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家在江北,那裡尋常林木很多。將來有機會了,我想移栽一些這裡的青竹過去。”孟林絞盡腦汁遣詞造句,語無倫次地說了一通,連他自己也不知在說些什麼。1
李靈筠眼眸如水,幽幽嘆了口氣,不再言語。1
一刻鐘後,二人回到李家古地宴會大廳。
席上只有寥寥數人,李靈筠的三姑婆並未被邀請在場。1
李家家主數次提起話頭,與孟林攀談,但略談了幾句,就發現這青衫青年有些心不在焉。1
他看了一眼神色略微落寞的李靈筠:“靈筠,可是有什麼心事?”
“稟告家主,沒有。”綠衣少女語氣平淡,夾了一片糯米靈藕放入口中。
“哦。”清瘦老者有意無意地看了孟林一眼,又道:“孟公子,明日你來大殿,我有事相商。”
孟林眼見氣氛不對,便向喬宗巖遞了個眼神,草草吃完便拱手退席,回到客舍休息。1
“喬師兄,如果你尋到一把寶劍,但發現暫時卻不能開鋒用它,你會怎麼想?”孟林雙手枕在腦後,神思飄飛。
喬宗巖呵呵一笑,“你說的到底是什麼?別繞來繞去!”
“這麼跟你說吧,有個你喜歡的女子跟你表白,迫於形勢,你又不能直接答應,你會怎麼想?”孟林尷尬地咳了一聲,不好意思地看着屋舍房頂。1
喬宗巖似乎恍然大悟,“哦!你說的是李靈筠吧。從你我相識,我就覺得你有一些小秘密。嗨,兄弟相交,不計較這些。如果我是你,若是真有說不得的苦衷,興許我會愧疚吧。”
孟林不再接話,眼神微眯,似乎已經熟睡。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李家古地的更夫,頂着濃稠夜色在來回巡視。
本已睡着的孟林,一個咕嚕翻身而起,手腳麻利地換上夜行衣。
喬宗巖聽見響動,掀開牀褥,也欲同行。
孟林伸手阻止,輕聲道:“喬師兄,你繼續在這裡休憩,我去去就來。”
“可是要去整理玉簡?”喬宗巖打了一記暗語。
孟林點點頭,沒有說話,神色複雜地出了房門。
一個時辰過去,喬宗巖在室內等得着急,正欲換衣出門接應。
卻見,孟林無聲無息地推門而入,坐到座位上,喝了一口冷茶。
喬宗巖見孟林情緒似乎有些低沉,便輕聲開玩笑道:“你這手段,如果去竊玉偷香,也是一把好手。”
孟林眉毛簇起,擡頭看了一眼喬宗巖,扔來一枚泛着淡淡橙黃靈光的玉簡:“喬老三,別打趣我了。我要是真有那個膽,就不用這麼發愁了。”
翌日,東方既白,盈盈天際間,雄雞喚晨鐘。1
孟林和喬宗巖洗漱已畢,用過早膳,便自行前往大殿與李家家主碰頭。
進得大殿,孟林觀瞧,四處並無他人,只有一個清瘦老者安坐於中央座位。
“晚輩見過家主!”孟林拱手行禮。
清瘦老者淡然一笑,溫言招呼孟林二人落座。
言談之間,並無太多機鋒,無非是家長裡短,家族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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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問及孟林世家背景,孟林告知出身江北,長輩讓來此遊歷,並無過多安排。
李家家主神秘地看了孟林一眼:“孟公子,不用如此謹慎,就算是你家族想要來川南分一杯羹,也未嘗不可。我李家在川南並不是一家獨大,還有個陳家在旁虎視眈眈吶。”
孟林拱手受教,聲稱必將李家心意轉告家中長輩。之後,便不敢有多餘言語。
清瘦老者又道:“你與靈筠相識,這幾日來也算半個朋友了。我是靈筠長輩,說了應也無妨,呵呵。敢問孟公子可是與靈筠又有矛盾了?”
“家主明鑑,晚輩確實與靈筠姑娘不算生分。只是,一時半會之間,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此種事情,或許是我徒增煩惱……”孟林不置可否,面上愁容毫不遮掩。
“咳。”喬宗巖在孟林身後一個座位,輕聲提醒。
清瘦老者眼中寒芒閃過,瞥了喬宗巖一眼,又轉頭溫聲詢問孟林:“孟公子,你這幾日有何打算?”
孟林猶豫了一番,似乎自覺不好意思:“晚輩想讓靈筠姑娘帶我四處走走,見識一下李家古地附近的風物,不知是否恰當?”
清瘦老者感嘆一聲,面色爲難:“恐怕不行。不瞞公子,早晨我已派人去請靈筠,丫鬟回覆說這妮子身體不舒服,今日不想出房門。你看用不用給你安排其他人,陪你一起轉轉?”
