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煙花三月

新年歡慶的炮竹聲在整個秦川大陸上響起,秦川十八年終於在激流暗涌的局勢中到來。春光如水,一晃眼已經過了三個月。

在距離桃園舊址大約百里的一處山林,有幾個簡陋的茅草屋隱藏在桃紅柳翠之後。草廬旁的小溪邊,一個身着素白麻袍的小女孩正在漿洗着衣物。

與三個月前相比,小女孩消瘦了很多,也不再似當初那樣活潑,小臉上總是隱着淡淡的愁容,讓人心生憐惜。

女孩洗完衣,用手把鬢角垂下的頭髮撩到耳後,抱着木盆來到茅草屋前,細心的將衣服都晾曬好。

茅草屋前的空地上搭着一個簡陋的石桌,一個少年正握着樹莖在石桌上練字。

“阿梨,你過來看看我這字寫得怎麼樣?”

女孩把木盆放好,用手在腰間擦了擦,走到少年身邊,把凍得通紅的雙手放到少年手裡,看了眼石桌上的字,道:“這個好字,那一折高了。”

少年左手握住女孩的手,右手中樹莖在石桌上探着,最後停住:“這裡?”

“嗯。”

少年揮動樹枝,筆鋒壓低了一絲,重新勾出了好字的右半邊。

“嗯,這下看起來舒服多了。”阿梨點評道。

“還好有阿梨你在,不然我字都沒法練了。”

這練字的少年,自然就是秦柯了。那夜從桃園逃出後,他揹着阿梨接連逃亡了三天三夜,最後在戶縣縣郊的山林裡住了下來,一住就是三個月。

這三個月來,他什麼都沒幹,每天都只是陪着阿梨。在這樣的慘劇面前,唯有時間纔是良藥。

在秦柯的陪伴下,阿梨終於從悲傷中緩緩走出,開始進食,身體逐步恢復,生活也漸漸如常。

經過了這段時間,兩人的關係越發密切,自從秦柯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阿梨後,她每天晚上都要秦柯給她講在咸陽時的故事。彷彿在她心裡,那個不能修煉的孩童的童年,就像周季的英雄事蹟般動聽。

爲了好好的陪伴阿梨,秦柯這三個月來都沒有修煉,每天只是練練字。經過三個月的調養,桃靈涎殘留在體內的剩餘藥效被全部吸收,之前身體的暗傷都已恢復,只是那滿頭白髮依然沒有任何改變。

那夜雙目意外復明後,他本以爲眼睛好了,沒想到卻又走上了另外一個極端。他現在只要睜開眼一小會時間,眼睛就會如同被火燒一般,火辣辣的疼。那些透進眼睛的光,猶如燒紅的刀子插在眼睛裡。

萬般無奈之下,他乾脆弄來一塊黑布綁在眼上,主動當起了瞎子。好在已經有了當瞎子的經驗,生活已不成很大問題,只是一些小麻煩在所難免。

秦柯放下樹莖,道:“阿梨,我們要找到文姨,還要去謝家尋求拯救王府的法子。你爲桃園守孝已滿百日,跟我一起走吧!”

阿梨身體一僵,緩緩垂下眼瞼,輕聲道:“好。”

察覺到阿梨的異樣,秦柯關切的問道:“怎麼了?你不想去?”

阿梨搖搖頭,道:“我只是覺得,這樣安靜的生活也挺好的。”

“是啊,其實我也覺得挺好的。”秦柯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只是肩頭上的擔子太重,不光是爲了安南王府,咱們也得爲桃園……”

阿梨擡眼,看着秦柯清瘦的臉龐,深情道:“等這些事情都完了,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隱居起來好不好?”

秦柯道:“當然好啊!”

阿梨伸出小拇指,道:“來拉鉤。”

秦柯嘴角浮上笑容,伸出了手指。

“司蘇,我回來了!”院子外,鄒伍陽和唐豪各自揹着一個揹簍走了過來。

過了大年,鄒伍陽已經十四歲,按照秦川大陸的標準他已經是成人了。這三個月,他個子長得很快,已經高出了秦柯足足一個頭。

他的實力也進步的很快,三個月時間,已經突破了入門境,並穩穩的在青星境打下了基礎。

唐豪進來時,正好看到阿梨和秦柯又在拉鉤,眼中閃過一絲黯淡。經歷桃園慘劇後,他受到了極大的打擊,身上的張狂蕩然無存,從此死心塌地的跟着鄒伍陽,每日都拼死修煉到深夜。

經過這樣刻苦的修煉,他的實力進步飛快,超越了鄒伍陽率先踏入了青星二境。但他實力越強,就對秦柯和鄒伍陽越是敬畏。

唐豪的改變秦柯心裡洞明無比,他知道唐豪雖然沒有明說,實則內心已經被仇恨完全充斥,一心只想報仇雪恨,再也沒有其他東西。秦柯雖然知道情況,但卻不知道如何開導唐豪,只得任由其發展,希望時間能夠沖淡他心中的仇恨。

鄒伍陽伸出手,遞給秦柯一堆銅板,道:“今天的獵物和柴禾賣得不錯,賺了七十六個小錢。”

秦柯接過銅板,道:“已經有四千零二十九個小錢了,夠交戶縣的入城稅了。情報打聽得怎樣了?”

唐豪道:“問了很多人,都說那段時間沒有軍隊經過。”

秦柯沉吟道:“戶縣是南下必經之地,打聽了這麼久依然沒有任何消息,必定是這軍隊刻意繞城走了。”

鄒伍陽道:“只能慢慢查了。”

“你們小心點,別讓人盯上了。一旦讓兇手知道還有活口,必定會殺我們滅口。咱們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跟軍隊對抗。”

唐豪點點頭,道:“師叔祖吩咐的另一個情報已經查清楚了,戶縣沒有去巴蜀的馬車,我們可以從戶縣坐到漢中,再從漢中轉到巴蜀。租一輛到漢中的馬車需要八十個大錢。”

聽到價格,秦柯的臉抽搐了幾下,無奈道:“咱們先進城再說吧,光這四個大錢的入城稅咱們都湊了好幾個月,看來靠打獵是到不了漢中了。”

阿梨道:“那進城後咱們得多賺點錢,找個大夫幫你看看眼睛和頭髮。”

秦柯笑道:“那今晚大家就吃好睡好,養足精神,明天就進城。”

春風吹過,撥動少年少女的髮梢。不知爲何,山裡其他地方的桃花纔剛萌苞,柳枝還未抽芽,而茅草屋旁的桃花已經豔紅似火,柳條如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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