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卻帶着一些不屑，說道：“那些只以性別說話的大臣，目光何其短淺！”
上官婉兒暗自鬆了一口氣。
還好，大郎沒有當着武后的面，說出那番話來。
倒是一個會看眼色的人。
武后最後看了一眼長安街，路上行人很多，廢太子李賢一家子早已經消失在人影中。
便轉身坐在了雅座上，她倒要聽一聽，江楓有什麼高見。
上官婉兒跟着一起，端坐在那裡，嫺靜中帶着溫婉，因爲服侍過江楓，已經褪去了青澀，看起來更加美豔動人了。
伸出纖細潔白的雙手，爲武后倒了一杯青茶。
“大郎此言，是支持天后娘娘嗎？”
武后端起茶杯，不急不慢地問道。
江楓點點頭，卻又搖搖頭。
“我並不是要支持哪一個人，而是支持這盛世王朝，支持有能力且有資格的人罷了。
以大唐現在的局面，沒有哪一位皇子能夠比天后娘娘更適合監國。
不過嘛……。”
江楓說道這裡，直接坐在了武后的對面，上官婉兒的旁邊。
武后盯着江楓，問道：“不過什麼？”
江楓拿起青茶喝了一口，回道：“不過，聖人言，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天后娘娘就算是能耐再強，也搶不過人的成見。
這世人的成見就像是一座大山，男主外、女主內的思想源遠流長，整個天下的風氣都是這般。
男子在外闖蕩，女子在家相夫教子，過着舉案齊眉的生活，乃是大勢。
天后娘娘想要消除世人的成見，很難。”
武后覺得江楓當真是說到了她的心坎裡面了，她在生起那個野心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將會面對的是什麼。
可是到了這個地步，她已經不得不向前。
連退後一步的想法都沒有，不管前面有什麼，她都想要跨過去。
誰想要阻攔她，那便殺了。
“大郎所言極是，不過，如若天后娘娘把那些反對的聲音，都消除了呢？
這樣一來，世人就算是有成見又如何？
當權勢站在了天后娘娘，那天后娘娘就是一座大山，比世人的成見還要大。”
武后此刻身上帶着一種上位者的氣息，配合着她那帶着一些英氣的容貌，的確有一種睥睨的氣勢。
但是和當年的李二陛下相比，卻還是差了。
見到過千古一帝之後。
江楓對於這樣的氣勢，直接就產生了抗體。
“殺，是殺不完的。”
江楓並不贊成以殺戮來登上高位。
雖說一將功成萬骨枯。
但這一句話說的乃是戰場之上，並不是朝堂之上。
武后要做的事情是登上皇位，成爲一代女皇，而不是戰場之上成爲一個女將軍。
成爲女將軍容易。
但要是成爲女皇。
那就是難上加難了。
自古以來，也就只有武后做到了這一點。
可是晚年還是被趕下了神壇，最後留下了殺名將名臣、使用酷吏、寵幸面首等等罵名。
有了髒唐亂漢這個詞語。
武后詢問道：“何以見得？”
顯然，她想到的也就只有殺，把所有發對她的人全部殺了，最後也就沒有人敢反抗她了。
“因爲人的一生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總會有生老病死的時候，縱觀這歷史的長河，又有誰，當真是長生不死呢？
天后娘娘也總會有心力不足的時候，待那時，她又如何去殺那些反對的人？
又有誰，願意幫助她去殺那些反對的人呢？
大唐自結束隋末戰亂，一統中原以來，北據突厥、南守嶺南、東交東、瀛、西拒吐蕃。
中原之地經過了貞觀之治，已經是歷史上繁華超過了所有王朝，名人名作、文化的發展等等，也都是前所未有的榮華。
此刻的世人，心中都已經認可了大唐。
這個成見，不是殺一兩個人就可以解決，世人或許迫於無奈，俯首稱臣，可是一旦天后娘娘這座大山變小，後果可想而知。”
武后深呼吸一口氣，蹙着眉頭。
“以大郎之見，天后娘娘要如何做？”
武后從沒有想過以後會如何，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她那裡管的上以後。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因緣際會有了這個時機，成爲了皇后，然後遇到了體弱多病的李治，又對她寵信無比，讓她慢慢地掌權。
最後成爲了二聖之一，成爲了大唐的天后娘娘。
以至於她想要更進一步。
真要說什麼文韜武略，她也並不是那種運籌帷幄之高人，只是憑藉着在後宮鍛煉出來的手段還有一個女子的心思罷了。
當了幾年女皇，最後直接被拉下了神壇。
江楓卻賣關子，說道：“天后娘娘何其人也，我就算是說了，對方也不一定會聽到，就算是聽到了，也不會作罷。
還不如不談這些，說多了，免得被傳到天后娘娘耳中，說我等妄議朝堂。
好不容易得到的驃騎大將軍職位，有了俸祿，結果因爲嘴欠，丟了官，這多不好。”
上官婉兒倒茶的手一頓，差一點兒就把茶給倒在桌子上。
武后更是愣神了一下。
頓時笑了出來。
“哈哈哈，大郎不是不在乎這些名利嗎？”
江楓聳聳肩，回道：“來到這長安，開了白玉京才明白，有錢不是萬能，沒錢啊，那是萬萬不能的。”
上官婉兒忍俊不禁地笑了。
武后更是捂着嘴，笑着，剛剛那嚴肅、緊張、複雜的心情也都好多了。
這也是爲何，她喜歡和江楓一起交流的原因。
“難怪你上次非要陛下賞賜你黃金萬兩呢，當真是缺錢了？可是，爲何你又不要我送來的錢財？”武后放下手，對江楓笑着問道。
江楓攤手道：“沒辦法，我雖然缺錢，但是這心中總覺得還是要靠自己的手藝吃飯。”
武后就欣賞這一點，不會因爲名利錢財而折腰，看起來似是一個嗜錢如命的人，可是卻又不會接受嗟來之食。
“這裡就你我三人，就算是有什麼妄議之言，也不會傳出去，大郎大可放心便是。
我還有事，就先行一步，過幾日有閒暇了，再來聽聽大郎的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