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我們在等邵軍的這段時間,還真搞到一本當地的縣誌,是80年代當地政府編纂的。幾個人翻看了很久很仔細,原來涌泉鎮在明清時期叫清泉村,隸屬浙江道永倉縣管轄,是運河漕運的分支,主要貨物是官鹽。只是一個村,難免有點小了點,這也讓我們更加覺得一個村能有這麼多鐵面押司有點不可思議,丁曉東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這江家大院有可能是培養仵作的學校,古代叫校場。
那也就是說,有漕運的地方就有很多流動人口,真想不到涌泉鎮還是從前的小小經濟中心,難怪會有那麼多氣勢神韻不凡的樓閣宅院。“這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只怪你們和豬一樣,很多事不去動腦不去想”李立明道。
“那明哥你想到了?”丁曉東語氣中滿是不服。
“我也沒想到”李立明說着,臉上出現一點尷尬,轉眼道:“不過我可想到了這涌泉鎮的這麼多氣勢不凡的古宅,在舊社會那可不是一般人家能住得起的,這麼多大宅就說明一個問題,這些當地人——都有錢”。
當地人再有錢,也和楊家大宅院子裡的六口鐵面押司不相稱。有這麼大排場的仵作工作場地,那當地的行政範圍要有多大可想而知。這就好比在一個小村莊設立一個總督府一樣,廟小神大。
丁曉東站在窗前,看着樓下的鐵面押司。一整天裡縈繞在我們腦海裡的問題,無非就是古屍的防腐技術。辛追屍身保存了兩千多年不腐,可就在她旁邊的軑侯利蒼,可沒這個待遇。事實恐怕不是科教片上說的,辛追死於一次宴會之後,如果她原本就是一個喜歡美食的人,而且胃口又很好,每頓飯都吃得很多也說不定。
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辛追的身份是官宦家眷,而且軑侯利蒼又是身份顯赫,辛追的死是權力爭鬥的結果也說不定。不過有一點倒是真的,有人給她的屍體做了防腐處理。絕對不是人們想象的那樣,是什麼神秘的高人給棺中注入了一種神秘液體。那人不是神秘人,他就是官府的人,而且就是和屍體打交道的仵作。
“哪來那麼多的神秘人”丁曉東呲之以鼻,笑呵呵的說道:“中國人大多都會相信是神秘的世外高人處理了屍體,而不去想還有仵作也有這個手段”。
“人家老外可想到了,而且很早就開始動手收集有關線索和實物了”我無奈道:“還逮是人家外國人辦事兒,永遠都這麼實際高效”。
“邵軍怎麼還沒到?”丁曉東喃喃的問道,臉上出現一絲焦慮。
李立明說道:“應該快了”。昨天從周家旅社回來,明哥就給邵軍打了電話,東西很多所以邵軍只能託運過來,而且還是他本人坐着物流貨車走,不出什麼差錯今晚就能到。
我的心情也和曉東一樣,而且還有過之無不及,找到明中期以後那些孝陵衛的人的出處,也就能找到一些線索,他們到底從哪裡着手追尋那個活了不知多久的傢伙。如果他是真的存在,那他還是不是人。想到這裡我止不住搓手跺腳,儘快了結此事,我和小來還要去勐海,那邊還有人在‘等’着我們呢。
總算熬到了晚飯時間,李立明叫大家都去吃飯,可我和曉東去沒這個心情。“邵軍來了,咱們今晚就動手,到時候別說你們餓得幹不了活兒”李立明道。
所有人都有點不太相信,至少也讓邵軍休息一夜再說,怎麼李立明卻如此的心急。明哥說道:“邵軍不能下去,怎麼說地面也要留一個,就讓邵軍在地面守候就可以了”。
晚餐吃得很高興,我們連楊老闆看都沒看一眼,大家都悶頭吃飯。不知爲何那倆對中年男女只剩下一對了,貌似還沒被驚嚇夠,也許今晚就是最後一晚被我們放睡香了。
丁曉東的睡香有降低心率和鬆弛神經的藥物,他自己的秘藥也掌握不了藥量,那天的藥香就讓這兩對中年男女和楊家的人睡到了中午,要不是我們回來看不到任何人,趕忙去叫醒他們,看情形很容易睡死過去。對此李立明的解釋一定是他們歡樂過度了,也難爲了這幾個中年男女,誰讓他們在水鄉小鎮也會遇到‘小毛賊’。
飯吃到一半,李立明就收到一條短信,我就坐在李立明邊上,短信上的字我看得一清二楚。‘馬上就到涌泉鎮’。
