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兒又氣又急,上前想要搶回自己的東西,但最後只拿回了一塊撕破的包袱布.看看剛纔餓壞了的小男孩,如今他不但沒有得到一點食物,如今還被踏得一身是傷,婦女哭得是更加傷心了。
氣憤之餘,她一甩手中的破布道:“你們這些喪心病狂的強盜!”
“強盜?”士兵一邊嚼着乾糧一邊開口道:“如今這世道,朝廷只顧打仗,逃難的百姓太多了,我們如果不做強盜,餓死的就是自己。別說我們了,過不了多久,你也會跟我們一樣,成爲強盜中的一份子。現在就少在那裡扮清高吧。”
“對啊!你以爲我們生下來就想去搶別人的東西嗎?這一切可都是朝延逼出來的。如果朝廷不打仗,哪裡會有這麼多的難民?”另一個士兵也開始叫嚷了起來。
夜兒本想反駁的,可嘴巴張了半天,卻又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見她不語,之前的那個大個子士兵冷笑一聲:“小子,瞧你這細皮嫩肉的,想必是個書生吧,而且還是個有錢的書生。既然這樣,那爲何會跟着我們一起逃跑?難不成因爲家道中落,被朝延家捉去充軍然後逃出來了不成?”
“是又怎樣?你們還不一樣是朝廷的逃兵?如今天燁和天辰戰事連連,你們不爲國家出一份力量,反而私自逃脫。傳了出去,可是比我這種罪名要可恥得多!”
“這個時候,誰還顧得了什麼可恥不可恥,能保命就不錯了。”
這時坐在旁邊的一個乞丐道:“剛剛我聽有人天燁的軍隊死了很多人,都是身中劇毒而死的。”
“那死的是哪一方的人?”夜兒心中莫名涌起一陣緊張,手掌心都冒出了冷汗。
乞丐道:“那還用說嗎?當然是百里軒寒那邊的人了!依我看啊,天燁這次是要完了,如今天辰軍的士兵越戰越勇。朝廷現在所剩的兵力根本不是天辰的對手。”兵士看來已經灰心喪氣,看了一眼眼前民生潦倒的現狀,嘲弄的搖搖頭,“還是逃命要緊。”
接下來他們還說了很多關於天燁軍隊的事情,但卻是一件比一件遭糕,一件比一件寒心。聽到最後,夜兒感到全身都冰到了極點。
溝火燒盡後,大家開始一個倚着一個睡了起來。夜兒生怕別發現自己是女兒身,因此沒跟那些人擠成一堆,而是獨自一人靠在了大柱底下。
這一夜睡得極不安穩,一閉眼彷彿就看到百里軒寒身中劇毒,然後又被長茅射傷,掉進冰冷的河流,鮮血染紅了整片河水,紅得讓人觸目驚心。
震驚中醒了過來,她額頭和手心直冒冷汗,看着外面的夜色,天際邊隱隱泛起了魚肚白,甚至能隱約聽到遠處傳來了陣陣廝殺聲,不難判定軍隊離這裡很近。
聽見聲音,所有人都從驚醒中跑了出來,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好?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忽然跑來一名全身是傷的逃兵,看向難民,他大聲叫道:“快!快跑,天辰的軍隊打過來了。”
什麼?是天辰的?
天辰的人馬都打到了這裡,那百里軒寒他現在怎麼樣了?一種深不見底的彷徨瞬間襲上了心頭,忽然間她有些後悔當初爲什麼那麼聽話,竟然丟下他一個人面對種種的困難。
不行,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死在一起!
想到這裡,她沒有猶豫,直接跳上馬朝着來時的路奔去,好在身下是匹良馬,雖然奔波的很久,但依舊能支撐下去。
奔過一座樹林,擂鼓聲越來越響,空氣隱隱傳來了血腥的味道。夜兒感覺渾身每一根毛髮都豎了起來,握着繮繩的手也都不由自主地緊繃了起來。
太陽終於從山頂上爬了出來,當看到鮮嫩草葉上掛着鮮紅的血珠時,更增添了幾分悲涼和恐怖。
好不容易,她終於爬上了山頭,驀然看到眼前橫七豎八地躺着屍體,而根據身穿的衣服來看,不難認出所死的人大部份都是天燁這邊的人。其中有一個她認識,是曾經跟在百里軒寒身邊最貼身的侍衛。
夜兒看着這種場景,嗓子猛然一緊,控制不住想要哭出來。
百里軒寒呢?百里軒寒現在怎麼樣了?他會不會也跟這些人一樣,暴屍荒野了?
不甘心,她跳下馬,瘋了似得向前跑去,然後伸手一個一個去翻動那些屍體:“王爺……王爺……你在哪裡?”
