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前院傳來的聲響,江燼霜勾了勾脣。
沒再閒聊,江燼霜帶着硯訣,往庭院的方向走去。
東宮太子駕到,這席面自然也算是金貴了。
青北山也早早地在一旁候着,向江別塵與裴度致意。
青北山如今已是耳順之年,兩鬢斑白卻耳聰目明,精神矍鑠,一雙眼睛凌厲如鷹,帶着骨子裡的凜冽之氣。
他朝着二人抱拳行禮:“見過太子殿下,見過首輔大人。”
今日的江別塵一襲黑金長袍,姿容貴氣,皇親貴胄。
看向青北山,江別塵眉目仁愛,矜持地點點頭,擡手免了青北山的禮。
“青大將軍不必拘禮,今日是你六十大壽,若不是父皇忙於朝政,本應親臨賀壽的。”
青北山笑呵呵道:“陛下能躬身勤政,是我萬晉之幸,老朽壽宴,不敢叨擾陛下。”
江別塵也跟着笑笑,隨即轉頭看向裴度。
“孤來時路上,正巧遇到了首輔大人,便一同來了。”
裴度朝着青北山微微拱手欠身:“晚輩向青老將軍祝壽。”
青北山見狀,急忙上前攙起,受寵若驚:“首輔大人的官職比下官要高上一大截,這成何體統!”
“是晚輩對長輩的賀壽,青老將軍不要嫌棄纔好。”
“怎會怎會!”
寒暄一陣,青北山笑呵呵地親自帶二人落座。
太子江別塵作爲主賓,自然是坐在了主位上,青北山居下首,座次同裴度等同。
今日的裴度穿了一襲墨藍寬袍,圓領長衫。
藍袍之上,有銀紋縫繡的竹枝,陽光掩映下,熠熠生輝。
青北山的手邊,就是他鎮遠大將軍府上獨女,捧在心尖尖上的千金小姐,青姍。
“青姍,還不快向二位行禮。”青北山笑着催促。
青姍低着頭,雙手絞着帕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並未聽到青北山的話。
她微微咬動着脣角,眉眼稍低,只是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帕。
青北山見狀,嘴角的笑意微凝一瞬,輕咳一聲,聲音也不覺高了幾分:“青姍。”
“啊?”青姍終於回神,看了一眼青北山的眼神,急忙反應過來。
她起身,朝着江別塵福身行禮,又轉向裴度,躬身致意。
青北山這才滿意地笑笑,對江別塵笑道:“我這丫頭自小被我慣壞了,殿下不要怪罪纔是。”
江別塵笑着擺擺手:“哪裡哪裡,孤覺得青姍姑娘真性情,這才稱得上是將門虎女啊!”
衆人跟着笑笑,氣氛大好。
客位上,裴度坐姿端挺,目光從一衆賓客身上逡巡而過。
長睫輕顫兩下,又收回了視線。
“皇兄,你也來了!”
一道清零的聲音從後院傳來,江燼霜提着裙襬,笑着走到人羣宴席之中。
裴度最先循聲望去,看到來人時,攏在袖間的指骨終於鬆動幾分。
衆賓客見狀,紛紛行禮。
江別塵嘴角牽動的笑意消散幾分。
他深吸一口氣,轉而向江燼霜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意:“霜兒,怎麼從後院過來?”
江燼霜笑着,先是朝着青北山福身祝賀:“恭祝青老將軍六十春秋,願大人如南山松柏,長壽延年。”
青北山笑道:“多謝公主殿下。”
寒暄完畢,江燼霜毫不客氣地走到江別塵身邊,坐在了他左手邊的位置上。
也是主賓位置。
江別塵臉上的笑容有些僵住,卻也保持着溫和的笑容。
落座之後,像是纔想起江別塵剛剛的詢問,不緊不慢道:“昭明比皇兄來得早些,剛剛四處轉了轉。”
江別塵聞言,微微頷首:“霜兒與青將軍也算舊識,關係確實應當比孤要親近一些的。”
江燼霜低笑一聲,抿了口酒,朝着江別塵眨眨眼:“怎麼,皇兄你羨慕呀?”
帶着幾分揶揄的笑意,像是兄妹之間最簡單的玩笑。
江別塵扯了扯嘴角,沒再接話。
賓朋來得也都差不多了,宴席正式開始。
江燼霜坐在江別塵手邊的位置,看着觥籌交錯,喧囂熱鬧的宴席賓客,又笑着看向江別塵。
“皇兄,你給青老將軍送了什麼賀禮呀?”
江別塵微微挑眉,提防地看了她一眼,語氣冷涼:“聽聞青將軍素愛兵法,孤命東宮匠人以金絲嵌墨,復刻竹簡十二卷爲其賀壽。”
江燼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卻笑:“皇兄送的這賀禮,價值不菲呀。”
江別塵抿了口酒,輕笑一聲:“算不得什麼。”
江燼霜一臉崇拜地望向他,無辜地開口:“皇兄手下寬裕富庶,不知何時能將妹妹的那份俸祿還來呢?”
那口酒像是卡在了喉頭,江別塵微微擰眉,臉色陰鬱地看向江燼霜。
江燼霜似無所覺,只是無辜地眨眨眼:“昭明三年前離京之時,皇兄不是說那些俸祿替我攢着,如今昭明都回來了,皇兄,我的俸祿呢?”
江別塵冷嗤一聲:“堂堂昭明公主,庫房中這點積蓄也沒有嗎?”
“皇兄此言差矣,”江燼霜笑得坦蕩,“不論本宮庫房是否充裕,是我的便是我的,不能因爲那些銀錢在皇兄手上待了三年,便改姓了,對吧?”
江別塵陰冷地眯了眯眼睛,沉聲道:“改日孤讓人送到你公主府上。”
“那就多謝皇兄了。”
江燼霜這才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眉眼彎彎。
身子微微放鬆,江燼霜往宴席下掃了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下首位置的裴度。
今日的裴度穿得格外光彩照人。
停留了一眼,江燼霜收回了視線。
宴席上賓朋盡歡,各自三三兩兩的成羣喝酒交談,江燼霜注意到,除了裴度照舊被一羣大臣圍着,另一邊,也有十幾個賓客,將另外一人圍了起來。
注意到江燼霜的目光,江別塵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冷笑一聲,江別塵主動開口道:“那位被圍着的,便是今年的新晉狀元郎,林清晏。”
說着,他又突然壓低了嗓音,語氣中帶着幾分看熱鬧的意味。
“孤曾見過那位林狀元幾次,與那位首輔大人……眉眼間確實有幾分相似之處。”
江燼霜微微挑眉。
她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那位狀元郎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圍着敬酒,畢竟是新晉狀元,朝堂中的大臣都想跟他打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