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宣世界。
天上界，中庭山巔。
陳玥與陳瑤兩人盤膝而坐，漂浮在空中，對面是身披一襲樸素長袍的陳牧，他就這麼站在兩女前方，隨意的揮手，從掌中綻放出一片片七彩華光。
“造化者，造即萬物之本，化爲萬物之變，生命萬靈、諸相因果、創造一切，皆息息相關，彼此之間互有相連，互相依存，甚至本身自爲一體。”
陳牧正在向陳玥與陳瑤傳授造化大道的道蘊。
如今的他，正在利用系統面板，參悟完整的造化大道，基本上已經臨近尾聲，距離完全掌握造化大道，只差少許，但即使他完全執掌了造化大道，也仍然做不到像系統面板這樣，將完整的大道玄妙，從根源上展現給陳玥、陳瑤等人。
就像虛空大道，他雖然已是虛空尊者，可同樣無法像系統面板那般，將整個虛空大道的本質完整呈現，並不是他做不到，而是陳玥陳瑤等人無法理解。
換一種易懂的解釋的話，那就是系統面板所展現的完整大道玄奧，不僅僅是大道本身，它還強行拔高了陳牧自身的視角！
除了大道尊者，根本不可能直接洞悉完整的大道！
就像是圖畫中的生物，沒有厚度這一概念，根本無法理解圖畫外界的生靈的形態，即使勉強能理解，所看到的也只是外界生靈在圖畫上的投影而已，就如同盲人摸象，只能觀察到冰山一角，極小的一部分。
唯有成就大道尊者，將半個身子探出圖畫之外，才能理解完整的大道本質。
陳牧作爲虛空一脈的大道尊者，即使是將完整的虛空大道展現在陳玥等人面前，她們也只是如圖畫中的人一樣，只能看見一個片面的角度，無法窺見整體。
可系統面板，卻具備一種超越大道的偉力，能夠強行拔高生靈的視角，在陳牧尚未成就尊者之前，就爲他展現出完整的造化大道，可以說就是讓他提前體會虛空尊者的境界。
這種事情，是任何尊者都做不到的。
陳牧也同樣做不到。
因此他在陳玥、陳瑤等人面前展現的造化大道，也僅僅只是九重天的部分。
如今的陳瑤和陳玥皆已抵達八重天，陳瑤距離八重天巔峰也相差不遠，兩人現如今主修的都是造化一脈，陳牧雖尚未成就造化尊者，但他的造化一脈境界也足夠的高，一樣能夠指點兩人修行。
也正是陳牧的時常指點，使得陳玥陳瑤等人皆進步迅猛，畢竟能得到陳牧這樣一位大道尊者的親自指點，那是多少九重天神君都祈求不到的事情，而陳玥等人則隨時可以向陳牧請教，當然放眼整個世間，有這種資格的人，也不過寥寥幾位而已。
寰宇終末之劫，大道更容易感悟，再加上一切資源予取予求，更兼有陳牧的親自指點，哪怕天賦再一般，再平常，也能突飛猛進，也能修成神君，更不用說陳玥本身資質就不算差，而陳瑤更是那個時代中整個大宣世界僅次於陳牧的佼佼者。
陳牧希望兩人都能在真正的終末降臨之前，登臨九重天，然後再見證一輪寰宇的寂滅和開闢的完整過程，這樣在下一次寰宇開闢之後，兩人都有機會證道尊者。
不過，
九重天畢竟非比尋常。
即使是有他的親自培養，又有他不限制的提供資源，再有末劫的環境影響，陳玥和陳瑤也還是不可能輕而易舉的就抵達九重天，仍然還是需要時間。
十個紀元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對於她們來說，要走完八重天的過程，並衝擊九重天，還是稍微困難了一些，畢竟放在平常時期，八重天神君想要抵達九重天，能在數十劫之內修成，都算是天賦極高，修行速度極快的了。
“造化者，不增不減，不生不滅。”
“爲學日益，爲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爲。”
