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報是從天津衛發來的。
黃正誠報告，說是接到多方情報，日寇正在向張貴莊機場迫近。
大約一個師團的兵力。番號是第八師團。師團長是冢田攻。從秦皇島出發。穩步向唐山推進。
雖然距離張貴莊機場還遠。但是日寇的戰略意圖，已經很明顯。
沿途有八路軍和日寇觸碰，無力阻擋。
日寇出動了大量的重武器。包括坦克和重炮。沿着被摧毀的鐵路線推進。
一邊推進，一邊修覆被破拆的鐵路。
“回電。”
“是。”
“內容：靈活迎戰，我馬上到。落款張庸。”
“是。”
通訊參謀將電報發出。
張庸伸伸懶腰。活動活動。準備上飛機。
幸好是自己有強迫症，日夜不停地拓展了一條跑道，可以緊急使用。
否則，如果是現在纔開始動工，恐怕就來不及了。
但是情況也不算很着急。日寇距離張貴莊機場還遠。還在北寧線上。
唯一感興趣的，就是日寇的重武器。
坦克？重炮？
不怕轟炸嗎？
來得好。
正好，好久沒有活動筋骨了。
兩個編隊的SB2轟炸機，應該已經完成轉場，可以從洛陽機場起飛。
好。
立刻回去。
用遠程轟炸機問候一下日寇……
忽然心思一動。
空指部地圖顯示，洛陽機場有動靜。
有SB2轟炸機起飛。
咦？
轟炸機起飛？
做什麼？
仔細看。越發驚訝。
不是一架。是全部的SB2轟炸機都起飛了。
一架接一架的。全部出動了。
但是沒有戰鬥機。
轟炸機編隊起飛以後，整隊，航向東北。
張庸：？？？
什麼情況？
洛陽機場是要做什麼？
是誰下命令起飛的？他張庸沒有命令啊……
出動那麼多的轟炸機，肯定是很大的軍事行動。沒幾個人能決定……
等等！
張庸忽然皺眉。
在他張庸沒有命令的情況下——
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來自光頭的命令。
對！
除了他張庸，只有光頭可以命令那麼多的轟炸機起飛。
即使是周至柔都不可能。
畢竟別人是委座。是至高無上的統帥。有這樣的權力。
問題是……
現在是白天啊！
你要去炸哪裡？
天津衛？
北平南苑機場？
無法判斷。
因爲轟炸機編隊很快超出空指部顯示範圍了。
皺眉。
感覺有些不妙。
這樣大白天的出動，風險很大的。
日寇戰鬥機也不是泥捏的。
白天肯定能反擊的。
如果是他張庸親自指揮，有系統輔助，或許不會致命。
即使打不過，還有擺脫的可能。
但是……
要是常規作戰，那就危險了。
單純兩個編隊的遠程轟炸機，又沒有戰鬥機護航，和送死有什麼區別？
立刻召回嗎？
啓動5C通訊中心，詢問洛陽機場？
不。
可以百分百肯定，這是光頭的命令。
既然是光頭的命令，他最好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反正沒有人告訴他。
對了……
沒有人告訴他。
說明這件事，對他保密了。
肯定是光頭特別吩咐的。正好他張庸不在。
呵呵……
算了。
我還是裝不知情者吧……
有些人，有些事，總要付出沉重的代價，才能意識到錯誤。
光頭的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爛。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兩個編隊的SB2轟炸機，都是蘇聯人支援的。折騰沒了，他也就消停了。
淡定。
雷達地圖顯示，盧瀚來了。
“少龍。”
果然，片刻之後，盧瀚急匆匆的趕來。
張庸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很熟了。懶得說話。
其實心情還是有些不太好的。
光頭這樣瞎指揮，萬一到時候損失很大……
損失飛機沒事。但是，白白犧牲那麼多的年輕飛行員啊……
“少龍，出事了。”
“說吧。”
“委座下令洛陽機場起飛所有轟炸機，去轟炸北平南苑機場。”
“真的？”
