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爲乞活軍遊擊將軍的皇甫平章本是戰亂中一個快要餓死的少年,因爲冉閔等人才活下來。
因爲長相兇狠的緣故,下面的人都很怕他。
相反,他是一個十分隨和的人,這一點,只有真正跟他相處過的人才知道。
“公孫兄何出此言?”他跟公孫書朽的關係不算好也不算差,只能算是泛泛之交。
平素,公孫書朽一向看不起他,不怎麼願意跟他說話,突然之間說這話,讓他覺得有些奇怪。
公孫書朽意味深長道:“你認識督帥這麼多年,可曾見過督帥對一個年輕人如此上心?”
皇甫平章頓了頓:“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督帥對刑昭也不錯,許是因爲範先生的緣故吧!”
公孫書朽一雙眼睛如狐狸一般眯起來,低笑道:“皇甫兄何必自欺欺人呢!刑昭是範先生最喜歡的弟子,在陳服章來到乞活軍之前。
可即便如此,當年因爲寶月樓的事鬧得滿城風雨,刑昭被範先生趕到漠北草原上去,督帥也沒有說過半句埋怨的話。
而近日,陳服章要前往北狄,督帥百般阻撓,從他的語氣中完全可以聽出,這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關切。
說不定這陳服章是督帥的私生子呢!”
皇甫平章臉色一沉,低吼道:“督帥可不是你能夠隨意指摘的,你最好給老子閉上鳥嘴,否則老子不介意用三叉戟給你來兩下。”
公孫書朽直接往後退了兩步,臉上露出畏懼的神色。
他們這些跟着冉閔的老人都知道皇甫平章是個武瘋子,他說出來的話,基本上都作數。
而論武力,公孫書朽自問兩個自己也未必是皇甫平章的對手,讓這個武瘋子較了真,還只是因爲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那可得不償失。
這位出身綠林的漢子搓着雙手嘿嘿直笑:“皇甫兄何必這麼大的火氣呢,某不過隨口一說,你也就隨口一聽而已。某隻是覺得,這陳服章有些太過特殊了。”
皇甫平章不悅道:“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公孫書朽沉吟道:“我的意思是,我們得好好跟他親近親近。以他現在所表現出來的能力,他將來一定是一方大將。
你我二人出身乞活軍,一旦督帥退位,換成刑昭掌管乞活軍,你我二人一輩子都可能只是個遊擊將軍而已。
某聽督帥說過,這小子不甘寂寞,在組建新軍之後,估計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前往京城考取功名。
這樣一個文武全才,將來封侯拜相尚未可知,此時跟他打好關係,對你我將來都大有裨益。”
“乞活軍的督帥將會是刑昭。”皇甫平章不置可否,丟下一句話之後揚長而去。
公孫書朽在原地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看着遠方喃喃道:“我知道,但這並不妨礙我跟陳服章關係好。”
當天晚上,陳華跟凌牧雲商量好各自的分工,又將如果有大敵來臨到底該誰做主的問題掰扯清楚,最後在凌晨時分兩人才分開。
回去之後也沒睡覺,陳華直接將褚鄴等表現比較好的人全部叫了過來,然後告訴他們這次算是對他們的一次考覈,考覈的結果便是,看誰能夠活着回來。
擅長計謀的辛幼安沒有跟去,這次很有可能面對的是成百上千的北狄人,在戰鬥能力方面稍微有些弱的辛幼安,並不適合這次歷練。
聽了陳華的計劃之後,這幫傢伙一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馬上就跟着他去北狄殺個痛快。
所有教習陳華一個都沒帶,因爲這次去需要的時間不短,他們得負責錘鍊新兵。而且如果蔣子義和謝絕等人不在,光靠一個辛幼安,未必鎮得住青蛟軍的場面。
一大早,陳華和凌牧雲帶着人匯合一處,二人商量的結果自然是陳華佔了上風,所以這次,他是主導。
陳華是一個不喜歡把主導權交給別人的人,越是危險,他越希望自己能夠主導一切,只有這樣,他纔有把握帶着自己的人平安歸來。
北狄,對於他來說,無異於龍潭虎穴。
上午十分,太陽冉冉升起,商隊緩緩行來,幾十個大車的貨物,加上上百個鏢師,加上他們這五十個人,一點都不嫌多。
正當他們準備啓程的時候,來了一個讓陳華意想不到的人。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乞活軍遊擊將軍公孫書朽。
一看到陳華,這傢伙就十分熟絡的過來打招呼:“哈哈,服章,今日你要遠行,我給你踐行來了。”
這個時候,陳華才注意到,他的懷裡抱着一罈子酒。
酒罈上面胭脂紅三個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胭脂紅,只有南方有的酒。
這種酒是主人家生下女兒之後釀了埋在杏花樹下面的,等到女兒出嫁的時候,這酒纔會搬出來大宴賓客。
所以這種酒也叫杏花酒,女兒紅。
“你是金陵人,這一罈子胭脂紅,可是老哥費了老大功夫才託趙騰帶過來的。一直都沒捨得喝,這不見你要遠行,忍痛拿出來給你踐行了。”見陳華的目光被胭脂紅給吸引,公孫書朽一口一個老哥的跟他套近乎。
“多謝!”很久沒有喝過家鄉的酒了,陳華毫不客氣的接過酒罈拍開封皮喝了幾大口。
口中發出一聲暢快淋漓的慨嘆後,陳華將酒罈子還給公孫書朽,朝他拱了拱手:“多謝了!”
公孫書朽也不嫌棄,拿起酒罈喝了一大口,然後將酒罈放在地上,伸手拍着陳華的肩膀道:“多加小心,注意安全,我等你平安歸來。”
陳華用力的點點頭,加入隊伍中朝遠方行去。
經過乞活軍的駐地,從駐地旁邊的官道上穿過,又通過狹長的殺虎口,走了二十里,放眼望去只能看到滾滾黃沙。
再往前走,一直都是沙漠,延綿百里。
這個地帶算是北狄和大齊之間的中空地帶,過了黃沙區,漸漸能夠看到的綠色也就多了,到處都是沙果樹。
沙果甘甜,但有劇毒,誰都沒有注意到,一路上陳華一個人默默的摘了許多沙果放在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