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番二:柳老闆VS小二皇帝

戴瑜和佟鶴鳴再回鳳凰鎮是在成婚後的第二個月。這裡面有回門省親的意思, 戴瑜不說,鹹靖帝也做個順水人情,恩准了。

兩人先走旱路, 再乘船, 一折騰就是兩三天。

那時春、色大好, 所到之處均是點點新綠, 可謂春意盎然, 倒也應了白居易的詩句“日出江花紅似火,春來江水綠如藍”,也讓一向閒不下來的戴瑜坐於船頭, 起了春困。

佟駙馬寫好了一張大字興沖沖的跑出船艙要拿給戴瑜看,誰知平靜的河面上波瀾再起, 一道清風就吹走了宣紙, “我的字!”

戴瑜以手肘支頭, 斜倚在船板上,眼都沒睜開, 便慣性回答道:“寫得好,寫得妙啊~”

“小瑜兒,你又沒看,如何知道我寫得好不好?”

“肯定好,不舉寫的都好。”看了又何如, 她又不認識繁體字!

佟鶴鳴扁扁嘴巴, 口中呢喃:“我都考中了, 還叫我不舉?再說了, 自從成親, 你看我哪天……不舉了?”

“你說什麼?”戴瑜睜開一隻眼斜睨着他,一臉壞笑着問道:“你再說一遍?”

“我……我什麼都沒說!”秀才臉一紅, 拔腿就要往船艙裡跑,這時戴瑜起了興致,已然起身靠了過來。

兩人轉戰船艙。

“你明明說了,我沒聽清啊,我要再你聽一遍~”

“你,你幹嘛啊,這大白天的!”

“白天怎麼了?光用說的,舉不舉的,你得證明給我看!”

“晚……晚上啦……”

“還要等晚上?不行!人家等不下去了~”

“你真是的!”

經鑑定,船艙中爲不和諧畫面,請原諒作者君不予描述。

到達鳳凰鎮後,戴瑜和佟鶴鳴自然是要住回佟家的老宅子居住。戴瑜自打穿來後,做夢都想入住佟家這樣的古香古味的宅院,當一回宅門深深中的少奶奶,多有宅鬥劇的即視感?主要是得多好玩啊!

當然,這次回來主要是回門省親,可一回來就聽留在家中的管家說,戴老爹和王奶奶一同雲遊四海去了,孩子們全寄存在鳳凰居養着,由柳老闆照料。

戴瑜深知,苦了半輩子的戴老爹終於有出頭之日,人到晚年,能與心愛之人浪跡天涯,也算是美事一樁。

沒有耽擱,當天戴瑜和佟鶴鳴就命人裝了京中的禮物,前去鳳凰居探望柳老闆。

一進門鳳凰居已是另一番樣貌,金碧輝煌的大堂猶如置身宮殿之中。

“媽呀,小酒樓變身高級私人會所的節奏?”一進門就讓人歎爲觀止,想來,這都是她老哥的手筆,果真如他所說翻新了整個鳳凰居。

“戴瑜!”柳鳳卿一見戴瑜就樂開了花,迎上來說笑,“喲,小媳婦回孃家來了?”

“柳老闆面色紅暈啊,是不是遇到金主了?這哪是裝修啊,等於重蓋!”戴瑜的嘴勁兒也不差,就是要明知故問,又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問道:“小二哥沒少光顧您這兒吧?”

“當了郡主越來越厲害了,我都說不過你了。”柳老闆面色紅潤,嬌嗔不減。

佟鶴鳴拜見過柳老闆就帶着小三和小四兩個熊孩子出去玩了,一會還要去拜見吳老爺,他這可是衣錦還鄉,讓人巴及一下的面子還是要給的。聽說吳演青和蘇清月在半個月前也完婚了,現在的吳演青活脫脫就是一個妻管嚴!他那個小妾因爲不忍直視這樣的吳少爺,在一個漆黑的夜晚,夾帶了家中金銀財寶和吳家的家丁一同逃之夭夭了……

男人的事無需多管,戴瑜和柳鳳卿兩人說笑着上了二樓,剛一入座,戴瑜眼光盯着爲她倒茶的柳鳳卿,玩笑問道:“現在我可以叫你一聲嫂子了吧?”

