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破七千兩了！”
“四哥，要不我們也賣一點？”六皇女有些忐忑不安的說道。
四皇子淡然一笑，寵溺地摸摸妹妹的小腦袋瓜，耐心的解釋道：
“六妹，對方若是這點實力都沒有，也就不敢鬧出這個動靜了。”
“我們安心看戲就是，你也趁着這個機會練練心性，不說做到處變不驚，也要做到臨危不亂，沉着冷靜的程度。”
一旁的大皇子深以爲然地點點頭。
在一片混亂的黑市中，淡定的哥倆顯得格外顯眼，甚至引得不少人紛紛側目。
要不是看他們穿着打扮不像普通人，身旁的護衛又高大威武，早就有人開始說些難聽的話了。
六皇女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但她看着節節敗退的價格，還是感到一陣陣的揪心。
剛纔價格上漲時，她的心裡有多爽，現在就有多難受。
六皇女索性不再去看板上的價格，乾脆緊緊的閉上了雙眼，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
看着自家妹妹可愛的反應，大皇子和四皇子相視一笑。
“跌破六千兩了！”
“跌破五千兩了！”
價格下跌的速度，隨着黑市中恐慌的情緒蔓延，越來越快。
剛纔是人擠人的搶着要買，現在則是徹底反了過來，一個個都擠到前面，要把自己手上的古董給賣掉。
可剛纔這些古董有多麼搶手，現在就有多麼燙手。
放眼望去，全都是想要出貨的人。
因此看板上的價格飛快的刷新着，一個又一個賣家報上了越來越低的賣價，形成了惡性的競爭，宛如雪崩。
自由交易的黑市可沒有什麼漲跌停製度，想漲多少漲多少，想跌到哪就跌到哪。
隨着價格飛速跌破五千兩，甚至速度眼看着還沒有減緩的跡象，大皇子不禁變了臉色。
“四弟，要不小拋一手？”
“否則，待會我們只怕連抵押的利息都付不了了。”
“現在賣掉，待會兒到底了再買，也還能多賺一筆不是嗎？”
大皇子勸說了起來。
他的性格本就更加求穩，如今看到波動竟然遠超想象，不禁也有些慌亂。
四皇子皺着眉頭思考了一番，接着開口說道：
“大哥此言差異，若是現在賣出，之後還能不能買回來可就不一定了。”
“畢竟到時候人家手上有貨，賣不賣，賣多少，都得看人家的眼色。”
“我們靜觀其變就是，對方投入這麼多打壓價格，肯定也是爲了來賺錢的不是嗎？”
四皇子的話，讓大皇子感到稍稍安心。
而且出宮時就商量好，這次比賽賺錢的事情由四皇子全權負責，大皇子也不好插手改變四皇子的操作。
大皇子默默地點點頭，接着不再言語。
只是和六皇女一樣，他也有些不想再看那不斷雪崩的價格了。
不斷下跌的價格讓人感到心煩意亂，心臟突突的亂跳，腸胃也開始出現了輕微的絞痛感。
大皇子比六皇女對於價格更加敏感，稍一推算就知道他們眨眼的功夫損失了多少錢。
這對做生意沒什麼經驗的大皇子來說，這些數字對他實在是太過刺激了。
若不是當着太多人，大皇子都想學着妹妹，也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了。
不僅僅是大皇子和六皇女，其實作爲操作人的四皇子此時的壓力最大。
只是他現在拋售的話，要被攔腰砍上一刀，原本好看的盈利，立即變得難看無比。
而且四皇子是真的確信這背後是有人在渾水摸魚，想要趁火打劫。
他堅信只要自己巋然不動，以不變應萬變，對方自然無可奈何。
即便再想把自己洗下去，對方到了極限，自然要把價格重新給漲上來。
四皇子不相信，漲了半個月纔好不容易上來的價格，會在一夜之間徹底歸零。
想要做到這種程度，得花費多少銀錢？又有什麼利益可言？
四皇子和大部分的大興人一樣，都只以爲只有價格上漲時，纔有利可圖。
價格下跌對是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的一件事情。
人類無法想象自己認知以外的事物。
認知的差距，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結局。
等到價格繼續跌破了四千兩銀子後，四皇子忍不住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再也按捺不住道：
“我們去抵押的地方看看。”
