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喲喲”
聽到了商洛的決定，朱先烯大爲震驚：“沒想到你竟然真的下決定了，我以爲你永遠不會去呢。你，真的下定決心了？”
“我倒是想問問，所以師兄你一直沒有勸我去見我父親，是爲什麼？”
“因爲這是你的家事啊。我這個人不習慣干預別人的家裡事，畢竟我自己家裡的事都一頭霧水了，怎麼好去指導別人。你也別聽了朱靈的話就太勉強自己。”
“不我倒不是勉強自己。是她.她激勵了我。她告訴我說，我可以做家裡的主人，這家裡的事情應該我來辦。”
“你這可有些倒反天罡了啊戶主還不是你呢。不過如果這是你的意思，我倒是支持你，離家這麼久就應該把戶口本交給我。戶口本也不交，小金庫的鑰匙也不給，不知道想幹什麼。”
【他好像是在說他自己的父親.】
“咳。”朱先烯喝了口茶，“總而言之，如果你是這麼想的，那絕對是好事。說實話，我不太理解你父親，就像我不太理解我父親一樣。因爲他們在家庭之外，還有些別的事情要做。之後因爲這些事情離開家庭去了別的地方，倒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我其實有個問題。師兄，你知道我的母親在哪裡嗎？”
“這個我是真的不知道——真的，不騙你。因爲我連你父親在做什麼都不知道，我怎麼能知道你的母親是誰。”
“那麼，麒麟子到底是什麼？”
“是圓周率。”
“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麒麟子是個無法取整的無理數，但它是我們許多體系的基石。我們在討論許多問題的時候不能避開麒麟子的存在——這就像，如果人類不是這個世界上特殊的存在，我們又怎麼說服自己，人類可以修仙呢？麒麟子的問題，就與這個類似。在此之前，商洛，我先問你個問題：地球是圓的嗎？”
“地球當然是圓的。”
“那太陽繞着地球轉嗎？”
“那要看你怎麼看。運動是相對的，如果我們從地球上觀測，那麼周天萬物的運行軌道都可以在天球上畫出來吧。”
“誒，你有這個看法就說明你的層次很高了，我們也是這麼想的——我們的想法是：如果修仙之道可行，那麼大千世界，只有我們能夠成就仙道嗎？如果仙道真的正確，如果人類真的能夠不朽，那我們或許並非第一個。所以我們推測，在其他的歷史中，或者我們這個世界的外星，或許也會有已經飛昇的文明。而如果有的話，他們是不是能來搭把手，幫幫我們。”
“啊”商洛捂着額頭，“我大概明白了。我大概明白了。”
“所以你明白嗎?所以你的存在，就證明了這件事。”
“可我的家鄉並不是修仙者啊。”
“你的家鄉，證明了人類的偉大和無所不能。所謂修仙，拼的就是一口氣。你在關鍵的時候提振了我們所有人的信心，讓我們以最大的樂觀來面對未來的挑戰。實際上就在不久之前，飛昇之道還是相當渺茫的，但我們並沒有放棄。我們一直堅持到了成果實現的那一刻。”
“其實我真正回到畿內的時候，許多事情都已經做成了吧？”
“對，是這樣——都等着你來做那不就成了求神拜佛了嗎，那我們乾脆一開始就點根香好了。不管你來不來，我們都得做。但具體能做多久，能做到哪一步，有時候連我們自己也說不好。而如果能夠知道我們本就行在正確的道路上，這才能讓我們矢志不渝地一直走下去——哦，當然了。”