她瘋了似的哭着,叫着,雙手已經粘滿了鮮血,可並沒有阻止她繼續尋找百里軒寒的動作。
這時,身後有一隊人馬飛奔而來,他們身穿黃色的天辰軍隊,逐漸接近這片廢墟。
夜兒茫然的回頭,看到爲首的那個人,竟然是——百里千易。
也許是因爲刺激過度,又或者是因爲飢餓太久,最後,她兩眼一黑,便暈過去了。
……
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天辰的帳營裡。得知她醒來,百里千易匆匆趕了過來。
五年未見,他比以前顯滄桑了很多,但雙眼依舊那般明亮深遂,彷彿隨時都能洞悉人的內心。
“三嫂,你醒了?”
“我怎麼會在這裡?”夜兒目光掃視了周圍的一切,忽然感覺陌生得可怕。
“你忘了嗎?在山頭的時候你暈倒了,於是我便把你給救了回來?”
夜兒努力回想了一下,好不容易纔記了起來,頓時內心涌起了千萬種思緒,她一把激動地道“王爺呢?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見她這麼緊張,百里千易淡淡一笑:“你放心,他沒死!只是迅速趕往天辰了。”
夜兒確實被震住了,昨日一早,百里軒寒分明的告訴他,他能相信的人只有那麼一點點,那麼他有什麼辦法用這稀少的人對付了百里梓陌的千軍萬馬?
百里千易跟着解釋道:“你的父皇加派了人馬過來,加上百里梓陌的心腹臨陣倒戈,因此他才贏得這麼漂.”
淚,終於忍不住從夜兒臉上滑落了下來,心,像被活活剝開了一樣,全身上下都不停地淌着鮮血。
見她不語,百里千易接着說下去:“因爲百里梓陌的內訌,我軍才得以一夕之間推進了幾百裡,他們損兵折將,而我們士氣正濃,所以要趁熱打鐵。三嫂,從現在開始,你只管好好的呆着。”
夜兒定定的望着他,震驚的不能言語,
怎麼辦?怎麼辦?一種深不見底的彷徨襲上了她的心頭。百里梓陌如今手握重權,想必文武百官必然會倒靠向他。百里軒寒在這個時候與他對抗,無疑就是拿雞蛋去碰石頭。
夜兒想起他在關鍵時刻將她送走,自己獨自面對所有的困難,如果他落入百里梓陌手裡的話,下場無疑只有一個死字。想到這裡,她不由自主地又能打了個冷顫。
“千易!”夜兒渙散的眸子終於聚起了一絲靈氣。
“什麼事?”百里千易轉身回過頭來道。
“我想知道,天辰歷戰以來,擒王之後會做以何種刑法?都死嗎?”
百里千易輕笑一聲道:“也不全都是死,只要他肯交出所的權利退癮江湖其實還是可以過安樂的日子的。”
“退癮江湖?”夜兒苦笑一聲:“我瞭解王爺這個人,要他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父母枉死而無動於衷,他寧可死了。”
百里千易沒有作聲,其實換成自己也會做出那樣的選擇。
百里千易知道她心情不好過,便道:“好了,我看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夜兒點了點頭,沒有作聲。又乖乖地睡了上去,只是這一次,她並沒有閤眼,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卻是空洞得沒有一絲雜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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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百里千易回到營帳裡的時候,心情極爲沉重,本來他是要和百里軒寒一起回朝的,結果他卻因爲放心不下夜兒,讓自己留下來陪她。
當他剛靠近夜兒的帳營的時候,忽然看到派去伺候丫環戰戰兢兢的迎過來:“王爺,王妃不見了。”
百里千易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眉頭猛的一皺:“什麼?王妃不見了?怎麼會不見了?我不是叫你好看着她的嗎?”
“奴婢記得早上王妃還和幾個傷兵聊天來着,於是奴婢便想去燉個湯給她補補身子,哪知道回來的時候她就不見了,怎麼都找不到!”丫環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後面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百里千易急忙轉頭四處張望了一下:“本王千叮嚀萬囑咐要你一定要看好她,結果你還是把她給弄丟了!”
“奴婢該死!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奴婢嚇得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連連磕起頭來。
百里千易知道此刻責怪丫環已經無濟於事,重要的是想辦法將她找出來。不然的話,萬一到時百里梓陌的人拿她來做人質,將大大牽制着百里軒寒.
接着他馬上轉頭對身後的士兵道:“傳令下去,派一隊人馬秘密搜尋王妃!”
“是!”士兵不敢有絲毫怠慢,馬上轉身匆匆離去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