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俱滅道……”
黎淵聽的很上心，這應該是洞玄山十二大道中的一條了，只是這名字，着實有幾分霸道啊。
至於那煉魔法……
黎淵不由得看向了臺上道童捧着的煉魔陷仙劍。
但又覺得不大可能，畢竟那是一代只傳五人的秘傳，即便是真傳，也不大可能在這種場合講吧？
“當~”
一道磬音響起。
高臺上，浮法道人輕點虛空，肉眼可見的漣漪一層層擴散，真如水波一般：
“煉魔法並非尋常意義上的法術神通，而是一道可以用之於溝通異度次元的法訣，若運用得當的話，足不出戶亦可賺取大筆的修行資糧……”
還有這種法訣？
聽到此處，黎淵不由得眼神發亮。
他感知敏銳，隱隱察覺到四周不少師兄們的神色有異，似乎都聽說過這門煉魔法，有人皺眉，也有人頗有興趣。
“不過，這門法訣僅能溝通‘天魔界’，好在天魔界廣闊無垠，內蘊萬萬小界，一界堪比百千界……”
浮游道人的聲音不高不低，臺下衆人自然聽得清楚，而其說話的同時，那屈指一點的虛空漣漪仍在擴散。
不緩不疾，卻已將整座山谷都籠罩在內。
“天魔界？”
聽到這個名字，黎淵眉頭微皺，那可不是什麼善地，等閒修士怕是沒那個能耐從其中獲得修行資糧。
“嗡~”
浮法道人頗有幾分言出法隨。
說話時，虛空之中便有光影交織，映出諸般景象，或是破敗荒涼的焦土、或是赤紅如血的大海、火山如林的惡地。
唯一相同的，是這些惡地之中，遍佈着各類猙獰可怖，似人似獸似鬼的魔頭。
一幅幅光影交織，遍佈山谷四周，身處其間頗有一種置身天魔界之感，好似那方傳說之中的天魔大界就在虛空之外，觸手可及。
“蝓魔、眼魔、猿魔、嬰魔……”
在諸般景象中，黎淵辨認出了諸多魔物，這是他之前買的那張天魔錄中有的，而不斷變幻的光影之中，還有無數他不認識，卻更爲兇殘可怖的魔頭。
“異度次元蘊含無盡造化，越是危險，則造化越深，如這天魔界，危險重重，自然造化深深……”
高臺上，浮法道人目光落下，臺下衆人心中皆是一震，有種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錯覺：
“那麼，誰來說說，天魔界蘊含着什麼造化？”
靜！
他的話音落下，臺下靜了一剎，旋即有人起身，拱手後回答：
“回師兄，天魔界中蘊含諸般造化，諸如‘血魔之水’‘冥河露滴’等等之類，可以用以煉丹、煉寶，也可以用來培育道兵。”
黎淵認得站起回話之人，正是之前王景一，他稍微停頓一剎，繼續道：
“天魔界最大的造化，自然是這些魔頭！”
臺上，浮法道人不置可否，只是讓他坐下，之後又有幾人起身回答，但回答大差不差，只是側重不同。
‘都是見多識廣之輩啊。’
黎淵默默將一衆師兄的話記在心裡。
他猜測可能藏經閣內也有關於天魔界的書籍，只是藏經閣內書籍浩如煙海，他入門太短，沒有借閱過而已。
而這些入門起碼幾百年的師兄們，哪怕一天看個一兩本書，見識之廣博自然也遠超過此時的他。
“都對，又不那麼對。”
聽罷衆人的回答，浮法道人也沒有難爲臺下衆人，天魔界在歸墟深處，在場衆人裡，除了他怕是一個都沒接觸過，有些認知已是不易。
“黎淵。”
浮法道人突然點名，後者一個激靈站起身，心中驚疑，卻也不敢怠慢，躬身行禮：
“在！”
“你且上來。”
浮法道人瞥他一眼：“煉魔法有些特殊，需要有人配合，你是最小的弟子，自然由你來。”
“啊？是……”
黎淵哪能拒絕，只能走上高臺。
從人羣中走到人前，再感受到一衆師兄異樣的目光，黎淵甚至感覺到泥丸宮中有香火‘滋滋’冒出。