他頓了一下：“我們倆之間的關係就是後來的事了。我們一開始確實不熟是吧，只是偶爾在一起吃早飯的關係。現在你就像我的弟弟一樣，我們是後來才變熟的。我們之間的關係變好，和你是麒麟子沒什麼關係。畢竟如果我真的不喜歡你，那我大可以讓你衣食無憂，把你供起來。不會像現在這樣，讓你和我一起受累。我這個人，和我共富貴很簡單，和我共患難那可就難了。”
“唉沒辦法，紅燒蹄膀實在是太好吃了。”
“你懂得欣賞我們家的飲食習慣，這好像我們關係熟絡起來的開始——那些人不識貨。人活着就是爲了吃肉，多吃點纔是對的。吃那麼多素的做什麼，蘿蔔青菜也不會多謝你一句啊。不過商洛，其實我在想，每次我們都是從外面訂飯是吧？”
“對啊。”
“下次咱們自己做怎麼樣？燉肘子我也會嘿。”
“？？？？？”
“那我等你回來啊！你回來之前，我練練手。你放心，我爐子都買好了，就擱在後頭。我自己先練練手，等你回來一起吃。”
“等下，不是燉肘子嗎？”
“你看，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就是掛爐烤鴨和燜爐烤鴨的區別。掛爐烤鴨要明火，是直接用火烤熟的。燜爐烤鴨升溫之後要熄火，然後用餘溫和食材自身的水溫慢慢燜熟。我要做的就是後面這種——擱在水裡燉，怎麼燉不過金陵飯店啊。我給你做的燜燒肘子，絕對是不一樣的全新口味。”
“要不再加兩塊牛肉？”
“直接大塊牛肉烤？誒，你這主意好。我再琢磨琢磨能不能擱別的進去一起烤”
“怎麼樣，你和你師兄商量完了？”法厄同樓下的車裡等着他。
“嗯，說完了。”
“你們，怎麼說的？”
“回來吃烤肉，他剛買了個爐子，準備自己先練練手。”
“你不是去問他麒麟子的事情了嗎？”
“嗯他沒細說，但是好像什麼都說了。”
【確實.他能說的都說了，不過還有關鍵的一點你沒有問他：所以爲什麼你在老商家呢？】
“我最終還是沒問。”商洛看着天，“這是我們自家的問題，還是不要麻煩別人了。我想問的，只是我對大明的意義，這就夠了。我，很喜歡我現在的工作，我也很珍惜這個爲所有人出力的機會。畢竟，這裡的飯菜實在是太好吃了。”
“你還真是有責任心啊，自己的事情不麻煩別人。”
“關鍵，其實也不在於麻煩。這種話，我還是想要聽我父親自己說出來。從別人嘴裡問出來總覺得不太對勁。”
“嘖。”法厄同搖了搖頭，“我開始琢磨我的事了。我的問題，也很麻煩。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我變成現在這樣的全過程到底是什麼，他究竟付出了什麼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
“你的表情怎麼突然變了？”
“.”
“其實我準備問你的。但是你剛纔說的，很有道理——這種事，我還是想要聽我父親本人說一句。”“說得對呢，有些問題也還是得問我父親本人才行。”後座維多利亞忽然開口道。
“誒？”商洛愣了一下，“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在家裡嗎？”
“因爲這件事很重要，所以我也過來聽了。”
“讓你在下面等着，讓我師兄知道了恐怕不太好。”
“我就是怕麻煩纔在這沒下車的嘛，上樓去又要給他添麻煩。那商洛，我們現在去哪？”
“去採買一點物資好了，畢竟要出門一趟。去百貨公司逛逛吧。準備.我在想要不要送點禮物？”
【你竟然還知道去人家家裡拜訪要送禮物的啊！你先前去拜訪維多利亞的父親，可從沒帶過什麼禮物。】
“那是以前。現在我要做一家之主了，當然也得負起責任來。那送什麼好呢.”
