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鏡？”
五龍仙微微一怔：“似乎有些印象？”
“您……也是，您那時年歲小，估摸記不得了。”
青銅棺靈提醒道：“當年您百日宴時，萬族來賀，當時有一位邊疆侯爺奉上一卷‘赤炎星河真形圖’，以及所需的諸般神紋，您還記得嗎？”
“赤炎星河真形圖？哦，你說的是‘神風侯’？”
五龍仙像是想起來了：“叔祖似乎很喜歡這卷真形圖，收下後賜了他一件寶物？”
“不錯，就是太虛鏡！”
青銅棺靈聲音加重：“這鏡子據說乃是起源三十九紀時一小族的鎮族之寶，後被神朝繳獲……”
“太虛鏡……”
五龍仙仍在回憶，並沒有什麼印象。
“這鏡子有汲取香火壯大己身之能，當時破損極其嚴重居然憑藉着神藏內的香火修復了自身……”
青銅棺靈隨口說起前因後果：“尊大人拿着把玩了許多年，直到您百日宴時藉着由頭賜了那神風侯，據說是欲助此人平息邊疆動亂……”
“那時邊疆就已動亂了嗎？”
五龍仙稍有些恍惚，似乎在回憶什麼，半晌後才黯然垂首：
“是了，那時候神朝就已經動盪了，我還什麼都不知道……”
“您那時還小……”
青銅棺靈有些嘆息，見自家主子又有些黯然神傷，忙轉移話題：
“這小子是個有分寸的，沒央求您解這八方廟之危，既如此，您倒可幫他這個小忙，之後遣使也要順手些。”
五龍仙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你想怎麼做？”
“此事不難，昔年我與那鏡子曾同存於‘起源神藏’中，多少有些交情，這小子要是想讓這鏡子認主那自不可能，但只是想登那太虛幻境……”
青銅棺靈瞥了一眼黑暗外低眉順眼的道袍小子：
“便宜他了！”
……
‘看來是沒戲了……’
黎淵餘光掃過眼前黑暗中似有似無的輪廓，哪怕是更換掌馭，五感加持到了極限，他也看不穿眼前這片黑暗。
“前輩……”
又過了片刻，黎淵正尋思着是不是告辭時，突聽得一聲顫鳴。
這聲音像是洪鐘大響，‘嗡’的一聲在他的耳畔心頭炸響，猝不及防下，他只覺眼前明暗更迭，已被踢出了這方幽暗之地。
“招呼都不打一個……”
灰色石臺上，黎淵恍惚了好一會才緩過來，只覺感知都有些飄忽，那一聲顫鳴幾乎震散了他的意識：
“太沒禮貌了。”
房間中，黎淵緩緩睜開眼，雖然心中腹誹，臉上卻不由得浮現出一抹笑意來：
“好在沒白來這一遭！”
眼前光影更迭，諸般文字在眼底流淌而下。
【通識球（七階）】
【……‘太虛鏡’剝離而出的子體之一……持之，可夢遊於‘太虛神境’……】
【掌馭條件：無】
【掌馭效果：通行太虛神境】
成了！
捏着那枚有着繁複紋路的暗紅色鐵球，饒是以黎淵如今的心境，也不免有幾分悸動滾燙。
對於小母龍念念不忘，號稱能覆蓋諸界域的強大造物，他眼熱很久了。
“果然，有關起源神朝的東西，這位能幫上忙！”
此時天光已經大亮，又是一天沒睡的黎淵精神抖擻，凝神打量起這枚被赤練譽爲‘後神朝紀元最偉大造物’的通識球。
通體暗紅，紋路交織，乍一看與之前並無不同，可凝神之下可以看到那神紋已經開始流轉，只是極爲緩慢。
“八方廟隔絕內外，想啓動這枚通識球還得去八方廟外……”
稍一打量，黎淵就收起了通識球，取出八方令牌，心念一動，已經由玄鯨秘境進入了幽境之中。
嗡~
深沉、黑暗、神秘、詭異……
黎淵輕捏八方令牌，深邃至極的黑暗已充塞了他的感知。
幽境、幽境中熠熠生輝，代表着十二口天運玄兵的光點、墨海中沉浮不定的八方廟……一一入眼。
唰！
下一剎，他已看到了那一扇幽沉神秘的門戶之前，正是離開八方廟籠罩之地的唯一門戶。
“可惜沒法帶人離開……”
遙遙注視着那扇門戶，黎淵卻沒心急，小心翼翼的感知良久，確定並無其他詭獸、人的氣息後，方纔小心傳送過去。
“那羣血角牛應該不會在門後蹲守吧？”
黎淵很謹慎，擡手彈出一滴鮮血，鮮血就地一滾，化作一生有羽翼的血色小虎，小虎振翅，發出低低的嘶鳴。
