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的用劍天賦簡直匪夷所思!只是可惜了……”
任以誠眉頭一挑,問道:“可惜什麼?”
林詩音輕嘆道:“可惜了一匹千里良駒,卻難遇伯樂,只能埋沒在這荒原之中。”
任以誠道:“哈!我怎麼感覺你好像話裡有話。”
林詩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卻也沒有否認。
任以誠問道:“你是想讓我收他爲徒?”
林詩音點頭道:“人才難得,更何況他是個天才。”
任以誠道:“言之有理,但是我並沒有要收徒弟的打算。”
“這是爲何?難道是因爲他不用刀?”
林詩音不解道:“大哥曾說過刀劍同途,你既然教的了我,自然也教的了他。
若是能得到大哥的教導,這孩子未來的成就必定無可限量。”
任以誠沒有回答,而是詫異的看了林詩音兩眼。
“不過萍水相逢,你怎地如此關心他?”
林詩音搖了搖頭,眼神忽然變得溫柔起來。
“我也不清楚,只是一見這孩子心裡就特別的喜歡,這大概就是緣分吧。”
任以誠嘆息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這孩子也確實招人喜歡。
只是你不明白,這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有的人縱然擁有世上最厲害的劍譜,可最後也只能勉強成爲一個高手。
但有的人,就算只會一招,也足以稱霸武林,甚至成爲引領一個時代的天之驕子。”
“哦,小妹資質不佳,倒是讓大哥你失望了。”林詩音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幽怨。
任以誠不由一愣,接着就看到對方狠狠的朝着自己甩了一記眼刀。
怎麼學會了劍法,性格也變得這麼銳利?
他心中納悶兒的同時,嘴上連忙解釋了起來。
“咳咳,那個……我不是說你,正所謂大道三千,這孩子有屬於自己的路要走。
你也說了他是天才,天才自當該由天授。
這片荒原,這方天地,甚至是那隻野豬,都會幫他一步步的成長起來。”
林詩音面露思忖之色,若有所悟。
而就在兩人交談的同時,那隻野豬的吼聲也變得愈來愈兇狠。
少年非但劍法獨特,竟還身兼奇妙身法。
他緊握長劍,圍着野豬不斷遊走,在閃轉騰挪之間,伺機出手。
劍光好似電光,頻頻閃動,一道接一道的落在野豬身上。
只是少年終究年齡尚幼。
雖然接連刺中野豬,可奈何這野豬是天生的金鐘罩、鐵布衫,一身皮糙肉厚,堅韌無比。
再加上,他手中之劍並非利器,那野豬不但沒有受傷,反而還被激發出了戾氣,愈加狂暴起來。
源自生物的本能,令野豬察覺到了那柄劍並不能對自己造成威脅,在少年出手之刻,它便趁勢反擊。
少年先前所受的傷,便是這麼來的。
但有道是吃一塹,長一智。
少年此刻已改變了戰略,一劍無功,沾之即走,惹得野豬不厭其煩,怒吼連連。
夕陽只剩下一點餘暉。
少年和野豬仍舊僵持不下,狩獵者和獵物的身份始終未有定數。
但隨着夜幕降臨,視線開始逐漸減弱,少年將處劣勢。
並且,任以誠和林詩音憑藉着驚人的耳力,已聽到少年的呼吸愈發的沉重急促起來。
顯然,這場戰鬥已經持續很久了,他的氣力消耗的差不多了。
“吼!”
猛然一聲咆哮震盪山林,野豬張開血盆大口,再次撲向了少年。
而就在野豬張嘴的一瞬間,夜空中寒光乍閃,少年的劍也刺了出去。
“嗤”的一聲。
少年這一劍不偏不倚的刺進了野豬的嘴裡,直穿後腦。
霎時,慘嚎驚天,血花飛濺!