這短短的幾天,李立明在我們面前還是那樣一副樂天派。可是時常出現在眉宇間的愁雲,也說明他的無助,這都逃不出我們的眼睛。我用筷子一指飯桌,大家都明白了,都加快扒飯。
下涌泉的路上,幾人風風火火的朝鎮口疾行。一出街道,就很少有行人,在公路口沒看到邵軍,相信他也很快就能到。也不知道邵軍坐的到底是多大的車,偶爾經過的車輛我們都注意一下。
幾人站在路邊,也不會特意去攔住某一輛車,相信這幾張老臉,對邵軍來說都是招牌。一輛中型皮卡從我們身邊駛過,我們已經排除這是邵軍坐的車了,可開過去沒多遠就緩緩的停住,邵軍跳下出露出了笑容。
一句寒暄慰問的話都沒有,似乎邵軍的辛苦舟車勞頓與我們無關一樣,可邵軍絲毫沒放在心上。邵軍的臉上和身上顯得灰鏘鏘的,卸下三個大包,車一開走就一臉興奮的說道:“怎麼樣?哥兒幾個在這要來一把水活兒”。
李立明扛起一個大包,邵軍看到阿約顯得有點錯愕,轉瞬道:“呀喝!免費的也在這啊”。
“今晚你不能下水”走回上涌泉的路上,李立明對邵軍說道。
邵軍雖然平時很聽李立明和曉東的話,可這時聽到李立明說的也不免有點失落的氣憤,眼神足可以看得出來,可他不會像楠楠那樣,大喊大叫鬧情緒。
中途換班幾次背那三個大包,快到楊家的時候,楊老闆一定在等我們回去後關門,所以一上路坡就變成兩隊左右分開。三人直接先回去接應,大包扔進圍牆之後,揹包的三人就折回正門,這一切都沒用語言交代,只是一個眼神大家就都明白。
進到屋裡,丁曉東就帶着邵軍去楊老闆家的小樓,先登記要緊,因爲不想讓楊老闆來找我們,看到樓下柱子後面的大包。阿約和小來焦急的踱步,而李立明則看着窗外,他在想今後的日子該怎麼辦。“彆着急明哥,這裡一了,你先去阿約家待一段時間。等確定樊老那邊沒事,咱們再想辦法反擊,鄱陽湖這口氣我們絕不善罷甘休”小來說道。
丁曉東和邵軍一回來,李立明就叫他們再出去,讓曉東帶着邵軍熟悉一下楊家大院的環境。“走,咱們先去把那些東西弄到樓下”李立明道。
我暗自覺得好笑,好像明哥的安排過於緊張了一點,可想想也覺得對,那麼多東西準備好也需要一點時間,眼下就是要抓緊每一分一秒。
時間臨近九點,丁曉東交給阿約幾枚睡香,囑咐阿約務必做到穩妥,確保每個人都睡熟了再回來。屋裡的幾人快沉不住氣了,坐着不行躺着也不是來回折騰,李立明見氣氛這麼緊張,無奈的帶着我們先去樓下拿回來幾包東西,開始做防水。
老式乾電池手電筒,一盒盒乾電池和備用燈泡,包括丁曉東的那些藥丸子都一一包好,塑料袋層層包裹之後加膠帶捆綁。這些看起來還真有點麻煩,爲數不多的藥品和武器也要包,爲了避免體積過大,每人的包裹都勒得窄窄的呈長條形。
阿約一回來幾人就去樓下拿東西,所有的燃氣膠管都有管接連上,小螺絲一一檢查仔細,阿約說每個關節都不能出問題,一百米的膠管盤起也要兩人才能背得過來。李立明在給汽車內胎打氣,邵軍將空氣壓縮泵和電線接好,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
倒是乾式潛水服讓我們大傷腦筋,這東西穿在身上充氣後顯得很臃腫,我們不得不選擇紮上腰帶在水中拖拽那些揹包,根本沒讓邵軍買那些笨重的腳蹼,用不上那玩意兒。“下面水深九米,往裡的情況還不清楚,大家記住不要超過五十米深一百米遠就就可以,因爲你們畢竟這是第一次這樣下水,所有數據要隨時掌握”阿約道。
恩濟井邊,阿約和小來最先下去,邵軍把空氣壓縮泵綁住木板放下井裡。阿約和小來在水面的井壁上就用手動壓力剪打下幾根鋼釘,用來固定汽車內胎,這就算是一道簡陋的保險了。當空氣泵開始工作的時候,五人在水面帶好了面罩。阿約將手動壓力剪直接放下水,讓它自然沉下去,膠管將空氣送進面罩,我還特意沉入水中一下,試試效果到底怎麼樣。
手電打開光束向上別在腰間,李立明當先第一個入水下潛,因爲膠管是用幾個三通岔開,所以我們現在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個接一個的入水,誰也不能搶先不能落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