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給她和周畢各盛了一碗,又拿出兩籠小籠包,還有一大碗的鮮肉小餛蝕。
周夫人擺飯的功夫,父女兩個也淨了手,坐下來開吃。
周夫人又拿出一杯羊乳給她,羊乳還溫着,跟剛從羊羣上劑下來似的,新鮮又好喝。
“義母手藝可真好。”李妍誇道。
“我夫人嘛,手藝好那是必須的。”便宜老爹驕傲的不行。
周夫人只顧着她,“要是覺得我手藝好,你就多吃點,聽你父親說,你昨夜一宿沒睡,回去還整理了藥方。你雖年輕,能熬,但也要小心熬壞了身子。”
周畢聽了,在夫人面前委屈上了,“夫人,我昨夜也一宿沒睡。”
周夫人見此,輕哼一聲,“妍兒一個女孩子尚且如此,你還有臉提。”
周畢,“....”
就沒臉。
嘴裡的小籠包它不香了。
周夫人有了女兒,就忘了丈夫了,只顧着照顧小祖宗。
“夫人,我要蘸醋。”周畢指着蘸碟小豆眼瞧着自家夫人眨。
周夫人,“你沒長手啊,蘸個醋,還要我來。”
周畢,“。。。”
他當然有手。
他也要夫人疼嘛。
爲何夫人給小祖宗蘸醋,他沒有,周畢一臉的怨夫樣,“夫人,你可不能如此區別對待。”
周夫人瞪了他一眼,不理他,把蘸好醋的一隻小籠包遞到李妍嘴邊。
“乖女兒,張嘴。”
周畢瞪圓了眼,臉色更加幽怨了,輕哼一聲,“果然有了女兒,眼裡就沒了夫君。”
周夫人看着他嗔笑一聲,“小籠包都塞不住你的嘴。”
李妍本來不願人餵食,可瞧見周夫人對她擠眉弄眼。
再想到便宜老爹那副怨夫樣,樂得配合。
她乖乖張開了嘴。
小籠包入了口。
嘴裡塞着小籠的李妍像只饜足的小倉鼠。
可氣人了。
只見她乖巧的點頭和周夫人道,“義母,您喂的,就是好吃!”
把周畢給氣的不行,別過頭一個人自顧自生悶氣,不理她們了。
看得母女兩個樂得不行。
李妍就發現周夫人特別特別逗便宜老爹。
別看便宜老爹瞧着像是生氣,那雙小豆眼看着周夫人時眼睛都要笑沒了。
李妍心想,也許這就是她們夫妻間相處的情趣吧。
難得歡快的時光,卻被主薄打破了。
“隔離點出事了。”
主薄風風火火地跑進來,滿頭的大汗,“仁德堂的王大夫醫治病患時暈倒了?”
一家人震驚不已。
周畢也不吃了,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站起來激動失聲,“王大夫暈倒了?”
這是什麼驚天黑地的壞消息。
他和李妍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神中透露着不妙。
王大夫是仁德堂的坐堂大夫,醫術高超。
疫役暴發後,整個和郡除了缺藥,最缺的就是有經驗的大夫。
除了衛所的大夫,周畢還下令徵調了不少醫館內的大夫和學徒,一起來隔離點救治病患。
原本王大夫年事已高,並不在周畢徵調範圍之內。
王大夫卻主動請纓要過來,周畢起初不同意他來幫忙。
好說歹說地勸他,王大夫脾氣卻犟的很,怎麼不聽勸。
最後,反倒把周畢勸動了。
王大夫本身擅長的就是傳染方面的疾病,三十年前和郡縣也曾發生過大型的疫症,王大夫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當時就積極參與過。
隔離區本身就缺人,更別說這樣有經驗有道德的大夫。
在王大夫堅持之下,周畢很快便妥協了。
“通知他家人了嗎。”周畢皺眉問。
主薄搖頭。
“那就先不要通知,等看情況再決定。”周畢此刻萬分後悔自己的決定。
三十年前,王大夫才三十出頭,還是個青壯,眼下他都六十多歲高齡了。
一個不好,就要去地下見祖宗的。
他家還有老妻,弱兒,萬不能出事。
“都是本官的過錯,當時怎麼就病急亂投醫了。”周畢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兩巴掌。
現在不過計算過錯的時候。”
李妍依舊冷靜,“事態緊急,還是先過去看看,也許情況並沒有我們以爲的那麼糟糕。”
王大夫的年紀擺大那,周畢又是主事人。
王大夫若是出了差錯,此事周畢是脫不開干係的。
周夫人雖心急如焚,也想一探究竟。
但她到底剋制住了,沒有跟過去給父女兩個添亂,在此靜候消息。
王大夫被擡到了在專供醫者休憩的帳蓬內,同醫館的學徒和一個同僚看着他。
周畢他們去時,王大夫已經清醒了,氣息虛弱地躺在矮榻上。
周畢見他整個人精神狀況不太好,臉色很白,眼圈下青黑一團。
只隔了一夜,整個人哀老了許多。
王大夫這個年紀已經熬不得夜了,但王大夫一心在病患身上,望聞問切,比年輕人還要拚命。
見他們進來,他對着身邊人斥道,“我都說了我沒事,你們怎麼還把縣令大人請來了。”
兩個陪護吶吶的,只好求助地看着周畢。
周畢當即爲他們開脫,“您老錯怪他們了,是劉主薄見您暈倒了,擔心您,這纔過來找我。”
劉主薄主動主錯,“是我說的,是我說的,您別怪他們。”
王大夫聽後,口中氣軟了下來,對周畢道,“是他們大驚小怪,我壓根就沒事。”
他掙扎着坐起來,想要穿鞋,“病人還等着老夫呢,怎可在這裡耽誤時辰。”
周畢雖動容,但不能任他胡來,二話不說把人按倒在榻上,溫和勸說,“您老醫者仁心,關心病人是好,可您現在累倒了,萬不能不顧自己。”
劉主薄配合着擡了腳,李妍上前就把他的鞋給脫了。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被按住王大夫怒火沖天,喝道,“我要去治病,我要救人,你們休要攔我。”
他推開周畢,又要起來。
“我們勸了他多次,他不聽。”身邊的大夫滿臉的無奈。
學徒在一邊苦嘰嘰地看着,這裡沒他說話的份。
李妍看他們的神情,就知道老大夫這樣鬧騰肯定不是一兩次了。
身邊人拿這個老頑固根本毫無辦法,只能由着他。
可見老大夫平時爲人有多固執,多聽不得勸。
果然,老大夫脾氣臭得很,“誰要你們勸,你們幹你的事去,那麼多病人等在那,你們圍着我轉算個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