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
少女右手搖着一串仿金熟銅鈴,口中唸唸有詞。
左腳高右腳低地繞着神壇前的香爐轉起了圈。
此時正值巳末,正是一日中日頭最最毒辣之時。
在烈日籠罩之下的和郡廣場猶如一個巨大的蒸籠。
身處其中的百姓就是那蒸籠中煮熟了的人肉饅頭,噗噗地冒着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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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空靈縹緲的女聲在空中一經飄散,如一道甘泉,流入百姓的心田。
在場的百姓似徜徉在高山湖泊、青山綠水之間,又似有微風在心頭縈繞。
身上的燥熱、不安、疲憊在一刻盡數去除。
望着神壇前煢然而立的少女,百姓們的目光愈發虔誠了。
李小姐果然有大能啊!
有人在心中低嘆。
甚至有人嘖巴嘖巴乾巴巴的嘴,都在腦補之後天降大雨的驚喜場面了。
若不是怕驚擾了少女祈雨,他們恨不得伏地叩首大喊李小姐活神仙了。
擠在人羣中的金桔,見此陣仗,一顆心都要燒焦了。
小姐這次可真是玩大了。
身爲李妍的貼身丫頭,沒有人比她更懂小姐了。
說什麼祈雨?
都是忽悠人的把戲。
天知道!
祈雨的符咒,是小姐隨意從庫房裡翻出來的。
還有小姐手上搖的那串銅玲,看着還挺像模像樣的。
說出來她都嫌丟人,那是小姐用三顆糖果從街頭小孩子手裡騙來的。
這樣明晃晃的把整個和郡捏在手裡玩。
小姐就不怕真把自己玩死。
小丫鬟急的要死,神壇上的少女卻是淡定自如。
她好整以瑕的作着法。
時而望望天,時而望望地。
時而看看底下頂禮膜拜的百姓,嘴角還掛着笑。
金桔見刀都懸在腦門上了,小姐還笑得歡呢,差點崩潰。
別看眼下百姓們將小姐視若神明,若是被他們發現異樣。
到時這些目光還不化成無形的刀劍,一刀刀、一劍劍將小姐凌遲刺死不可。
往事歷歷在目,不怪金桔亂想。
三個月前,主母爲了採集草藥,救治難民,失足摔下懸崖,不幸身亡。
飢腸轆轆的難民,忘卻了主母在世時的恩德,瘋了似的奪門而入,將藥香堂洗劫一空,小姐險些閉過氣去。
也是自那次過後,小姐性情大變。
心大了,膽子大了。
更讓金桔驚駭的是小姐身上的秘密越來越多。
在世人面前更是越來越顯神通。
小丫頭心思浮動,雙目流轉。
四周黑壓壓的人羣在她眼前,仿若泰山壓頂而來,讓她胸口一窒。
等下謊言一旦揭露,她們主僕兩個想突圍重圍,逃出生天,做夢比較有可能。
難道這一次,小姐真就要作死在這裡了?
金桔咬緊下脣,心中暗罵狗縣令不做人,硬將小姐推到如此境地。
小姐說會祈雨,狗縣令難道看不出真假來。
說到底還不是看小姐孤苦無依,沒有倚仗,好欺負。
若是換了旁人,看他還敢不敢。
金桔心裡陣陣發酸。
打定主意,若等下真有兇險,大不了她衝上前去,由她代替小姐去做活祭。
小丫頭兜兜轉轉這麼多念頭,神壇上的少女自然不知。
只見她一臉肅穆,手持銅鈴,神神叨叨地沿着神壇的香爐繞了三圈。
三圈過後,素手一擡,將銅鈴隨手扔進了香爐裡。
少女將銅鈴扔進香爐後,當即有兩個小童上前,一左一右立在了她的身側。
其中一人端着一盆清水,另一人端着一隻放了柳枝的托盤。
少女淨了手,取過柳枝,託於雙手之上。
小童退下後,少女又對着神壇前的香爐,舉起了右手,手中的柳條在虛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少女接着反手一揚,憑空揮舞起了柳條。
蘸過水的柳條在空中恣意渾灑,猶如一汪清泉滌盪在衆人眼前。
衆人彷彿置身於美好的夢境當中,耳邊竟是傳來潺潺的水流聲。
叮咚的泉水聲猶如人間仙樂,悅耳動聽。
在場的百姓像是被集體灌入了一股甘泉,甘甜的流水從喉嚨口直通往四肢百骸,讓人舒暢至極。
百姓們精神爲之一振,彎曲的脊背立時挺了起來。
如枯木逢春,臉上煥發出了勃勃生機,看着少女的目光越發鮮活起來。
王富貴也在看她。
揮舞着柳枝的少女身姿婀娜。
高舉着右手,松花色道袍下露出來的肌膚白璧無瑕,細膩光滑。
水嫩嫩的如剝了殼的新鮮菱角,都給他看傻了。
之前就覺得小姑娘貌美,不想穿上道袍後的小姑娘竟是美成這副模樣。
難怪人們常說女要俏,就要孝。
瞧那身段,那膚色,那容貌。
嘖嘖嘖。
說是仙女降世也不爲過。
“哎,可惜了。”
如此美貌是見一息少一息。
王富貴萬分後悔,在姐夫面前出活祭這個爛主意了。
旱情暴發這幾個月,朝廷振災物資遲遲未到,和郡時有動亂髮生。
做爲縣令的姐夫日夜寢食難安,生生瘦下十來斤。
時人信奉鬼神之說。
當時,他記起在哪本書中看過活祭成功的先例,就順口和他那麼一提。
不想行事一直剛正不阿的姐夫,竟然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還立馬發了告示,遣了得力的手下,扣押了七個少女。
動作之迅猛,王富貴想要阻止都不行了。幸而不過半日,事情便有了轉機。
在家一直病怏怏的李妍突然就病好了。
還跑到縣衙來“瘋言瘋語”,說自己有大神通。
三日後她要在和郡廣場開壇作法,祈雨以救世人。
讓他姐夫放了那些關在縣衙女孩子,並允諾三日後若她祈雨不成,由她充當活祭取代那些女孩。
李妍當時當着全衙門的人說的義正言辭,大義凜然。
“爲了和郡百姓,小女子甘願拋頭顱,灑熱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那雄糾糾,氣昂昂的樣子,不知情的人還以爲她要上戰場呢。
他、他姐夫,在場的衙役聽得是目瞪口呆,就跟撞了鬼似的。
當時他們看她的眼神就跟看瘋子無異。
全和郡的女孩子唯恐避之不及之事,她卻趨之若鶩,不是瘋子還真幹不出來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