗！”
巴掌落到女人的臉上，一支弩箭穿進男人的腦袋。
勃利部的人再次拿武器，羽林飛騎拉弓，騎兵策馬而動，兜圈子小跑，速度逐漸加快。
“哇啦哇啦……”巴察爾查向對方的頭領一頓喊。
對方也哇啦哇啦喊，其他人表情憤怒。
一支百騎的隊伍直接衝到勃利部和後面大唐人的中間，下馬、張弓。
其他的騎兵分成組，拉開距離，準備圍殺。
‘轟，轟，轟，轟’盾牌兵挺着盾一步一步上前，從最初的走，變成小跑，距離勃利前面人十幾步的時候才停下。
後面的莊戶趕一輛車過來，無視周圍的勃利部的人，直接把車趕到大唐人旁邊。
他們從車上往下拿棉線的衣服和棉線的裙子。
“過來，穿衣服，女的穿連衣裙，我家東主專門設計的，男的穿衣服和褲子。”
李印對大唐人喊，眼中帶着怒火。
“穿衣服，勃利部的人打不過我們大唐的軍隊。”人羣中有人看出來形勢了，大喊。
一羣男女老幼跑上前，挑選自己能穿的衣服，往身上穿。
剛纔挨一巴掌的女人穿上連衣裙，又結果內褲，在指導下像演練過無數次一半，熟練地用裙子遮擋給穿上。
她看了看勃利部的武器和身上的衣服、薄甲。
再瞅瞅大唐兵的馬、馬上的人、人身上的甲和弓弩。
來到被射了一弩的人旁邊，這人已經死了。
她擡起腳，對着此人的肚子狠狠跺下。
“哇啦哇啦。”有勃利人憤怒地朝她喊。
她擡頭看對方一眼，又一腳跺，再跺一腳。
跺完看對方，一臉挑釁。
“別動，都別動。”羽林飛騎吆喝着。
他們不怕契丹勃利部的人，七百多人，還有女人老人孩子。
即便是男人，看那身體的強壯程度，一對一單挑沒問題。
羽林飛騎的訓練量和吃的東西，契丹人根本比不了。
“說，都有誰被欺負了？需要殺誰？”李印對着二百二十五個大唐的人喊着問。
發衣服的時候順便把人數記下來，這些人看着都不是很健康。
一百個學習班的人猛地衝上來，橫刀架在了看上去勃利部的幾個重要人物的脖子上。
巴察爾查還跟對方的首領喊，對方的首領眼中有驚恐之色。
“我們的頭兒說，如果反抗，就殺光勃利部。”學習班的人向羽林飛騎和莊戶們翻譯。
被抓來幹活的大唐人，已經能聽懂勃利部人的話。
“說出來，想殺哪一個，願意自己動手就自己動手，不想自己動手，我們幫着殺。”
李印再次對着大唐人喊。
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擡起了手，指向一個人：“他殺了我娘和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