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章是南京國子監的監生，準確地說，他是一名例監。
也就是那種只要交錢，就可以獲得入學資格。
魏章出生商賈之家，家裡經營綢緞生意，遍佈蘇杭一帶，規模還是比較大。
可在這個年代，做生意屬於賤業。
魏章父親就希望家裡出個一官半職。
然而，他的那些兒子都不是讀書的料。
魏章在中間稍微好些，可也是屢戰屢敗，總考不上生員資格。
現在連秀才都不是。
他父親想自己捐一個官，又心疼銀子，就給他捐了一個監生。
魏章自從進了國子監，想着要融入士子圈子。
然而，對於納貢而來的例監，那些士子非常排斥。
甚至是流露出鄙視之意。
魏章只能跟同樣是例監的那些人混在一起。
這一天，他父親問起了國子監的事，魏章老實地交代了情況。
讓魏父勃然大怒，還將他打出家門。
魏章心情很是鬱結。
帶着小廝，筆直地往秦淮河那邊走去，想要買醉一番，好排解連日的不爽。
魏章在那邊有一個老相好。
可懾於父親的威嚴，他根本不敢將她梳攏，只能安置在畫舫上。
魏章不缺銀子，所以，相當於將相好包了下來，不准她去接客。
相好叫做秋花。
她看起來，算是中上之資，當然，要比小宛差不少。
秋花打老遠就望見魏章到來。
她笑盈盈地迎了上去：“爺，這幾日不見你過來，奴家都茶飯不思。”
看着秋花那柔柔的身段，聽着她那膩膩的軟語。
魏章的心都化開了，感覺通體舒暢不少。
一把攬過她的肩膀，狠狠地親上一口。
秋花欲拒還迎：“爺，別在外面啊，讓人瞧見，甚是不好。”
魏章哈哈一笑，倒沒有繼續。
“怕什麼，黑燈瞎火的，沒人看得見。”
秋花撒了一下嬌。
“爺，我們上船去吧，好不好？”
“好！”魏章就攬着她，往畫舫而去。
等他一坐定下來，秋花溫柔地替他脫下長袍，掛在一旁。
而魏章看着滿桌酒菜並不意外。
他已經讓人提前通知，秋花肯定會有所準備。
有了美人在旁，魏章食慾大開，風捲殘雲一頓，隨後，自然要跟秋花親暱。
完事之後，兩人相擁而躺，說着貼己的話。
窗外的河水靜靜流淌。
一陣微風拂過，讓水中的月亮波動一番，打破了平靜。
秋花忽然說道：“爺，如是姐姐今日告訴我一個大消息。”
魏章隨意地問道：“哦？那是怎麼樣的大消息？”
“她說大同鎮那裡，有位兵備副使，他率軍打出長城……雲川衛大捷呢……”
秋花繪聲繪色地將事情描述出來。
魏章笑了笑，覺得太過離譜。
“秋花，這也不知道，你那姐姐從哪裡道聽途說而來，當不得真的。”
秋花對柳如是比較佩服，馬上進行維護。
“爺，如是姐姐不會亂說，她都是有根據的……”
魏章沒有跟女人爭論。
明軍打出長城？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建奴都入關劫掠三回，京城附近被搶成什麼樣，又不是沒聽過。
這些明軍敢跟建奴打？魏章肯定不信。
況且，士子之間消息最爲靈通。
儘管他們不待見他，但打探消息，那還是沒有問題。
可魏章從來沒有聽過雲川衛大捷一事。
這肯定是胡亂傳播的謠言。
魏章就不再放在心，看着秋花辯解的樣子，甚是可愛，他的心又軟了下來。
他現在要考慮自己的事。
魏章希望自己可以擺脫父親，那樣就能將秋花帶離這裡。
他希望有自己的事業……
在畫舫休息一晚，魏章起了一個早，準備去吃吃茶。
剛走下船，便聽見一個聲音，高聲喊着，說是賣什麼邸報。
魏章很是疑惑。
邸報怎麼可能當街販賣，這不得讓衙役給抓了去。
循聲望去，就看到一個半大小子，正在路邊兜售。
魏章就帶着小廝走了過去。
此時，時間還早，路邊還沒有什麼人，小子看到魏章，臉上就堆滿笑容。
“爺，這份報紙要不要來一份？”
“報紙？”魏章有些疑惑，“不是說邸報嗎？”
小子的眼珠一通亂轉。
“爺，你肯定是聽錯，怎麼是邸報，這是報紙啊，您瞧瞧？”
魏章接過一看。
“雲川衛大捷”幾個大字映入眼簾。
魏章內心一動：“這報紙多少錢？”
這小子很古怪，稍稍打量了魏章，隨後說道：“爺，這要二十文一份。”
魏章看着他這鬼頭鬼腦的樣子。
明白對方肯定報了高價。
但魏章不想跟他浪費時間，二十文對他不算什麼。
就讓小廝付了錢，小子就歡天喜地地走了。
魏章就一邊往茶樓那邊走，一邊打量手上的報紙。
上面的內容跟秋花昨晚所說基本一致。
魏章覺得有些意思。
可他還不是很在意，畢竟雲川衛離他很遠，對他沒有什麼影響。
魏章在乎這張報紙。
它的樣式非常有意思，讓魏章浮想聯翩，覺得這樣去宣傳生意，效果會很不錯。
可一想到印刷書籍這些東西，一般人還沒有資格。
魏章就覺得有些遺憾。
就這樣，他一路上打量着報紙，又想着心事。
不一會就到了茶樓。
吃早茶是魏章的習慣，他喜歡在那坐一會，然後，聽說書人掰扯一會。
感覺非常愜意。
茶樓的生意不錯，現在已經來了不少人。
但魏章是常客，茶樓會專門爲他預留位置，就不必擠在大廳。
等到茶水糕點上齊，說書人就開講了。
“諸位，今日我跟大家聊聊一件新鮮事……
想那雲川衛，成祖將它打下來，就一直是我大明領土，可往後……
話說這左衛兵備副使，將晉商範家一網打盡，再行抄家……”
說到這裡，茶樓裡面羣情洶涌。
大家紛紛高喊抄得好，還說最好是誅滅九族，讓這些漢奸不得好死。
說書人只能稍待片刻，再接着往下講。
“範家和建奴勾結，而消息傳到盛京，建奴酋首就派那手下大將，鑲紅旗旗主……
那兵備副使根本不懼，還想着要去雲川衛伏擊……”
魏章並沒有聽後面的事。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對雲川衛大捷，那是非常熟悉了。
魏章現在很想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想了一下，準備前往國子監，因爲那邊的消息最爲靈通。
可走到一半的時候。
魏章遇到了同樣是例監的李周。
對方讓他快去醉香樓那邊，那裡出現了一張巨幅海報，讓他快瞧瞧。
魏章還想問問海報是何物。
李周的馬車就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他想了一會，就往醉香樓那邊走去。
時間不長，魏章就到了那個地方，這時，醉香樓附近人山人海。
而他一眼就發現是什麼事情。
因爲那張巨幅的畫作實在是太過龐大，老遠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它現在就貼在醉香樓側牆。
引來了所有城民的駐足圍觀。
“雲川衛大捷！”還是這件事，魏章感覺這裡面不簡單，有人操作這一切。
而且這種手法讓他若有所思。
這個時候，現場不少夥計正大聲介紹雲川衛大捷。
聽到結果，現場全都沸騰了。
魏章從自己的思維裡面走出來，看着這一切，他第一次感覺，雲川衛大捷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