隨着化形入血的進度提升，黎淵這一滴血內就蘊含有百餘形之多。
“去！”
丟出一縷香火，黎淵照例催使這小虎進入幽門探路，許久之後，確定並無危險，方纔披甲執錘，緩緩走進門戶。
八方廟籠罩此間幽境，隔絕內外，固然讓此間天地之人無法與外界聯繫，卻也無形中讓這處幽境成爲淨土，相對於外界幽境要安全太多。
這一點，曾去過外界一次的黎淵再清楚不過了。
門內幽境內，堪比無上大宗師的詭獸不過寥寥，哪怕入道宗師，小心些也能探索一二。
可門外，旁的不說，單單是門後不遠，堪比神宮境界的詭獸‘血角牛’可就成羣結隊……
嗚~
似如古神低語般的異響在耳畔響起。
擡頭，只見墨海中，一顆顆‘星辰’起伏，散發微光，看似渺小，實則存在感十足。
“神居幽境，映照諸域，諸域膜拜……”
黎淵深深的看了一眼那起伏的星辰便低下頭來，揉了揉稍有些酸澀的雙眼，血色小虎在一旁警戒着。
門外的幽境能見度相對較高，但目之所及仍是一片荒涼破敗，猶如上古諸神廝殺的戰場，神秘而危險。
黎淵無心探秘，小心繞行，尋了處灰色矮山落腳，過去三年他往返此間多次，也摸索出幾處相對安全的地方。
觀察四周並未察覺危險，這纔將沉睡中的小母龍喚醒。
“你又想幹什麼？！”
小母龍有些惱怒，又一次被打斷了的它十分不滿，但這分不滿在看到黎淵手中那枚綻放幽光的暗紅色鐵球時瞬間化爲震驚：
“通，通識球？！”
“啪！”
黎淵擡手將竄起搶奪的小母龍攥在手裡，後者仍在扭來扭去：“你，你哪來的通識球？！”
“不對，你這是那毒龍學府弟子的通識球，你又用不了……”
小母龍很快冷靜了下來。
“這枚，無主的。”
黎淵把玩着通識球，隨口編了個理由：“我昨夜來此間幽境探索，無意中在一處廢墟中發現此物……”
“什麼？無主的通識球？怎麼可能？！”
小母龍猛的擡頭，左顧右盼，驚疑不定：“什麼廢墟？難道是一處被探索過的詭地？不對啊，這附近有詭地倒有可能，但不可能有尋幽者吧？
要是真有尋幽者在附近，八方廟怕不是早被發現了！”
小母龍有些不安。
幽境玄奇，詭地雖有前人留下的造化，但素來兇險萬分，以‘探索幽境’‘尋找詭地’爲生的‘尋幽者’無不是窮兇極惡之徒。
“這就不知道了。”
黎淵只是隨口搪塞，壓根不在意這小傢伙信不信，只是詢問它有關通識球的一些注意事項。
“這都行……”
小母龍震驚了好一會兒，倒不是通識球多麼珍貴，而是路上撿的也未免有些離譜，無主通識球，它只在太虛閣見過。
“通識球認主倒沒什麼門檻，只需以精血澆灌，神魂與其交之即可……”
定了定神，小母龍心情也激動起來，催促道：“快快認主，有了通識球，只要不在什麼險惡絕地，就能找到迴天市垣的路……”
“精血澆灌，神魂交之……”
黎淵又彈出幾滴精血化爲血獸在附近警戒，自己則凝神靜氣，依着小母龍的指點擺弄那枚通識球。
片刻不到，黎淵只覺手心溫熱一片，一縷紅光映入眼簾。
嗡~
紅光耀目，黎淵有剎那的恍惚，再定神時，只覺四周光影更迭，好似有無窮盡的神紋在流轉變換。
很快，他的眼前已浮現出一副以星光爲底的巨大畫卷，其上浮現出諸般起源神文：
【太虛神境】
“這是……”
星河環繞，神文流轉伴隨着耳畔迴盪的神音，黎淵瞳孔都劇烈收縮了一瞬，受到了莫大的震撼。
眼前這幅星圖之上，神文左右羅列十餘行，可以感知到的卻只有五行。
分別是訪友、鬥戰殿堂、太虛集市、萬域玄宗、仙人指路、太虛萬象，其餘則皆不可見。
“太虛幻境有萬般神能，不過初入者的權柄只有‘訪友’‘鬥戰殿堂’等五項……”
“於方寸之間，橫跨億萬裡之遙拜訪至交好友，此爲訪友……”
“鬥戰殿堂中，可容納諸般強者同時於虛空中廝殺鬥戰，並留存圖像讓旁人觀看，亦可邀請通道可於其中比武論道，虛空論戰不懼生死……”
“太虛萬象中，可窮索古今羣星諸域之事……可一剎之間，可歷四季更替，亦可遍遊羣星諸域，不拘時空之限……”
……
小母龍的聲音也在耳畔響起，爲黎淵介紹着通識球的種種功能。
“這東西……”
震驚與興奮之餘，黎淵心裡不免提起幾分警惕，這通識球的既視感過於強烈，讓他不得不懷疑締造了這件至寶的人會不會是‘前世的老鄉’。