【送什麼好呢.】
不到10分鐘，商洛掉頭又上了樓。
“禮物啊。”朱先烯想了想，“你來問我就問對人了，我平時主要的工作就是研究這些禮物怎麼分配怎麼送人。你要給阿加索克勒斯共治皇帝送禮物是吧？那簡單，我告訴你——你送高麗紙。”
“高麗紙？爲什麼是高麗紙？”
“誒，這你就不懂了，這裡送高麗紙是很有講究的。”朱先烯解釋道，“首先，高麗紙是貢品。我們將上好的貢品轉贈過去，這是親近的表現。然後，作爲手工藝品，高麗紙確實很適合送人，因爲很實用。而且高麗紙好就好在便宜，你的錢包不太寬裕吧？”
商洛點了點頭。
“所以，送高麗紙就對了。便宜，實用，有意義，不會出錯。我們這邊，很多時候不知道要送什麼禮物的時候，那就送高麗紙。作爲禮品購買的話，百貨商店也會和禮品一樣包裝起來——就是李朝各方面都不如前代高麗，秘色瓷不會燒，高麗紙也不如前朝做得好。你去看看許多宋朝古畫，那上面的高麗紙就十分好。所以，你去的時候得挑着買。”
“高麗紙還有很多種類的嗎？”
“有的，小心別買錯了。因爲有些是包裝紙，有些是糊牆的。作爲禮品買的話，你可以去高麗百貨買‘高麗貢箋’這一款，是論尺來賣的，買完之後可以自己裁剪之後來使用。用作信紙還是別的什麼用途，都很好用。行政部門要用到很多信紙的，還包括私人信件之類。這是很實用的禮物。年輕人送禮，不要太浮誇的，也不要送太貴的，送些文房用品就挺好。”
“你師兄挑得還真是準啊.”維多利亞看着面前買到手的“高麗貢箋”。
雖然只是紙，但是裝在香木盒子裡，用綢緞包裹整齊，然後打上了貢品專用的印章。不但完全夠得上國禮的標準，而且總共只花了1800個錢。
雖然就日常使用而言，1800個錢確實貴了，這錢能買600瓶可樂。但就禮物而言，第一次去老丈人家裡拎瓶酒，差不多也就這價位了。
國禮級別的包裝，普通禮物的價位。作爲文房四寶中最便宜，價格也最透明的一款，送高麗紙確實是非常妥當的選擇。而且朱先烯也提到，年輕人確實也更適合送些穩重的，而不是浮誇的禮物。
“然後等一下。”商洛在服務處借用了紙筆，寫上了自己的寄語，然後簽上自己的畫押，然後在包裝完成之前也一起裝進了盒子裡。最後在外頭的貢品印章之外，也加了自己的私印。
“好，這就妥當了。”他把包裝好的紙遞到維多利亞手裡，“這就交給你保管了，麻煩帶給令尊大人。”
“嘖。”
“怎麼了？”
“你還沒送過我什麼禮物吧？”
“陸陸續續不是送過不少東西嗎？今早我還做早飯來着。”
“我說禮物啊，正式的禮物。你有送過我正式的禮物嗎？就像現在這樣的。”
“啊這.要不我再買一份？”
“不要，我不寫字。”
“那你要文房四寶的其他三個？那價格可就上天了嘿，筆墨硯的價格都沒個準的。”
“你不是會問嗎？你再去問問你師兄啊。”
“這怎麼能問啊.我給你送禮物，應該問你的意見纔對。”
“那你要這麼問的話.”維多利亞忽然也意識到一件事，“我是不是也要給你父親買一份禮物？”
【你終於發現了.我還在想什麼時候要提醒你比較好。】
“我在這裡買合適嗎？”維多利亞問道。
“不合適。他是應天府人，你從老家買東西送給他，這像是友人之間的禮物。作爲.作爲兒子的朋友，你還是送些自家的特產比較好。”
“羅馬特產的話.鋁的餐具？”
“你們現在用這玩意兒嗎？”
“嗯。鋁可是名貴的餐具。宴會上，有時候只有皇帝才能用鋁鍋吃飯呢，其他人只能用金鍋銀鍋。”
【這個是真的在羅馬目前的禮儀制度裡面，鋁的等級在金銀之上。雖然近年來鋁的價格已經下降了，但是這個制度還沒改過來。】
“好傢伙這玩意兒好像好像很名貴啊”
“商洛你是不是在笑我？！”
【他們在北邊演習的時候，爲了屏蔽某個千里眼小子的偵查，還往他頭上套鋁鍋來着這邊的鋁價好像跌得更快一些。】
“誒誒誒。”商洛搖了搖頭，“就這個，挺好。當然要以羅馬標準來送，我想我父親收到之後也會高興的。”
“是嗎？那可太好了.我和他還不太熟。”
“我想沒人能和他熟起來，我都和他不熟總之，我們把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看老頭子們要怎麼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