“你若想叫,還得有人願意應不是?”柳鳳卿笑着將茶遞給戴瑜。

“這就奇怪了,是你不想跟我哥回京,還是他想當小三將你養在宮外?”戴瑜故意將“小三”這兩個字咬得重些,也是有意想刺激一下柳鳳卿,而柳鳳卿也真的被刺激到了。

“小三?這個叫法,倒是貼切……”柳鳳卿眼中的憂愁是戴瑜從未見過的情緒。

三,在柳鳳卿的眼中一向不是個好數字。

因爲她被“三”過。

沒錯,你沒有聽錯,偉大而彪悍的鳳凰居柳老闆還有這樣一個暗黑的過去,而且一“三”好多年。

有關柳老闆的性格形成,事情還要從柳鳳卿父親離世說起,哥嫂爲獨佔家門,在柳鳳卿長到十六歲時,便將她送到早年定下娃娃親的未來夫婿身邊,卻未送到家中。當時只打聽到此人姓榮,家裡是開銀號的,相當有錢。有一朋友說在鳳凰鎮見過榮公子,柳大哥便和妹子匆匆起程了。

那時,榮公子正在鳳凰鎮的分號中稍作停留,只見一弱柳扶風的少女雙眼茫然,腳邊的青色裙襬轉着花似的踏進了鋪子,風塵僕僕,卻是清麗佳人,一時迷了雙眼。

而柳鳳卿的少女時代也是相當單純,面前手持賬本的公子風流倜儻,她也對這位榮公子一見傾心。

大哥送到人後收了彩禮便走,一刻不等。

幸虧榮公子守信,爲她安心,三天後,兩人先在鳳凰鎮成親了。親事是早年兩家父母定下的,如今又有了形式上的加持,柳鳳卿心中擁有從未有過的穩妥幸福。家也安在了鳳凰鎮,只待夫君闖出點名堂,一同回榮家拜見二老。

剛成親那會兒,身爲商人的榮公子爲各地的鋪子四處奔波,兩人一個月下來相見的日子不過幾天,那人對她到是極好的,有大宅子住,有下人料理生活,吃穿用度全不會苛刻了她,還看她閒來無聊,開了那座以“鳳凰居”命名的酒家供她娛樂。

年紀尚小,又活在衣食無憂的小家中,柳鳳卿也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生意上懶得打理,酒館虧了錢只管找夫君補上。雖一直無所出,卻也未被人催生,夫妻恩愛和睦,這種悠閒的小日子一過五年。全然沒想過,有一天她的頭頂上也會吹過不測風雲……

當一頂素面的轎子停在鳳凰居門前時,柳鳳卿幾乎不相信來人口中的消息。

夫君沒了!

無意中,柳鳳卿聽嚼舌根的下人說,榮大少是在榮家時,執意和自家的丫頭私奔,路上遇到了山賊,連同馬車滾落山崖,屍骨無存。聽到這種事,她大可以不信,後來卻發現,讓她不敢相信的事還在後面。

靈堂之上,除榮父榮母,還有一個人的存在是她所不知道的,那女子眉眼柔順,行得好不端正,衆人均尊稱她爲榮家大少奶奶。

她是少奶奶,那柳鳳卿是誰?

五年的隱瞞,荒唐的婚姻,她如今想怪都無人可怪了。

無疑的是,她的下場要麼是認命當妾,老死在這深宅之中;要麼,必被高門大戶的榮家當做野嫁來的姘頭掃地出門。

當妾?柳鳳卿寧願一無所有!

在古代,一個失婚的弱女子想要獨自生存有多難可想而知。孃家是回不去了,還好的是,那家叫鳳凰居的酒樓當初是以她的名義開的,榮家並不想染指。就如同榮家給她閉嘴的封口費,可在柳鳳卿看來,鳳凰居的存在,更像是世人用來嘲笑她的愚蠢的證據!

是死是活,是自甘墮落,還是好好活着?

一切變數似乎也在預示着她的純真年代結束,註定要重新開始生活。直到半年後,鳳凰居再次生意紅火,她知道,自己撐過來了。

還有,那個人也悄然到來了。

“柳老闆,我真送不過來了,餡餅的外送定單太多了……”

“柳老闆,您這兒的伙食太差了,你看我都營養不良了,哪有勁兒幹活啊……”

“柳老闆,漲點錢吧,小的沒錢怎麼娶媳婦怎麼是好……”

自從這個聒噪的矮子來到鳳凰居當小二後,柳鳳卿發現自己也變成了話嘮,說話比平日多出了數倍。

“外送太多,你就慢慢送唄!”

“伙食差,你可以不吃嘛!”

“漲錢別想,不幹可以!”

