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李立明在紙上寫下越來越多的字,每個人心中的疑問也越來越多。216地質勘探隊,是本着支援考古事業的基礎上建立的,試想一下那個年代,所有的技術都被髮達國家壟斷,發展中的國家想要發展自己的考古事業,資金,就是第一個棘手的問題,第二是技術。
不管他們是否被騙了,在那個年代的背景下,這個組建的理由是完全成立。之所以要做到完全保密,是這些人的身份背景十分複雜,集中起來管理很難,如果當初組建它的人對所有成員聲明瞭這一點的重要性,那麼騙了他們的人也正是利用了這一點。
看着幾乎寫滿了一張紙的字,每一個字都是一絲線索,可這線索看起來亂得一塌糊塗。
在樓下做飯的時候,李立明就說過課程很重要,216學習的兩年,他們所學的東西真可謂五花八門。在李立明的紙上,居然還有‘民歌小調’的字樣,開始我們還覺得這些線索之間一定存在某種必然的聯繫,可現在看起來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一撇。
李立明的本子上,有關216的課程記錄佔了很大比重,最令我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正是這些看似有用,可完全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課程內容。
“啊......”李立明長出一口氣,躺在地上閉上了眼睛。我們和他一樣,都困得實在挺不住了,參加寶柔的婚禮,想想還是昨天中午的事情,從婚禮現場回來一直到現在,大家都沒閤眼。
看看民歌小調的下面寫着‘斷代史’,李立明說這不可能是216能夠講明白的。有關歷史變遷的詳細經過,只有依靠正史才能瞭解。但是我們也同時清楚,那些所謂的正史,大多都是國家統一之後,由統治者發起官府整理的,涉及到自身利益的大事件也只能寥寥數筆帶過,有的甚至隻字不提。
野史和民間傳說,由於可信度的關係,所以大多都被今天的人們忘記。但是野史和民間傳說,如果能找到真實的古蹟來參照,那麼野史也是真實存在的。“這也正是蘇老收集了那麼多古籍古書的原因”李立明嘟囔道。
四仰八叉躺在旁邊的李立明一動不動,連最起碼的喘氣都沒有,上身沒有一點起伏很像一具死屍。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樣子,我們也都堅持不住了,都在尋找自己中意的地兒,只想能夠躺下美美的睡上一覺就好。
用五花八門來形容216的課程,一點也不爲過。以前,我只覺得刨墳掘墓,只要瞭解一點歷史知識、人物傳記什麼的就可以了,通過這麼長時間和李立明他們相處,讓我對建築也有了一點認識,不得不說經歷纔是豐富一個人的閱歷的基礎。現在明白了,瞭解這些還遠遠不夠,文明古國之所以偉大,它的文化、知識、智慧、還有精神,都是留給人類的寶貴財富。
拿着李立明寫滿字跡的紙,阿約收起了所有的本子。民歌小調的下面還有‘地區方言,民族服飾的演化’等等讓人頭疼的信息,但是最令我不敢相信的是,216的課程安排裡,居然還有化學課,他們也在研究金屬元素的週期表。
不想去猜他們研究金屬元素幹什麼,這些問題越想越覺得頭大。“一定有聯繫”李立明在我正準備將紙交給阿約的時候,不聲不響的坐了起來,一點表情沒有的臉貼着我的耳朵。
腦袋正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被他的舉動着實嚇了一跳。“樊老說過”李立明眯着眼睛道:“凡事我們變換一下角度去看,就會有新的發現”。
“那你現在就變換一下角度,看看有什麼新發現沒有,別再浪費時間了ok”語氣中帶着憤懣,我將紙又拍到李立明手裡。
一手拿着紙,一手揉掉了兩眼的大塊眼屎,這時候李立明的樣子無比窩囊邋遢。“劉宏啊,我看你有時候遇到問題,也能想到問題的關鍵所在,但是,你怎麼就那麼容易困在裡面呢?”李立明道。
丁曉東的香菸盒裡,還有最後的幾支香菸。李立明點燃一支後,指着紙上的一角,那裡寫着‘外國人帶來的耳型青銅器’。小來先前說過,216出現了外國人,80年代初期,只有沿海開發地區能看到少數外國人,像是陝西漢中那樣的內地地區,出現外國人是很新鮮的事兒。
至於外國人出現的時機,帶來青銅器的目的,阿約的母親沒有做詳細的記錄,這可能是在216的時候他們自己就沒搞清楚,沒有引起她們的注意,不然不會只是一筆帶過。但是這句話卻被明哥記下來,由此,他提出了兩種假設。
一,青銅器被外國人帶來,說明這件東西可能是從中國帶出去的,那青銅器本身也是一件獨一無二的器具,其研究價值自不用說,不然不會由外國人帶回來。
二,那件青銅器不是中國的東西。
明哥如此一說,我倒覺得這兩點都有可能,因爲青銅並不是中國特有的東西,這我以前就知道。知識產權到底歸誰,這不是我要考慮的問題。“明哥,你是說.......”帶着一絲明悟,我看着李立明道:“青銅器的金屬元素?”