‘應該是巧合吧？即便是老鄉，應該也早就老死了吧？’
靜聽着小母龍的指揮，黎淵開始摸索這通識球的各項功能，上手之快讓小母龍都有些瞠目結舌。
‘這土著理解的怎麼這麼快？我當年都沒有他這麼熟練……’
看着迅速上手的黎淵，小母龍心裡泛起嘀咕。
“這功能的確很全啊……”
黎淵沉浸在通識球中，摸索着各項功能。
訪友這一項最簡單，因爲這裡是空的，其餘幾項也沒複雜到哪裡去，但功能簡單歸簡單……
“全都要錢……”
黎淵有些無語。
這通識球的各項功能，除了簡單介紹外，哪怕點開哪一項都需要元幣，少的如訪友，打開需要一枚元幣。
多的如鬥戰殿堂，打開一次居然需要十五個元幣。
“死要錢！”
黎淵關上通識球，看向小母龍，嘆氣詢問：
“這元幣，怎麼整？”
這時，黎淵才知道爲什麼這通識球的門檻很高，非入道者不能持有。
這隻怕不單單是因爲入道武者的意志纔有資格溝通太虛神境……
“通識球雖然好，但是尋常人是用不起的。”
小母龍早有預料，聞言回答道：
“一縷元火，可換元幣一萬整。”
“這元幣這麼值錢？”
黎淵吃了一驚。
一縷元火相當於一縷七階的香火，需要一個虔誠信徒焚香禱告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之久！
居然只能換一萬枚元幣……
“一縷七階香火，只夠打開訪友一萬次……”
黎淵眼皮狂跳，看向通識球的眼神活像是看到了什麼吞金怪獸：“那千眼菩薩是什麼土鱉毛神啊，
這纔是香火巨擘啊！”
這麼玩？
黎淵咋舌不已。
香火蒐羅有多難，黎淵還是知道的，如邪神教，於各個城池建廟，一城幾十幾百萬的信徒，要得一縷七階香火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這太虛神境之主得有多少香火？”
只是想一想，黎淵就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纔是真狠人啊！
“貴是有一點點貴，但是好用啊。”
蜃龍一族的小公主只覺得‘一點點貴’，一副十分物有所得的樣子：“輻射諸界域，將諸般神能賦予我等，你居然嫌貴？”
“不知好歹！”
小母龍頗有些鄙夷的看了一眼黎淵：
“起源七十三紀，何曾有過如此偉岸造物，若非太虛天主慈悲，如你我之輩哪有如此資格觸碰如此神蹟？”
“……”
黎淵語塞，這才反應過來。
這通識球的種種功能，對於小母龍這樣的合一境修士來說，也無異於神蹟了，只需要一點香火就能觸碰神蹟，這的確是十分划算。
“太虛天主？”
黎道爺捕捉到了重點。
“太虛神境之主，上神中的上神……別問了，你以後自己就知道了。快點，你不是有元火嗎？”
小母龍催促：“快兌換一些元幣，打開訪友，先聯絡我家老祖宗……”
“閉嘴！”
黎淵收起通識球，神情凝重，不必側耳，已經可以聽到幽暗中傳來陣陣熟悉的獸吼之聲。
“吼！”
黎淵凝神望去，只見昏暗的地平線盡頭有火光沖天而起，一頭頭通體赤紅，如牛如馬般的詭獸，裹挾着滾滾火光激射而來。
一瞬百里，羣雷震爆聲響成一片，更有氣浪滾滾擴散，掀起大片煙塵。
“那羣血角牛！”
小母龍身軀一緊，已纏在了黎淵腰上：“快走，血角牛十分敏銳，你連一門藏形匿跡的道術也沒，藏不住的！”
“不急。”
黎淵驚而不亂，只是縮在小山後凝神眺望。
過去三年裡他沒少和這羣血角牛打交道，這次繞的地方也不在這羣詭獸巡遊之地，這暴動必然和他沒關係。
而且……
“這羣牛像是被什麼驅趕着……”
矮山後，黎淵早已更換了掌馭組合，手捏八方令牌隨時準備撤走。
嗤！
幾個呼吸，黎淵清晰的聽到了裂帛聲，好似虛空被撕裂開來。
凝神望去，就見那狂奔而來的血角牛羣之後，一道奔如雷龍般的劍光縱貫而來，直將漫天的火光，
連同一頭落在最後的血角牛一同斬成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