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看出來的?”我道。
張春來的話讓人費解,怎麼能有這樣的說法!
“你不覺得,現在的氣氛很熱鬧嗎!”張春來道。不管這南京下關的暗店有多深的背景,那些老頭子可不是市井中隨處可見,一下子聚集這麼多人,除了說明如此規模的暗店背後大老闆手眼通天之外,更多的是這裡,有可能在預謀什麼情況。
“哦!聽那個刀疤臉說,這裡的賣家就咱們兩夥人”此時我也有點明白了張春來的話,李立明叫咱們來出貨,應該不是這麼簡單,本意也許更深。但是張春來卻不認爲是李立明在刻意安排,怎麼看都不像。
李立明不可能有這麼大能量。
差點忘了,張春來的聰虳,只要在包廂附近走一圈,信息啥都有了。
“這個江湖,真不是咱倆能玩得起的”張春來道。東家讓咱們跟着蘇文的人,來這種暗店無可厚非,出貨掙錢,但情況這麼複雜的暗店,就另當別論了,咱不是散賊,這裡也不是市井,來的人也不是沒背景的小老頭。
正說話間,樓梯處上來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身後還跟着一個。請進屋之前我和張春來特意問清楚,是衝着我的綠獅子而來。我有點喜出望外,堅信那個綠獅子不是凡品,身後的跟班留在了門外沒有進來。
臉上畫着濃妝,因爲她長得並不漂亮,妝化的很厚,頭髮染成火紅的顏色,看起來有點妖豔。唯一漂亮的是她的雙眼,睫毛畫的很長。這女人一坐下身上的香氣就襲來,沒有刺激的酒精味兒,這種香氣雖然不濃重,但是在空氣中很持久綿長,八成是歐洲的大牌子。
張春來直接說道:“這位大姐準備出價多少拿下那個釉獅?”。
女人三十歲左右,進到屋裡直接坐下。對張春來的問話不正面回答,而是當成沒聽見一樣。
“另外一隻在哪?”伸出一根手指,這女人的說話的腔調聽起來有點生硬,心裡立刻明白過來,應該是外籍人士。
從手上修飾很好的指甲和皮膚,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女人養尊處優的生活。第一次到這麼排場的地方出貨,不知這水的深淺。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怎麼看出我從四川帶出來的獅子本是一對兒,這只是其中一隻。
“請問,您是怎麼知道還有另外一隻的?”我旁邊插上一嘴。
這個女人睜着大眼睛看看張春來,半天不說話,我看她的眼神中出現一點猶豫,像猶豫也像是在思考。轉首微笑着道:“看來你們是剛出道的呢”。
張春來納悶,那女人眼神輕蔑,頭也不擡的說如果沒有另外一隻,那這個就不怎麼值錢了,如果是一對兒,你們可以隨便出價,現在只剩一隻,你們準備多少賣?
剛剛聽到她問釉獅的時候,真有點竊喜,今天終於可以撈一筆。可聽她這麼一說,我的心又一下涼了,就像大夏天被潑了一盆冷水。
張春來呵呵一笑,說道:“看來您也是剛出道的呢!只剩一個了你還想入手”。
女人的臉上立刻有點掛不住,按理說能在這場合談買賣的人心境不能露於言表,這樣很容易被對方抓住時機。
彩釉瓷器在古董市場上向來是個熱門,有些東西不是殘缺了就不值錢,相反還更值錢。有些事我們還是懂一點,這些東西對我們來說來之不易,所以價錢不好是不會出手的,所以是不是一對兒我們都會當寶貝來賣,請姐姐如實相告,怎麼看出這東西本是一對兒的。
牛逼,我現在用看偉人的眼神看着他。這顆定心丸來的真是時候,我的屁股剛剛感覺就像針扎一樣快坐不住了,現在坐的四平八穩。張春來顯得悠閒,把邵軍弄醒。
綠色彩釉最開始在隋朝時期就有燒製,那時期的綠色顏色不好,不像唐代的綠釉那麼顏色鮮明,是一種灰暗的草綠或灰綠。現存隋朝的東西很少,那些灰綠的隋朝彩釉對研究那時期的瓷器工藝來說倒是十分珍貴,在國外收藏家手裡排在第三。到了隋末唐初,官家和民間都出現了研究‘秘色瓷’的機構和組織,大多集中在江西一帶,現在能找到最多的是大型官窯瓷器,成色一致色彩豔麗。