陳牧一邊展現造化之力，九重天的境界，一邊向陳玥陳瑤兩人傳授講道。
陳玥和陳瑤皆漂浮於虛空中，聆聽陳牧講述的大道之韻，時而若有所思，時而困惑不解，時而恍然大悟。
不知過了多久，陳牧停止了講道，衝着兩人問道：
“體悟如何？”
“有些領悟，不過仍然覺得晦澀難懂。”
陳玥也沒有隱瞞，沉吟着迴應道，儘管聆聽陳牧的講道的確對造化大有體悟，但陳牧講述的東西畢竟是更高層次的道蘊，總還是有一些方面感覺到難以理解。
“穩步前行，積累底蘊，方爲求道之本，我所講述的道妙，就算無法理解，只要傾聽記憶，也算是積累的一部分，積累足夠深厚，就總會有厚積薄發之時，倒也不必急於一時之間能夠全部體悟。”
陳牧聽罷陳玥的話，微微點頭說道。
爾後陳牧又轉頭看向陳瑤，就見陳瑤仍然沉浸在體悟之中，過了一會兒方纔醒過神來，眼眸中泛着些許神采，道：“有一些地方不甚理解，不過收穫很大，我感覺距離八重天巔峰不遠了，應當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到那一步了。”
陳牧看着陳瑤，露出一絲欣慰之色，笑着微微頷首。
正待說些什麼的時候。
忽然，
他整個人略微停頓了一下，身上陡然泛起一縷玄妙的波瀾。
這一縷玄妙的波瀾僅僅只是輕微盪開，就立刻讓陳玥和陳瑤兩人感受到了一種宏偉壯觀，至高無上的氣息，令兩人皆是不由自主的身形一震，一時間甚至無法直視陳牧。
“這是……”
陳玥和陳瑤皆是一怔，在那股威壓之下，有一種本能的臣服之感，皆被迫低下頭顱。
在陳牧面前跪拜臣服自然沒有什麼，只不過陳牧這忽然流露出的氣機，令兩人心中都是有些驚詫，因爲陳牧不會無緣無故在她們面前展露威壓，強迫她們跪拜。
從剛纔的感覺來看，似乎是陳牧不由自主，被動展露了氣息。
發生什麼事了？
兩女心中皆有些驚疑不定。
只是那股威嚴澎湃，至高無上的氣息，來得快去的也快，頃刻間就又消失不見。
……
與此同時，
本源長河之中。
陳牧意志所顯化的星辰之內，只見陳牧的身影盤膝而坐，忽而整個人猛然一震，一股澎湃的本源之力涌動，翻騰着向他洶涌而來。
陳牧霍然睜開眼睛，一雙眼眸中倒映出璀璨的造化之光，他目光掠過一眼四周，隨意的一揮衣袖，霎時間翻涌的本源長河的河水，又迅速的歸於寂靜。
這些許波瀾，並未引起本源長河上其他大道尊者的注意。
因爲類似的動靜，基本上常常會有，大道尊者們施展力量，調動本源大道之力，都會直接在本源長河中掀起波瀾，不足爲奇。
不過，
陳牧這一次忽然掀起本源長河涌動，卻並不是他遭遇了什麼敵手展露力量，而是他的造化大道，經歷了系統面板的輔佐修行之後，終於是徹底悟透！
造化大道參悟透徹，也即意味着他造化一脈，也同樣登臨大道尊者之境！
由於他已經是大道尊者，已經得到了本源大道的承認，故而再次參透一種本源大道，引發的動靜就沒有多大了，僅僅只是造化之力稍微奔涌了一下，並且被他翻手就以虛空大道的力量壓制了下去，只在本源長河上掀起了些許微小的波瀾。
本源長河掀起波瀾，動靜說大也大，說小也小，附近也有幾位大道尊者，向着陳牧的方向投來視線，但很快就都各自收回，因爲臨近寰宇終末，這種動靜很常見。
“造化……”
當然也有尊者注意到了陳牧引發的本源長河波瀾中，不僅僅只是虛空之力，還伴隨有夾雜的造化之力，只不過同樣只是唸叨一聲，就沒有過多在意。
陳牧已經成就大道尊者，哪怕他是虛空一脈，也一樣能夠強行攪動造化之力。
就像造化一脈的尊者，也時常會攪動虛空大道，嘗試去從中窺探虛空大道的奧妙一樣，這種事情不足爲奇，只不過是大道尊者們的修行常態罷了。
至於說，