“龍長官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還是桂系的李長官轉告的。這件事，你不知道嗎？”
“我距離洛陽機場那麼遠，怎麼可能知道？”
“這……”
盧瀚欲言又止。最終沉默。
光頭的命令，張庸居然不知道。這裡面肯定有蹊蹺。
“盧長官，你還知道什麼？”
“自從崔可夫來了以後，洛陽機場就換了很多人。”
“換人？”
“對。換了很多蘇聯飛行員……”
“等等……”
張庸心頭一鬆。
蘇聯飛行員？不是我們華夏自己的？
駕駛那些SB2轟炸機起飛的，都是蘇聯人？都是崔可夫帶來的？
哎呀，頓時輕鬆多了。
只要不是我們自己人。那沒事。隨便去炸吧！
“什麼？”
“所以，是蘇聯人在背後驅使的？”
“具體我也不清楚。可能委座自己也想展示一下實力吧。美國特使也來了。”
“美國人說什麼了？”
“不清楚。我們打探不到。消息封鎖的很死。”
“知道了。”
張庸若有所思。然後嘴角微微上翹。
難怪光頭忽然間“雄起”了。敢情是背後有那麼多的原因。
一箭多少雕來着？
向美蘇展現自己的實力。覺得自己還行。
向國府空軍證明，就算沒有他張庸，一樣能打仗。能創造佳績。
順便看看，會有多少人向他張庸告密……
呵呵。我裝傻。
我什麼都不知道。沒有人向我告密……
被擊毀的，是蘇聯人的飛機。
被擊落的，是蘇聯人飛行員。
和我有什麼關係？
淡定。
“對了，少龍，還有一件事。”
“你說。”
“我準備安排一些人到奠邊府那邊去……”
“沒問題啊！你安排就行了。”
“有一些內地來的。”
“無論是什麼人，只要不是漢奸，都沒有問題。”
張庸肯定的迴應。
不用告訴我。
你們自己安排。怎麼安排都可以。
“好。”
盧瀚放心了。告辭離開。
張庸默默的看錶。差不多過去兩小時了。
如果沒有意外，轟炸機編隊，應該到達平津地區上空，開始投彈。
也不知道具體的戰況如何。
但願……
算了，還是操心自己吧。
這是光頭親自安排的行動，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張！”
忽然有人叫。
是吉米·杜立特來了。顯然有事。
張庸轉身。
杜立特已經穿上了軍裝。軍銜是中校。
在杜立特的身後，還跟着一個少校軍官。穿着美麗國海軍制服。提着一個公文包。
很奇怪的搭配。
杜立特的軍裝，是美麗國陸軍航空兵，隸屬陸軍。
但是背後跟着一個海軍少校。怎麼看都感覺違和。
“吉米，你變了。”
“張，軍隊又將我召喚回去了。”
“確實。陸航需要你。”
“但是，我的重心還是試飛工作。”
“或許，你可以去英國那邊試試？”
“英國？”
“德國人很快就會對英國本土實行大規模的轟炸，你如果想要實戰的話，可以去英國人那邊幫幫忙。”
“看看吧。”
杜立特不置可否。
張庸就知道他應該是被限制行動了。
怎麼說呢？
就是被高層抓住，不許他亂跑。
好像他這麼出色的飛行員，美麗國陸航高層肯定很重視。
輕易不會讓他在戰鬥中傷亡了。
所以，他想要志願去英國參戰，估計不會被批准。
那個誰，美麗國陸航司令，叫什麼來着？阿諾德。一個快樂的老頭。很有遠見。
重視技術。
重視人才。
可以說是美麗國高層裡面最有眼光的司令官之一。
後來美麗國空軍成立，他被授予空軍五星上將軍銜。這麼一個老頭，怎麼會放任杜立特亂跑？
但是，看得出，杜立特顯然是有些心動的。
畢竟，哪個飛行員不希望親自戰鬥一下呢？
技術再好。
也得印證。
“對了，這位是來自海軍的格林少校。”
“專員先生，你好。”
格林少校和張庸握手。
張庸疑惑的看着對方。
“你好……”
“專員先生，我來自夏威夷。是哈斯本·金梅爾海軍上將派我來的。”
“哦？”
張庸有些意外。
金梅爾？這名字很熟。倒黴鬼。
就是珍珠港被襲擊的那位。被打的昏頭昏腦。找不着北。
但也不是完全失敗。
至少，他沒有將航空母艦召回來。
其實，如果是按照日常執勤計劃，航母是應該回港的。
日寇的情報也是根據之前的慣例推測的。
因爲這個週末，航母肯定回港。水兵們需要上岸休息。