“嗯,那就算了,晚輩與喬兄在這附近自行遊歷即可。”孟林起身拱手謝過,而後在喬宗巖不理解的目光中,摘下腰間棕色長劍,捧在手中。
“此劍名字喚作靈犀,劍柄以蒼梧山巨犀之角雕就,劍鞘以東海鱷蛟之皮煉製,劍身以深海龍鯨牙齒磨成。中品法器,天然親和元氣,鋒利無匹。”孟林撫摸着手中長劍,眼神盡顯溫柔。1
頓了一頓,他心中嘆口氣,又鄭重道:“晚輩與靈筠姑娘相識一場,此劍,家主代我轉交給她。將來若有機緣,我親自取回。”
清瘦老者一臉回憶神色,不知在想些什麼,只是默默接過靈犀劍,再無它言。
半個時辰後,孟林帶着喬宗巖出得李家古地,意興闌珊。
這師兄弟二人,在一條古街上閒逛,看看此處風物,買些當地小吃,但不知爲何,孟林總是心思煩亂不堪。
俄而,孟林見到前方的鐵匠鋪圍了一羣人,似是正在爭吵,心想反正無事,便帶着喬宗巖去看熱鬧。
“給我拿來吧!這副馬鐙不錯,小爺先用着,回頭找我爹要銀錢!”一個十餘歲的少年,滿臉紈絝之相,抓來一副精緻馬鐙,擡腿便走。
鐵匠鋪老闆,是一箇中年憨厚漢子,聲音怯懦,雙手平攤:“少爺,你從我這拿的東西多了,都還在賒欠着。你李家古地,我一個打鐵匠也進不去啊,怎麼去找老爺要錢?”
“啪!”那惡少旁邊的一個高大僕從揚起馬鞭,猛抽而來,正中憨厚漢子手臂,傷痕頗深,鮮血淋漓。
那高大僕從怒罵道:“少爺用你家東西,是給你做廣告。你還蹬鼻子上臉了,還真想去找老爺要錢啊?!”
惡少神色動了一下,扔下手中馬鐙,吩咐那僕從一聲:“算了,走吧,真掃興!”
一羣人跟着那惡少,紛紛跨上駿馬,山呼海嘯,就欲往李家古地方向,席捲而回。
“慢着!留點醫藥費再走,順便把賒欠的賬結了吧!”孟林最恨人欺負良善,不顧喬宗巖阻攔,從圍觀人羣中排衆而出,大聲喝斥。
“我你媽,找死!”那高大僕從看了一眼身穿青衫的孟林,雙腿夾了下馬身,扯動繮繩向着孟林猛衝而來,揚起馬鞭,便要再打。
孟林心情本就煩躁,此刻見到這僕從的跋扈之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當下,他腳踩藕絲登雲靴,步法急轉,從疾衝而至的駿馬身側險險避過。
而後,扭動狼腰,猛揮猿臂,驟然轉身,混沌神拳暴烈地轟擊而出:“還真給你臉了!!”
“嘭!”孟林的混沌神拳,夾帶着九牛之力,直接轟在馬身。
那匹駿馬被孟林暴烈的拳力轟擊得炸成碎片,鮮血撒了一地。
馬身上的那個高大僕從,也被孟林拳風裹待着,砸入臨街店鋪的牆壁,只留下一個人形窟窿。
那紈絝惡少迴轉馬身,對自己人還算仗義,連忙安排人去救高大僕從。
之後,這少年下馬駐足,眼神兇惡,心中卻如同巨浪翻涌,被孟林的神力驚得呆住。1
少頃,有幾人用一面門板擡着那昏迷的高大僕從,回到紈絝少年身邊:“少爺,他全身骨骼已碎,就是救活,估計也得癱瘓殘廢。”
紈絝少年收起兇惡神色,既敬且懼地看向孟林:“快,把錢給他。”
旁邊的一個肥壯漢子,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大疊銀錢,顫抖着走到孟林身側:“大俠,這是欠鐵匠的銀錢……”
孟林看了紈絝惡少一眼,默不作聲。
紈絝少年瞪了瞪肥壯漢子,聲音有些不穩:“混賬玩意兒,你把錢給鐵匠!”
肥壯漢子無法,恭敬地走到鐵匠身邊,放下那疊銀錢:“之前多有得罪,對不起了。”
孟林溫和地看着鐵匠:“夠嗎?”
那中年憨厚鐵匠咬了咬牙,生出一股血勇之氣,拱手謝過孟林,大着膽子拿起銀錢數了數:“夠了,還多了一些。”
“好,多的就算醫藥費。”孟林答應一聲,又看着紈絝少年道:“在下江北孟林,你要真是條漢子,不要報復平民,有種就來找我麻煩!要是讓我再看見你們欺壓良善,如同此馬。”
說着,孟林指了指地上,早已成爲血肉碎骨的馬屍。
那紈絝少年哼了一聲,招呼衆人翻身上馬,抽動馬鞭,急奔而走,聲音遠遠傳來:“好,你給小爺等着!記住了,小爺名字喚作李靈迪!我早晚必收拾你!”
孟林愕然地看着紈絝惡少馬蹄翻飛,煙塵滾滾,沒有再做追趕。
幾息之後,他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詢問身邊的喬宗巖:“喬師兄,李靈筠的弟弟是叫李靈迪嗎?”
喬宗巖望着鐵匠鋪,沉聲道:“正是。在宴席上聽人提過一句。若是這惡少再來爲非作歹,你下得了狠手嗎?”
“到時候再說吧。”孟林長嘆一聲,往前而行。
這李家古地不愧爲川南地界的第一世家,在古街之中已可略見繁華,街上店鋪所售賣的物品,雖然品質不一,但種類勝在繁多。
熙熙攘攘的人們,在街道兩側店鋪時而駐足,時而與店家討價還價,熱鬧非凡。
孟林循着叫賣聲,來到一處攤位跟前,拿起一個小巧精緻的葫蘆舉目端詳,正欲與他的流觴酒壺進行對比。
突然,孟林寒毛倒豎,後背發涼,只覺有一股急促兇戾的敵意從後方侵襲而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