大皇子和六皇女早就想離開這裡了，當即點頭同意。
三人帶着隨從匆匆離開。
不遠處，李玄看到大皇子三兄妹總算有了行動，不禁鬆了口氣，接着嗤笑一聲：
“喵的，原來只是反應遲鈍。”
若是大皇子三兄妹直到最後都巋然不動，要擦冷汗的就要輪到李玄。
“還真的差點唬到我了。”
李玄見大皇子三兄妹慌了起來，這才安心的享受起安康公主懷抱裡的溫暖。
這時，安康公主對懷裡的李玄問道：
“阿玄，他們怎麼哭得越來越厲害了？”
“是有什麼傷心事嗎？”
李玄瞥了一眼已經跌破三千兩的成交價格，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哭？哭也算時間哦！”
看着距離事先預定好的承託價位還遠着的價格，李玄在心裡暗道一句。
“噫~”
“都哭得好可憐哦。”
接着，安康公主無聊的打起了哈欠。
“困了，我們還是回去睡覺吧。”
說罷，安康公主便帶人離開了哭爹喊孃的黑市。
雖然現在這裡比他們剛來時熱鬧了許多，但安康公主不太喜歡這種熱鬧的方式。
“哭也能哭得這麼熱鬧，我還是頭一回見呢。”
安康公主走出黑市，不解的搖搖頭。
但她並沒有看到，其實在黑市裡，也有一小撮人並沒有這麼傷心，甚至在開懷大笑。
“啊哈哈哈哈——”
“這些人哭的樣子好好笑哦~”
八皇子帶着一羣小豆丁，拿着玩具，吃着零食，肆無忌憚的嘲笑着一個個捧着古董想要爭相競賣的哭喪臉。
對於他們的這種行爲，自然是惹來了無數人的怒目注視。
甚至有幾個上頭的，衝過來就要跟他們拼命，結果被高大威武的侍衛一把掀翻，這讓後面跟着衝上來的幾人立刻頭腦冷靜，識趣的調頭回去，繼續擠在人羣中試圖賣出自己手上的古董。
……
當大皇子三兄妹來到抵押處時，更是看到了讓他們心驚的一幕。
黑市由於最近的金鵬王朝古董交易火爆，抵押的業務也是跟着流行了起來。
尤其是那些抵押金鵬王朝古董的新型抵押方式，更是受到了格外的追捧。
可隨着今晚金鵬王朝古董的價格突然閃崩，這種新型抵押也成了催命的稻草。
有的人抱着手上賣不出去的古董，想要直接來這裡抵押換錢。
這些人和四皇子一樣，都是覺得金鵬王朝的古董以後還能漲起來，現在不過是階段性的調整罷了。
不得不說，這些人的膽子確實夠大，想要逆勢而行，繼續買入。
世面上，總是不缺聰明人的。
這些自詡聰明的人們，自以爲看破了真相，想要憑藉自身的才智給自己爭一個翻身改命的機會。
可他們哪裡能夠想象得到，只要參與其中，便已經是入了李玄的套，不管是賣還是買，是賺還是虧，都只不過是被設計利用的一環罷了。
運氣好的，剛剛苗頭不對的時候就已經獲利離場。
這種人手上的存貨也不多，轉手一賣，就賺了不少的差價，落袋爲安。但這種是極少數的，在偌大的黑市中，連一朵浪花都激不起來。
而大多數人則還留在場上，被“買進”和“賣出”這兩個選項，折磨的死去活來。
來到抵押處，四皇子沒有想到竟然還有這麼多人跟他有着相同的想法，堅信價格之後被上調上來。
但這個發現非但沒有讓四皇子安心，反倒更加膽寒。
“不將這些人手上的籌碼也逼出來，背後之人是絕對不會罷手的！”
四皇子沒有想到，和自己一樣“聰明”的人竟然這麼多，多到讓他感到恐慌。
就連剛纔在黑市，眼看着成交價格雪崩，四皇子都沒有這麼害怕過。
大皇子和六皇女都發現了四皇子表情不對，但他們都不敢出言打斷四皇子思考。
四皇子的腦海中浮現出自己的成本價，兩個截然相反的想法開始在他腦子裡打架。
“賣，還是不賣？”
一旁，有人正在拿着自己手上的古董抵押。
即便今晚古董的價格雪崩，但抵押並沒有被關停，甚至還在繼續。
只不過價格也在跟着市面上的價格更新，甚至還要低不少。
因爲這裡得到消息有些滯後，所以直接提前狠狠壓了五百兩銀子的成交價格。
可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人正在進行抵押。
有的人是覺得之後一定會漲回來，現在自己能買進多少古董就買進多少古董。
而另外有一部分人則是已經沒有了退路。
這些人即便現在將手上的古董全都出掉，也還不起抵押借來的銀子，更不用提那五成月息還會不斷的利滾利，直到榨乾他們身上最後的一兩銀子。
這些人已經被逼到了絕路，除了繼續買進，等待翻身以外，沒有其他的選項了。
前提是，他們能夠等到翻身的那一天。
大皇子看到四皇子愣在原地，又看了看抵押處不斷抵押古董的其他人，知道現在情形不妙，並沒有四皇子想象的那麼樂觀。