李立明嘴角帶着妖邪的微笑,仰臉吐出一個菸圈,臉上帶着無比的陶醉。等過了半分鐘低下頭來,不屑的看了我一眼,此時我覺得他是在鄙夷我的智慧。“中國和外國的青銅,金屬元素不可能相同,但是.......”
李立明的話沒有說完,我心裡已經產生了驚訝,李立明的後半句話就是也可能相同。等一絲絲的理順出來,心中的驚訝隨之變成了震驚。
青銅作爲最早被人類掌握的冶金技術,大體年限在兩千到三千年左右,有的甚至更早。然而任何國家和地區的考古都沒有定出結論,就是最早的青銅器在哪,除了中國以外,就要屬瑪雅青銅器的發現最爲著名。
假設那個外國人帶來的青銅器是瑪雅發現的,它的金屬元素和中國同時期發現的青銅器相同,這有點難以讓人接受。幾千年前的瑪雅先民,怎麼可能和古老中國的炎黃子孫擁有同樣的技術,這不是誰的智慧比誰高的問題,而是這個假設中的巧合太不可思議了。
“那明哥你看,我們是不是可以再寫上這一點?”我的建議沒有得到回答。李立明在我不注意的時候,又悄無聲息的躺下,側身漏着他扁扁的屁股。
阿約收起寫滿字的紙,嘴裡喃喃的說道:“等他們都睡醒了再說吧!沒有你們,也許我永遠都不會知道,阿爹和阿姆還有這麼多的故事”
阿約是想感謝,我知道他不善於表達,所以感謝的話也說得這麼不清晰,再者,感謝的話難免有些外道。我告訴阿約什麼也別想,兄弟之間沒什麼好見外的,好好休息,因爲一覺醒來之後,大家都會心照不宣的做準備,七公里之外就是目標,浮虛道觀。
身體躺平了,睏意也席捲而來,睡着前想的最後一個問題,是216的目的和東陵盜案到底有什麼關聯。
東陵,這個困擾了我家包括我在內三代人的謎團,我老爸他一輩子沒想過這些,所以他不能算被困擾。太爺他老人家雖然親身經歷了那場浩劫,可很多疑問他老人家臨終都沒有找到答案,困擾他大半生的遺憾,正是我的太叔爺離奇的失蹤,雖然洗劫東陵之後不久,太爺他心理上已經默認了太叔爺他八成是死了,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是太爺他最不能接受的,因爲那是他的小叔,是他當時惟一的親人。
疲憊和睏意洶涌襲來,憑我現在的思維是想不明白的,只能依靠大家來幫我。不知何時我也有了自己的算盤,不知道這是不是我變壞了,或者說我也變得老辣了,我覺得現在正是利用這個契機的時候。
直到後半夜一點多,被一點輕微的響動弄醒,丁曉東和小來也許剛剛睡醒不久,睜開眼睛首先看到兩人在往杯子裡倒茶,水是熱氣騰騰的。
看看時間只睡了七個多小時,對生物鐘這個概念雖然不是十分了解,但是一點也沒奇怪,以往也有過類似經歷,不管多困一次睡眠也只有幾個小時,總會自動醒來。
接過阿約遞來的茶,看到李立明也坐起來,他在找電話。我們都沒有有事沒事擺弄手機的習慣,這個時候他一定是要打電話,可這個時間能被他打電話吵醒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邵軍。
“別管他,知道什麼叫周瑜打黃蓋嗎?”丁曉東說話的時候臉上帶着竊喜,想想也對,這個時候不管邵軍睡得有多香,通知他來這有大活兒,他高興着呢。周瑜黃蓋,丁曉東的這個比喻十分恰當,真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打完電話明哥坐過來喝茶,嘴裡淡淡的說了一句,邵軍的調查並不順利。從眼睛裡揉掉的大塊眼屎掉進茶杯,我最近總覺得李立明邋遢得有點噁心,隨手拿開他的茶杯,告訴阿約倒了吧。
收好的本子和那張紙又被李立明拿過來,自信滿滿的表情洋溢在臉上,圓珠筆尖落在紙上畫了一個圈,圈裡的字是‘六個頭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