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無情之道
林青菱聽得笑逐顏開：“好好好，你總算說了一句我喜歡聽的話。”
“我……我也要幫忙。”姜藝也輕聲細語地說。
駱明月擼起袖子，一副立刻要出去打架的樣子。
黎霜一時有些茫然。
弟子之間的競爭，靈虛真人他們一般不會插手。
在靈虛峰的時候，她是大師姐，靈虛峰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是她來操持，稍有做的不好，就會被叫去斥責。
到了這裡，她倒成了所有人維護的對象了。
這種變化，讓黎霜一時有些不能適應。
黎霜沉默了一會，突然說道：“你們就沒有懷疑過，會不會是我說了謊話？會不會葉昭昭說的纔是真話？”
林青菱眸中含笑：“你終於問出來了？”
黎霜遲疑着不說話。
林青菱坐直身體，臉上難得露出一絲嚴肅的神情來：“太上忘情決，曾經是一部多麼輝煌的功法。但如今，這部功法的種種，竟也只有無情峰中，纔有一二描述了。”
“祖師有言。這部忘情訣想要入門，先要有情，這情當至善至純。可若有一日，這至善至純之情，轟然崩潰。那受了莫大心傷的人，就有可能會從絕境中涅槃，領悟這無情之道。”
若黎霜真是他們所說的那種奸邪之徒，奸邪之徒何來這麼深厚的情感，又何來情感崩潰後的蛻變。
黎霜，定是對靈虛峰，傾注了太多太多的情感。
所以，當這份情感被背叛，她纔會這般絕望。這種絕望，甚至猶如死了一趟，她如今入這無情道，無異於重生了一次。
林青菱嘆了一口氣。她一直知道這入門的方法，可他們是修仙之人，要讓他們對人付出那麼深厚的情感，何其之難？她如今在意的，也只有這幾個弟子。
這般全心全意付出之後，還要被背叛，這纔有那麼一絲渺茫的希望，在絕境中重生。
這等條件，何其苛刻啊。
就是這般條件，黎霜卻滿足了。
她當時該有多痛？
林青菱不敢想。
房間中，也是一陣安靜。
駱明月幾人也想到了此處，心頭一時難受不已。
他們身爲外人，都知道，之前的黎霜爲了靈虛峰到底付出了多少。
可那些人，竟就這麼隨意地捨棄了她！
他們配得上小師妹曾經的付出嗎？
黎霜卻神情平靜。
原來如此。
那她這一遭，倒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忘情決緩緩流轉，她知道林青菱他們都在爲了她難過，可是她自己，真的是已經一點都沒有感覺了。
看着黎霜冷靜的樣子，駱明月有些欣慰，卻也有些好奇：“師妹，忘情決之下，這世間種種，當真再不能讓你心泛波瀾了嗎？”
黎霜想了想，卻搖了搖頭，她說道：“既是爲人，定是有情。”
駱明月有些驚訝：“這太上忘情決，可是被稱爲是無情道。既是無情道，如何有情？”
黎霜眸光沉沉：“太上忘情決，開篇便已明義：道與之貌，天與之形。無以好惡內傷其身。”
“無情之道，摒棄的是那些內傷己身的情感。不以好惡而悲喜，自然便不會傷及自身。”
“真要說起來，摒棄那些內傷己身的情感後，還留下來的那些，纔是真正珍貴的情感。無情之道，何嘗不是有情之道？”
黎霜說了一些自己對這無情道的理解。她認爲自己理解的沒有錯，她入了這無情道之後，那靈虛峰的人，再引不起她的心緒波動，但她想起已故的母親，仍然有孺慕之情，且這份感情，絲毫沒有褪色。可見，無情道捨棄的，只是有害的情感，而不是所有的情感。
林青菱的眸中閃過一絲異彩。
這黎霜雖是剛剛入門，但她對無情道的理解，卻已經不淺。
林青菱第一次有了一種十分堅定的預感。
這次浴火重生，她這個弟子，會在這條無情道上走得很遠很遠。
她會綻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她會比十年前的那個天之驕女，更加所向披靡！
黎霜！
註定該翱翔。
這沉寂的十年，就是她爲真正的騰飛，積蓄了整整十年的力量！
“弟子可是說錯了？”見林青菱若有所思的樣子，黎霜不由問道。
林青菱回過神來，她笑了笑：“這條道路，如今只有你一人在走。是對是錯，小霜你也只能靠自己探索。”
黎霜平靜地點了點頭。
林青菱拿出兩塊玉簡，交給黎霜。
“之前教你的，只是太上忘情決的入門口訣和練氣期層次的功法。這塊玉簡裡，是全套功法。等你日後修爲提升了，自然能看到後面的部分。”
“這塊玉簡中，乃是一套劍訣。當初，創派祖師有兩大絕學，一是這無情之道，二便是這蘊養劍靈，人劍合一之法！”
“黎霜你本就是百年難得一出的絕世天才，劍靈的好處，你應當知道。”
黎霜點了點頭。
“劍靈乃是劍之靈，劍無言，而劍靈有言。藉助劍靈，我們可以更加完美地掌控手中劍，可以通過劍靈，和手中劍建立深刻的聯繫。若是契合度足夠，便能施展人劍合一之法。到時候，劍法威力自然暴增，越階戰鬥，不在話下！”
林青菱想起黎霜那把背叛的龍紋劍，微微停頓了一下，才說道：“你如今失了龍紋，本應再尋一把寶劍。但創派祖師有言，一入劍閣，緣法自生。劍閣的寶劍，終生也只能得一把。得不到劍閣寶劍，就只能用外頭鍛造的寶劍了。沒有劍閣蘊養，外頭的寶劍想要生出劍靈怕是千難萬難，但機緣巧合之下，也未必不行。”
林青菱安慰着。
“師尊，我有寶劍。”黎霜心神一動，黑淵劍出現在她的手中。
“這是曾經葉昭昭的寶劍，她拿到寶劍這麼多年，甚至都沒能喚醒劍靈。”駱明月忍不住說道：“也不知道這劍靈，是否先天有缺。”
“也不是沒有可能。”林青菱看着黎霜：“若是遲遲無法喚醒劍靈，恐怕，這黑淵還不如外頭隨意一柄寶劍。”
黎霜神情平靜：“無妨。黑淵就很好。”
一把一旦吸收，就能直接打開天地熔爐的寶劍，又怎麼可能是凡品？
黑淵劍靈無法被喚醒，恐怕不是劍靈有缺，而是這劍靈……根本就看不上葉昭昭！
“試試也無妨。你若想要換寶劍了，再來跟我說。”林青菱說道：“這第二塊玉簡上，就刻錄着一套和太上忘情決配套的劍訣。這玉簡，只能用忘情決的靈力才能打開。所以，我也不知道里面的劍訣，具體是何模樣。這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慢慢研究了。”
黎霜接過兩塊玉簡，恭聲應了下來。
林青菱想了想，又說道：“這樣，今日正好是一月一次的大坊市，這個儲物袋裡，有三百中品靈石，你去看看，坊市中有沒有什麼練氣期合用的靈器法寶吧。”
林青菱拿出一個儲物袋遞給黎霜。
黎霜有些惶恐：“師尊，弟子怎能隨意要您的東西？”
林青菱都愣了一下：“你修爲尚且弱小，爲師給予一些幫助，這是理所當然啊！”
林青菱突然想起了什麼，她有些震驚地看着黎霜：“那靈虛老兒，難道……什麼都沒給過你？？”
黎霜沉默了。
無情道的論述，源自莊子有情無情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