野豬抽搐了幾下,很快就沒有動靜了。
少年拔出了自己的劍,忽地身形一晃,然後便直挺挺的向後倒了下去。
最後這一劍,已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遠處的樹上。
看到這一幕後,林詩音再也按耐不住,一個閃身就衝了過去,在少年摔倒之前接住了他。
少年氣空力盡,滿身的疲憊只想沉沉睡去。
恍惚間,他看到了一張絕美的臉,眼眸中帶着深厚的關切,抱着自己的懷抱既溫柔又溫暖。
這感覺讓少年感覺無比的熟悉,更牽動了心底那深深的思念。
“娘?”
夢囈般的呢喃了一聲,他終於堅持不住,昏睡了過去。
林詩音見狀,急忙給少年搭了搭脈。
“怎麼樣?”任以誠過來問道。
“消耗過度,沒什麼大礙。”林詩音搖了搖頭,總算放下心來。
“你在這照顧他,我去清理那隻野豬,今天的晚飯就是它了。”
任以誠囑咐了一句,便提起野豬往附近河流走去。
野獸出沒的地方,一般都不會缺少水源。
天徹底黑了。
日隱月升,星光熠熠。
任以誠帶着收拾乾淨的野豬回來了,順便還撿了些乾柴。
林詩音正在給少年清理傷口,上金瘡藥。
“得,這藥咱們辛苦好幾天,自己沒用上倒是先便宜他了。”
任以誠一邊生火,一邊開起了玩笑。
林詩音緩聲道:“我給他過了些真氣,他應該很快就會醒過來了。”
篝火燒的柴禾劈啪作響,野豬架在上面,不斷向烤肉進化着。
任以誠熟練的往上邊抹着各種各樣的佐料。
林詩音依然守在少年的身旁,用水將手帕打溼,幫他擦拭着臉上的塵土。
她的目光中,竟隱隱透出了一種疑似母性般的光輝與慈愛。
“雖說他是叫了你一聲娘,可你也不用真的把他當兒子吧?”
任以誠表示自己有些不能理解。
她此刻眉宇間展露出的溫柔,恐怕連李尋歡都不曾擁有過。
林詩音聞言,指着少年英俊的面容,展顏笑道:“有個這樣的兒子應該也不錯,你看他長得多可愛。”
任以誠不禁搖頭,心中一陣無語。
唉——這果然是個看臉的世界!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沒有自己搗亂的話,林詩音當初就會嫁給龍嘯雲。
如今過去了一年多,算算時間的話,那龍小云應該已在孕育當中,甚至已經出生了。
念及至此。
任以誠忽然意識到,自己來到這裡搞了這麼多的事,最大的成就其實是把龍小云給徹底抹殺了。
算了,那個倒黴孩子沒了就沒了吧,生他還不如生塊燒肉。
“什麼燒肉?大哥你自言自語的在嘀咕什麼呢?”林詩音不明所以的看着任以誠。
“沒……沒什麼,我是說肉快熟了。”
任以誠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不知不覺把心裡話給唸叨出來了。
幸虧聲音不大。
“唉!這孩子小小年紀便沒了家人照顧,實在太可憐了些。”
林詩音皺着眉頭,言語之間有盡是憐憫與感傷。
“你怎麼知道他的家人都沒了?”
任以誠的臉上閃過一絲驚奇,心道莫非你也看劇本了?
林詩音嘆息道:“但凡有個家人在,就不會讓他來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她頓了頓,又有些疑惑道:“只是他似乎也不像是尋常人家的孩子。
剛纔我給他過真氣的時候,發現他竟然有着不錯的內功根基。
還有他剛纔用過的身法也極其精妙,比起《憐花寶鑑》來也不過是相差彷彿。”
“娘……”
又是一聲囈語,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睛,然後“噌”的一下坐了起來,左顧右看的在尋找着什麼。
“在找這個嗎?”林詩音將那柄劍遞給了少年。
少年一把接過,凝視着林詩音和任以誠,滿臉的戒備。
“你們是什麼人?”
林詩音柔聲道:“我叫林詩音,他是我大哥任以誠。
你剛纔累暈過去了,是我們救了你。”
少年看着林詩音,他只覺得眼前這張臉,美麗溫柔的幾乎就像是自己的母親。
他已不自覺的放鬆了警惕。
“你叫什麼名字?”林詩音溫柔的問道。
少年遲疑了一下,回道:“我叫阿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