陳牧已經參透造化大道這個念頭，僅僅只是在幾位尊者心中一閃而過。
確然有這種可能性，只是可能性太小，畢竟陳牧成就大道尊者，至今也纔不過十餘個紀元而已，就算是在寰宇末劫之時，參悟造化大道很容易，也不至於那麼快參透造化。
“這就是造化大道……”
至於陳牧自己，他自然沒有張揚炫耀的興趣，雖是掌握了造化大道，但還不至於在本源長河中上躥下跳，向世間主動去宣示自己的突破，此刻的他只是沉浸在造化大道的無窮玄妙中，露出一陣嘆然的神色。
從無到有，從有到無，窮盡一切變化，便是造化。
掌握了造化大道，其實也具備了一些至高無上的偉岸手段，譬如他想要復活一些死去的人，如今也能夠做到了，他可以依靠因果之線，追溯因果，構建生命與萬靈，強行將隕落在過去的生靈，於當下重現。
這並不是從歲月長河中，將過去死亡的生靈撈起，而是重塑一個與過去的生靈一模一樣的存在，從身軀到靈魂再到因果諸相，一切皆與過去一般無二。
只不過，
以這種方式復甦過去的生靈，復甦而來的生靈真的還是過去的那個生靈嗎？
“其實也可以從過去撈起，只是過去的生靈承受不了歲月的流逝……”
陳牧喃喃低語一聲。
他的確有幾位想要從過去撈起的生靈，如曾在他崛起之路上，給予了他許多幫助的餘九江，只不過以這種方式重現的餘九江，從某些方面來說，並不是過去那一位了。
而若是他以歲月一脈的力量，從過去汲取一絲屬於餘九江的靈性，來到現在，並以這一縷靈性根基去重塑餘九江的身軀靈魂，這樣倒是可以，只是餘九江並非神境生靈，從漫長久遠的過去將其撈起到現在，對方要承受歲月大道的流逝之力。
這是歲月大道規則所限。
除非，他能夠將歲月大道也完全參悟透徹，化爲歲月尊者，那樣才具備執掌歲月的力量，能一定程度上跨越過去未來，逆轉時空因果。
此外還有一些其他人，譬如許紅玉的父親，也是他想要復生的人之一，如今的許紅玉雖已是神境的不朽生靈，與他同生共存，但陳牧知道許紅玉心中仍有寂寥和遺憾。
“可惜，到如今我仍然無法追溯過去的因果。”
陳牧嘆息一聲，微微搖頭。
實際上他也一樣有相見的人，他想要再見見自己曾經的家人，但即使他成就造化一脈的大道尊者，屹立於因果的源頭，他卻仍然無法將因果追溯到最古老的過去，跨過他抵達這一方世界的那個節點，在那個節點上，陳牧感受到的是無法跨越的阻力。
如今的他很清楚這股阻力來自於什麼，毫無疑問，就是來自於系統面板！
系統面板，超脫至寶，想要撼動一件超脫至寶的力量，那也唯有同爲超脫才行，至少在他真正超脫寰宇，登臨彼岸之前，恐怕他都無法追溯他的過去了，即使是參透了歲月大道多半也是一樣，最多也只能將歲月追溯到他抵達這個世界的那一個節點。
“罷了。”
“漫長歲月皆已如流沙逝去，倒也不必急於一時。”
陳牧很快就將念頭拋到了腦後。
大道尊者至高無上，但還不是無所不能，他從微末之中崛起，歷經艱苦磨礪，如今走到了大道尊者的境界，心境早已不是過去凡俗之時。
“接下來，該參悟最後的歲月大道了。”
陳牧緩緩閉上眼睛。
……
與此同時，
大宣世界之中。
陳玥和陳瑤在承受了短暫的壓迫後，終於是覺得身上一鬆，那股來自於陳牧的威嚴和氣息陡然消失，她們齊齊擡頭望去時，就見陳牧的眼眸中，一縷玄妙的幽光一閃而過。
“玥兒，瑤兒。”
陳牧看向陳玥和陳瑤，神色平和的道：“到了你們的如今的層次，欠缺的只是積累，你們比起那些古老的神君，崛起的歲月畢竟短暫了些……寰宇將寂，萬物將滅，在那之前，我帶你們出行一次，讓你們多增長一些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