顯然師兄們都很震驚。
洞玄山中二十年就有一次真傳講法，五大真傳輪轉，但無論哪位真傳講法，也沒見過有喚人上去配合的。
‘浮法師兄這麼看重他？！’
玉還真臉色微變，她覺得此間必然有她不知道的內情。
若非此時浮法道人在臺上，她怕是當場就要掏出通識球去詢問其他真傳了。
“坐下。”
“哦~”
黎道爺有些麻。
他何等敏銳，玉還真都察覺不對，他自然也察覺到了，但他也只能硬着頭皮配合，盤坐於腳下的蒲團上。
“行功煉法！”
浮法道人開口吩咐，黎淵不敢怠慢，平復心緒後，開始行功煉法。
“嗡~”
黎淵合一境已然圓滿，八十一道鯤鵬法力繞身一動，便有絲絲縷縷的天地靈氣從虛空之中滲出。
‘這煉魔法……’
黎道爺何等機敏，行功時已然猜到了什麼，心中提起警惕，不多時，他聽到一聲‘啼鳴’，泥丸神境中，棲身玄藤樹中的金翅鵬鳥警惕擡頭。
“嗚~”
下一剎，黎淵睜眼，只見虛空之中居然爬出一頭赤黑色，似魚似鳥的怪異魔頭！
那魔頭長相醜陋，此時滿臉欣喜，順着他吞吐而來的靈氣，甩着口水就撲向了他的眉心！
“啪！”
黎淵還未催法動手，那魔頭已被定在了虛空之中，暗綠色的小眼左右環顧，滿是驚恐駭然。
“……”
黎淵倒沒受驚，這魔頭也就二境的水準，他彈指就能打滅，但對這魔頭的突襲方式，還是有些驚異的。
“此爲魚魔，最喜水行法力。”
浮法道人的聲音適時響起，爲臺下衆人介紹，後又提問：
“諸位師弟親眼見到此魔到來，誰知此魔是憑藉什麼手段從天魔界而來？”
“天地靈氣！”
臺下一衆洞玄山弟子對視一眼，以他們的境界眼力，自然看出這魔頭正是憑藉着被黎淵接引而來的天地靈氣而來。
“黎師弟，這可知曉這魔頭的本質了嗎？”
浮法道人又問。
黎淵點點頭，神情頗有些複雜：
“神紋？”
黎淵心下是有幾分驚疑的。
從這魔頭身上，他並未察覺到神紋的氣息，但他很清楚的感知到了這頭魚魔降臨的始末。
行功煉法，本質是驅動法力內蘊的神禁來接引天地靈氣，而這魚魔之所以能順着他接引來的天地靈氣突襲他。
自然是因爲這頭魚魔，正對應着他煉就鯤鵬法力所採摘的三十六類神紋中的一個！
“神紋？”
臺下衆洞玄弟子神色各異，有些似是看出來了，有些則眉頭緊鎖。
“天魔有質而無形，其之所以可以跨越歸墟，突襲諸多煉法修士，究其原因，便是因爲其本質即爲神紋！”
浮法道人一語解惑，臺下頓時熱鬧起來。
洞玄山弟子沒有泛泛之輩，卻是已然明白爲何浮法道人之前爲何說王景一等人說得對，卻又不對了。
魔頭本身是造化，但究其原因，不是因爲魔軀可以煉寶煉丹，而是因爲魔頭的本質，乃是被歸墟侵染的神紋！
“天魔界何以能夠與巫神界並論，一度能夠降臨現世，太古之前，甚至曾席捲諸天界域？”
浮法道人講述着天魔界的隱秘，語氣淡漠而平靜：
“天魔界內無量量魔頭，正是受歸墟氣息侵染之神紋所化，故此界魔頭天生就有諸般詭異，
且彼此殺戮後，會晉升爲更強大的魔頭，領悟更詭異的法術，甚至於神通！”
靜！
山谷之內陡然安靜，一時間甚至落針可聞。
在場衆人多是修行數百年的修士，僅從浮法道人這句話中，就感覺到了深深的可怖。
修士煉法，需要採景拓紋，需要熟知神紋特性，還要熟知神禁組合，還要行功煉法，但天魔界的魔頭不需要！
它們只需要彼此吞噬，殺戮，就能修成一門門奇詭神通，就能不斷的晉升境界……
“嗤！”
這時，臺上響起一道哀嚎，浮法道人屈指一彈，那懸於虛空中的魚魔就被烈焰籠罩。
在衆人的注視下，軀體化爲飛灰，只剩下一縷似有似無的霧氣，飄忽着不散，正是一枚神紋。
“煉魔法之精妙處，不在於引魔，而在於煉魔！”