官窯當然好,但是民窯當中也不乏精品,有的民窯出來的東西色彩絲毫不遜於官窯,甚至還要高出。國外收藏家最早看到彩釉獅子是在1988年意大利,中國政府展出隋唐文物的時候,很多外國收藏家第一次見到傳聞已久的‘秘色瓷’,當時的外國人都很讚歎轟動一時,大批藏家想要收藏,可惜,那是不可能的。它的全名叫‘唐綠釉三彩幼獅’,從那之後,那些隋唐珍品再也沒出過國門。
隋唐之後,秘色瓷的發展出現了轉機,宋哥窯、元青花、宣德爐,很難說不是秘色瓷的發展傳承。
這女人說起來,讓我倆有了一絲自豪感油然而生的感覺。全世界都爲瓷器感嘆了千百年,當中的絕世珍品只有咱們國家獨有。
三彩釉獅是隋唐時期盛行的文案用品,製作個數因主人的子嗣而定,一睡二抓三爭球,依次向下推,每個動作都有樣式。
“我想知道另外一隻到哪去了,不是被你們賣給別人了吧!”女人說道。
“請你放心,另一隻出了點意外沒有到手,不用擔心有人拿另外一隻來要挾價格。我們想賣二十萬,這個價格你看怎麼樣?”張春來試探性的要價,我的心裡可是喜出望外,這個價格比我預想的多出不少。稀有珍貴的東西本來幾十萬的價格平平常常,東晉時期的奶黃色小綿羊能賣到上千萬,曾經還聽說過南宋皇家瓷枕也能賣到二十萬左右。
二十萬這個價格雙方應該可以接受,貴不貴還是別說話,免得弄巧成拙,她要是認爲貴了可以還價的,差不多我就喊同意。
“成交”這個女人還真爽快,立刻起身說道:“二十萬不高不低,我下去封盤了,再見”。起身就開門出去,看她毫不猶豫的定下成交。我忽然間覺得,是不是要低了,女人出門前臉上可是非一般的得意,身後只留下陣陣香味兒。
張春來也有點愕然,沒想到她瞬間就同意,和我想的一樣,開門第一單,八成是賠了。
邵軍呵呵的苦笑,不自覺的說了一句:“小馬拉大車了吧”。
感情人家關心的不是綠釉三彩獅是不是一對,人家只是想必須入手。話中的意思早就透漏出來,綠釉本是難得的珍品,注意力全集中在缺了一隻,思路全被她牽着走。哪怕剛纔讓她出價,稍有猶豫都會露出破綻。
心裡想着算了,就當是個經歷,反正這種事來日方長。邵軍也跟着開導張春來,暗店出貨就是這樣,咱們辛辛苦苦下地,賺到的錢怎麼也比不上人家倒一次手的,行情在人家手裡。這就好比股票,咱不是操盤手,幹不過人家。告訴張春來,再來買家咱們不開價,讓買家叫價,省着我總有被騙了的感覺。
無論如何思緒要放平緩,雲南一行結束,大家的腦袋都沒回復過來。
門外有人敲門,鎮定一下去開門。心想再來大主顧,就讓我試着交談。
可門一開,進來一幫服務員,男男女女好幾個人上菜。立刻問邵軍,這算中午飯還是晚餐?邵軍說明哥交代,這裡飯點時間叫吃的緊張,人家沒時間和精力不說,那時間也是島主收貨高峰。標價的東西,那個時間段都在收盤,沒人搭理你。
“吃的就現在上,邊吃邊聊唄!”李立明和丁曉東站在了門口,估計是看到服務員過來,這倆人才想起包廂裡有人。
用意很明顯,我們的東西沒標價,有人想收只能上來談。擺下一桌酒席,自己邊吃邊等人來,也算與人說話有個場合和氣氛。
酒具餐碟,都是一次性塑料製品。唯有菜盤異常精美,應該是來自倉庫邊的那個酒店,鹽水鴨見過,沒啥新奇。東山鵝,牛腩燒麥,製作十分精美,芝華士十二年,也是整瓶帶着冰塊拿來。非常感激李立明,如此豐盛,這安排妥妥的上心。
“一盤小蔥拌豆腐是幾個意思?”張春來道。這麼一桌豐盛酒菜,小蔥拌豆腐往上一放,着實炸眼。
“這是招待島主的”李立明道。店裡規矩,買家來談,無論成否,都讓人家見個清清白白。咱們是土賊,當地人稱我們淘沙客,淘沙取寶,不能示人,所以雙方只談價格,不問出處。敢帶假貨來,大老闆肯定要出面。
這菜是大老闆給放的,點不點都要上來。這是對雙方的提醒,在這屋子裡,只能談錢不談其它。
“說的像那麼回事兒!頭頭是道,一盤菜成本兩塊五”丁曉東道。
“哈哈哈哈”。
大家跟着調侃,兩塊五要的不是成本,人家大老闆要的是顏色,誰讓這盤菜青青白白。
打開酒瓶倒酒,大家舉杯慶賀,雲南之行大家全身而退收貨良多。祝願今後,無往不利。
‘乾杯’。
“別別別,千萬別幹,這是芝華士”李立明大叫着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