然而，在航母編隊準備回港之前，接到金梅爾的命令，說不用回港。繼續在外面執勤。
結果……
日寇發動了襲擊。
戰列艦損失慘重。但是航母不受影響。
是巧合嗎？
沒有人知道。機密已經永久封存。
總之，以前都嚴格按照執勤計劃回港的航母，偏偏是在那個週末沒有回港。 導致日寇的襲擊，只能說是成功了三分之一。
沒有摧毀航母。
以後的美麗國太平洋艦隊，航母成了主打力量，戰列艦已經是輔助。
歷史塵埃。
迷霧重重。
“專員先生，這是上將命令我親自送來的邀請函。”
“謝謝！”
張庸伸手將公文包接過來。
心想，一份邀請函，這麼煞有其事？難道里面有美金？
打開。
當然沒有。
是很多通訊聯絡密碼。
此外，還有很多專用的技術手冊。
疑惑……
這又是什麼意思？
讓我瞭解美麗國海軍？邀請我加入？
免了。
我不想穿軍裝。
否則，總會有職位比自己高的。
見面就要行禮。
還是中山裝舒服。自由自在。
一個閒人嘛！
“專員先生，歡迎隨時和我們聯繫。”
“好……”
“你可以直飛菲律賓，然後飛關島。我們有船隻在關島隨時恭候。”
“謝謝……”
張庸心想，這麼隆重的禮節嗎？
還專門安排船隻在關島等我？然後發現是自己想多了。
關島是美麗國海軍的重要前哨之一，附近肯定常年有戰艦遊弋啊！又不是在專門等自己。
但是關島距離夏威夷，真的很遠。足足六千公里。
只能坐船。
在當時，還沒有飛機可以飛那麼遠。
哪怕是B-29，單程飛行，也很勉強。
太平洋，真的太大了。
“再會。”
“再會。”
將東西送到，格林少校就告辭了。
張庸將手提箱重新合攏。
“吉米，你們海軍找我做什麼？”
“紫羅蘭。”
“哦。”
張庸明白了。
原來是自己惹的禍。
都是之前發的美麗國航母定位。
導致美麗國海軍太平洋艦隊疑神疑鬼，寢食難安。
現在，乾脆找個藉口，將自己請去夏威夷，要自己幫他們抓姦細。
得，回頭還得強化一下這個紫羅蘭。
似乎很久沒動靜了。
“吉米，以後你會有大機遇的。”
“承你貴言。”
“我要回去長沙了……”
“能帶我嗎？”
“你的機組不是在昆明嗎？”
“他們暫時還不回去。我想跟着你到處走走。”
“好啊！”
張庸爽快答應。
正好有兩架霍克-3戰鬥機。
一人一機，正好回去長沙機場。然後就自由了。
“張……”
“還有什麼事？”
“我帶來的人會和你們委座商量很多事。”
“哦。”
“其中，應該涉及到一些數額比較大的援助。我知道的就是這些。”
“謝謝！”
張庸點點頭。對方應該算好人吧。
至少，在他張庸面前，表現如此。
透露的消息也算是好事。
估計光頭最近應該很高興。畢竟有大額援助了。
什麼前提條件，光頭都是可以答應的。只要你的錢到位。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錢。
準確的來說，是能夠拿到手的美元。而不是按照美元計價的物資。
蘇聯人給的就是各種物資。不是純粹的美元。無法挪用賺取利息。
然後……
一高興就開始亂來。
如果樂極生悲……
“走吧！”
沒有繼續詢問。
裡面的具體細節他也不關心。
因爲他從來不貪污，不挪用。清廉得很。
要麼自己賺。
要麼直接搶。
“好！”
兩人各自駕機上空。
張庸簡單引導，就向着長沙飛行。
對於杜立特這樣的老手來說，即使沒有張庸，也可以順利到達。
飛啊飛……
飛啊飛……
航程還是非常枯燥的。
霍克-3戰鬥機的各方面性能都比較落後。
主要是速度慢，每小時速度才300多公里。很難突破400的。
強行突破的話，發動機可能罷工。或者機身顫抖。機翼折斷。
此時此刻，在美麗國，已經有大量新戰鬥機出現。
“吉米，你飛過P-38嗎？”
“飛過。”
“覺得如何？”
“戰鬥性能很好。機動性能較差。”
“原來如此。”
必須承認，杜立特的評價很中肯。
P-38雙身惡魔就是這樣的。火力強大。航程遠。抗揍能力強。
駕駛艙有防護鋼板。油箱帶自封閉性能。就算是被命中，也沒什麼致命傷害。非常抗揍。打不死。
但是機動性能確實就比較悲劇了。和零式根本無法相比。
“吉米，你知道日寇的零式戰鬥機嗎？”