起初,柳鳳卿只是單純的煩他,後來直接延伸成討厭他。這個小二不僅話多,接觸下來,還發現此人語言殘暴且用詞犀利。戴瑜與秀才事件中,他就適時的犀利了一把,講出事實真相,也讓戴瑜深陷秀才的柔情之中。

那時的柳老闆還在暗戀女扮男裝的戴瑜,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天天都惦記着怎麼把“他”吃掉,卻不料自己已是人家的盤中餐了 。

那一晚,不名人士夜襲鳳凰居時,店小二變身佳公子,遇事處變不驚,着實震撼了一把柳鳳卿,她心中不免暗生漣漪。

柳鳳卿的人生一向不會太平,前夫就是變成死鬼也託不開與小妖精私奔的名號和她爲妾一般的五年婚姻;這個日久生情的小二,卻也不是真正的小二哥,轉眼間,他已登上了那個高不可攀的位置。

記得那日上馬前,他叫她過去,在她耳側附身低語,柔聲道:“等着朕。”

只隔一日,他便要離開,帶走的卻不是她柳鳳卿,而是這鎮上的另一個美人。還要她苦苦等他?柳鳳卿賭氣,這人日後不見便罷,再不可重蹈覆轍。

可忘不掉的,是話別後,他看她的眼中溢滿的蜜意。

人啊,越是不想,越是想念,連少了他那靈活身影的鳳凰居都變得死氣騰騰。

後來他也來過幾次,不過來去匆匆,連話都沒好好說上幾句就要分離。

在郡主和駙馬省親回京的幾個月後,他一身素白錦袍,手搖摺扇的身影再次出現時,柳鳳卿幾乎相思成癡,以爲生了幻影。只見他笑着問道:“柳老闆,多日不見,你可曾想朕?”當那個思念了許久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鳳凰居門口時,她的心竟然漏跳了一拍!

他來了,這一次,不會再分離了吧?

溫暖的燭光下,身影交纏,她將身心全全交付與此人。

旖旎一夜,春、色帳中。

不是說,人的一生禍福是相等的,那麼她前半生的不幸,是不是就是爲遇見他,得到這一場幸事?

他到來的這三天中,美好的時刻太多,日子滋潤得讓人不敢回憶,而似乎又到了分別之時。

二樓靠窗雅間,鹹靖帝面朝窗外,負手而立。

“朕要帶你回宮,冊封你。”

她全當沒聽見,手持一壺美酒,爲他斟滿:“今天我們喝一杯如何?不醉不歸!”

鹹靖帝皺眉:“怎麼,你不想與朕私守嗎?”

“我想起來了,美酒配佳餚,我先去廚房看看魚做得如何了……”柳鳳卿笑着慢慢逃開了他的視線,再三掩飾,那眼尾卻是一抹說不清的惆悵。

“不許去!”鹹靖帝轉身,他利落的一把拉住欲逃離的柳鳳卿,眼中深情難掩:“鳳卿,朕想要你。”

柳鳳卿笑得悽美:“要我?你是大咸的皇帝,你要我可以,我卻要不起你。”

鹹靖帝也不知爲何會對眼前這個謎一般的女人癡情一片,他如今想起來,心中全是她的好。

第一次相見,她笑着說,吃飯沒帶錢沒關係,做工抵賬便可;做工時,他笨手笨腳總是闖禍,卻也不見她餓他一頓或是剋扣工錢一文;她刀子嘴,常常挖苦人,卻是心腸柔軟,多次將自己的銀子拿出爲他添幾身冬衣……一別數日,他回宮後,看宮中的妃嬪宮女竟全是她的影子!

“你要什麼,朕都給!”

柳鳳卿面色一凜,冷笑着看他:“我不想要與人爭寵,我不想要再當妾氏,我不想要與人共侍一夫,不想要把你當成一塊東坡肉,每人都能到我盤子裡分你一口!你給得了嗎?”

身爲帝王終是有許多身不由已吧?

這話一出鹹靖帝也笑了:“我以爲是何大事,原來如此。你不想爭寵,我便專寵你一人;朕後宮中本就無後,你要當皇后……難,是有一定難度的,索性朕就昏君一回,罵名歸我,你自不必當妾氏;還有,”他眼中流露出深不可測的光華來,望得人不禁要忌憚三分,“你要記住,朕從來都不是塊肉,任人瓜分,當然無人能與你一起分吃了朕!”

柳鳳卿微怔片刻,回過神來:“你哄我?”

“朕,只怕哄不回你。”

如果說到這份上,還要讓柳老闆守着這個小店一生不嫁,那作者君未免太不得民心了。柳鳳卿何等聰明,她歷盡了人生曲折,要的不過是一份承諾,只要是有情、相愛,她甘願冒這等風險與之歸去。

這就是愛。【預備,唱!

對了,現在京成也開有鳳凰居的分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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