浮法道人平靜敘述着：
“魔軀，可以煉寶，魔血可以煉丹，其本質可化神紋……此魔品階太差，故而只留下這麼一縷神紋……”
話到此處，浮法道人微微一頓，目光掃過在場衆人，淡淡微笑：“但若是強橫魔頭，甚至可以煉出一道法術，
甚至於，神通！”
“咔嚓！”
浮法道人話音未落，已探手向前，只聽得一聲好似虛空破裂的聲響，他張開的五指已然探入了虛空中映出的一片光影中。
那是一片一望無際，遍佈着不計其數魔頭的汪洋血海！
“吼！”
在衆人的注視下，浮法道人五指舒張如天幕蓋壓，伴隨着血海中一聲聲暴怒的嘶吼，生生抓走了成千上萬頭的各類魔頭！
“咔嚓！”
山谷中諸般光影盡數消散，滿是漣漪的虛空也陡然平靜下來，只有陣陣摩擦聲在高臺上不住響着。
那是浮法道人在捏合手掌。
“……太猛了！”
黎淵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他距離最近，看的也最清楚，浮法道人那一隻手裡抓來的萬千魔頭裡，甚至不乏三四境的強大魔頭！
但此刻，哪怕成千上萬只匯聚在一起，但在那一隻手掌中，卻也只能怒吼、掙扎、哀嚎着，被磨成齏粉。
黎淵心中震驚，而臺下仍是落針可聞，這一幕對於臺下衆人來說更爲可怖，因爲他們大多數也只有四境而已。
而如玉還真、古玄升、方九安等五境巔峰神色稍好，卻也無不心生敬畏。
“呼！”
揉捏了那麼三兩下，浮法道人擡手一撥，一道道色澤不一的光芒已分別落在了在場所有人的手中。
黎淵低頭一看，那是一枚九色交織，通透如琉璃般的圓球，內中隱隱可見頗爲繁複的神紋在流轉交織。
“這是神紋之種，那些魔頭揉捏而成，裡面或許是一門法術，也可能是一堆無序的神紋……”
“一點小玩意，諸位師弟師妹們莫要嫌棄纔是……”
浮法道人長身而起，道一聲‘去也’，已然領着四個道童飄然而去。
臺下諸多弟子無不起身，連道‘多謝師兄賜寶’，並在一聲磬音後，齊齊躬身：
“恭送師兄！”
……
……
“這就是洞玄山真傳嗎？”
“浮法道人，真傳大師兄……”
“這手段，太猛了！”
回到竹樓三層，黎淵回想起方纔所見的那一幕，仍是有些心神搖曳。
隔空一抓，萬千魔頭瞬息煉化，這種神通手段，他甚至連看都看不懂，只是覺得大受震撼。
隨手一抓已然如此可怖，若那煉魔陷仙劍出鞘，又該是何等恐怖？
“煉魔劍！”
黎淵心裡唸叨了好幾遍，心緒平復之後，他方纔取出那枚九色的神紋之種。
真傳講法結束後，不少師兄都開口要買下他這枚神紋之種，都覺得他這枚可能和他們那些不一樣。
黎淵自然是一一婉拒了，因爲他也這麼覺得。
“浮法師兄的確對我有些另眼相待……或許和接引神火有關？”
把玩着神紋之種，黎淵心下猜測着，或許浮法道人認得那接引神火的主人？
“應該是這樣……”
黎淵收斂心思，盤膝而坐，嘗試煉化這枚神紋之種。
回山的路上，他已在太虛萬象中窮索了一番有關神紋之種的情報，結果自然是毫無結果，之後他去了一遭藏經閣。
藏經閣內自然是有此類書籍的，黎淵借閱後，稍微一翻，就知曉了神紋之種的價值，以及該如何煉化。
神紋之種，不止天魔界產出，還有不少歸墟深處的異度次元也能產出，但其中蘊含着什麼，就完全靠運氣了。
可能是一堆不同品階的神紋，也可能是一門法術，甚至有人開出過神通！
神紋組合爲禁，法術的組合，爲神通。
何以晉升真傳有上品金丹的要求？
因爲凝聚上品金丹者，能夠孕育出一門基於自身根本法，所學法術的本命神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