“零式？”
“日寇海軍馬鹿的。”
“具體說說。”
“航程很遠，有四千多公里。機動性很強。很輕。很靈活。”
“我不瞭解。”
“我也是知道一點。不知道詳細。但是覺得像是針對你們的。在我們華夏戰場，它的作用不大。”
“我記住了。”
杜立特果然是上心了。
那麼遠的航程，當然不是針對華夏。
只有在大海上使用，才需要如此遙遠的航程。
日本人的野心，昭然若揭。
張庸也是點到即止。
有人關注就足夠了。
沉默。
飛行。
飛過南寧上空。
空指部地圖顯示，天津衛附近，有75毫米火炮。
但是！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只有日寇飛機。
沒有華夏飛機！
那些SB2戰鬥機都不見了。
不妙……
一顆心悄悄的往下墜……
希望情況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糟糕。沒有全軍覆沒……
兩個編隊的轟炸機啊！
足足24架啊！
不可能全部都被擊落吧。
至少還有一兩架回來吧。
然而，情況似乎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糟糕。
空指部地圖開始顯示日寇的九七式戰鬥機。在北平周圍巡邏。
或者說，是在尋找目標。可能是戰鬥已經結束。
繼續飛。
飛過桂林上空。
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的SB2轟炸機。
越來越感覺不妙。
凶多吉少啊！
很有可能是真的全軍覆沒了。
只有日寇戰鬥機。
整個北平上空和地面，總共有五十多架日寇戰鬥機。
這是很強大的力量。
單純的轟炸機編隊遇到它們，結果會很慘。
希望……
唉，還是算了。面對現實吧。
空指部地圖顯示，秦皇島附近，確實有日寇的105毫米重加農炮，還有多種型號的坦克。
其他口徑的火炮也是有的。75毫米山炮的數量還挺多。
果然，日寇是要捲土重來啊！
皺眉。
自己的計劃被打亂了。
本來是要從洛陽機場起飛SB2轟炸機編隊的。
現在顯然是不可能了。
但是沒事。
還有機會。
就是從長沙機場起飛B10轟炸機。
然後返航的時候在洛陽機場降落。加油。然後返回長沙機場。
“張，落地以後，你要去做什麼？”
“出動轟炸機編隊，去轟炸日寇。”
“我能跟着去觀察嗎？”
“當然可以。”
張庸滿口答應。腦海冒出一個荒謬念頭。
要不，什麼時候帶杜立特去轟炸一下東京？提前上演。搶他的風頭。
自己上次跑去轟炸東京，是秘密的，從來都沒有公佈過，日寇也沒有公佈。甚至不知道飛機到底是來自哪裡。
所以，應該不會對歷史進程有什麼影響。以後杜立特大編隊轟炸纔會聞名於世。
可惜，這個念頭一閃而逝。也就是想想。
沒有系統的幫助，他是無法飛到東京那麼遠的。哪怕是從衢州機場起飛。
航程最遠的P-108轟炸機，在掛彈的情況下，也做不到。
還是要等待B-29這樣的超級怪胎出現。
或者，從美麗國的航母起飛。跟着杜立特一起去。
咦？
跟着杜立特一起去？
倒是一個很好的辦法。但是太詭異了。估計不行。
美麗國是要高度保密的，怎麼可能讓他一個外人蔘與。他還沒有獲得那麼高度的信任。
何況，還要長時間的訓練。
需要在航母上訓練如何在極短的距離起飛。他肯定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參與。
所以，只能看看。或者在外圍幫忙打打下手。
搖搖頭。將腦海裡不切實際的想法都驅逐出去。靠近長沙機場。
順利降落。
爬出機艙。
落地。
站穩。
閔剛急急忙忙的上來，低聲說道：“專員，出大事了。”
張庸就知道靴子落地，已成定局。
那些SB2轟炸機，足足兩個編隊，都消失了。
光頭的騷操作，將它們全部葬送了。
但是，他表面裝作不知。
“什麼事？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