“四弟！”
四皇子被叫了一聲，慢慢回過神來。
“把古董都賣掉了吧，我們玩不過人家的。”大皇子勸道。
“可是……”
四皇子心裡堵得慌，按照現在的價格出貨，他就是血虧，之前從錢老闆那裡賺來的錢不僅都要搭進去，就連他們的三萬本金也頂多只能剩下一萬兩出頭。
那四皇子這麼多天以來豈不都是白折騰了？
想到這種結果，四皇子便由衷的無法接受。
“可是現在賣了就全虧完了，只能贖回來一萬兩銀子。”四皇子苦澀的說道。
六皇女下意識的捂住嘴巴，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大皇子上前一步，攔在四皇子的身前，繼續說道：
“能剩一點是一點，再這麼跌下去，不僅血本無歸，我們還得欠下錢。”
大皇子的話給四皇子提了醒，把錢虧完輸了比賽是小，若是再背上一屁股債回去，他們清舒殿的臉面可就要丟光了。
到時候，只怕他們的母妃不會輕饒了他們。
更重要的是，四皇子不能因爲自己的失誤，讓大皇子也跟着自己丟臉。
只要把剩下的一萬兩銀子交給大皇子，他還能保住一些顏面。
至於他自己和六皇女，把一萬兩本錢虧完了也無所謂。
“好，聽你的大哥。”
四皇子最終還是下了決定。
大皇子點點頭，拍了拍四皇子的肩膀，安慰道：
“嗯，我們一起回去。”
“這種情況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四皇子無聲的點點頭，但失落的心情總是難以掩飾的。
好不容易勝券在握了一次，沒想到最後卻出了波折。
尤其是自己親手斷送了大皇子的勝利，這讓四皇子怎能不難受。
“大哥，對不起。”
“說什麼呢，讓我自己來，我早就把錢虧完了，哪還需要等到今天。”
大皇子笑着說道，用力的拍了拍四皇子的後背，讓他挺起胸膛。
六皇女此時也是從一開始的震驚回過神來，一起安慰道：
“四哥，我都知道做生意有賺有虧呢，這不是人之常情嗎？”
“這有什麼可道歉的，要我說啊，我們還是趕緊回去把這些古董出手了吧？”
“不然，待會兒有沒有一萬兩還真不好說了。”
六皇女雖然知道不該提這一茬，但又覺得不說不行。
大皇子和四皇子聽到這話，立即醒悟過來現在時間就是金錢，齊呼一聲：
“不好！”
說罷，兩人衝回了黑市的交易處，六皇女和一衆隨從趕忙跟上他們。
“大哥，四哥。”
“你們等等我呀！”
見兩人頭也不回的跑遠，六皇女無奈的又喊了一聲：
“至少先把這些破玩意兒帶上啊！”
“不然你們去了賣什麼？”
下一刻，大皇子和四皇子便轉頭飛奔回來，兩人一手拎着一個，然後又片刻不停的繼續飛奔而去。
“哎呀~”
六皇女也想跟上去，但隨從和大部分古董還留在這裡，只好由她急急忙忙的帶人追上去。
可當六皇女在交易處趕上他們哥倆，又發現大皇子和四皇子拎着古董站在原地，竟然沒有擠上去賣掉手上的古董。
現在的價格雖然一路下跌，但只要狠狠心，掛個遠遠低於成交價的價格，還是能夠賣出去的。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們在這愣着幹嗎？”
六皇女氣呼呼地說道，以爲是兩人放不下身份，不屑跟這些小民擠做一團。
四皇子拎着古董，擡手指了指前面，表情凝重的說道：
“好像不跌了？”
他的語氣中既有疑惑，又充滿了期盼。
六皇女跟着看去，發現此時成交的價格已經跌到了兩千兩以下，快要跌破一千五百兩了。
可不知爲何，下跌的速度緩慢無比，似乎有些跌不動了。
“一千七百五十兩，一千七百兩……”
價格緩慢的向下蠕動，六皇女也是感到不對，站在兩個哥哥身旁看了起來。
可在他們的期盼中，奇蹟並沒有發生，價格下跌的速度雖然變慢了，但還是依舊跌破了一千五百兩。
“唉，別等了，還是趁早賣了吧。”
“不然待會兒連一千兩都賣不出去了。”
六皇女勸道。
大皇子也是跟着搖了搖頭，他的心中何嘗不希望奇蹟發生，按照四皇子先前所說那樣價格重新漲回來。
可是現在看來，以他們的實力很難等到那個時候了。
“你們看，停在那裡了！”
四皇子突然激動的喊道。
大皇子和六皇女擡頭去看，發現價格停在了一個沒什麼意義的數字上。
“一千三百一十四兩。”
下一刻，人羣中有怒吼響起：
“漲了，漲了！”
“又漲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