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考也不影響我沾嘛,有才華總是好的。”她說着便撲向唐寅懷裡。唐寅呵呵一笑,你做我祖母都可以了,還色我,真是受不了。
“時辰到了!”獄卒嚷嚷道,“快走吧!”
老嫗依依不捨地從唐寅懷中挪開,“公子身上可真香啊。”
你是在調戲我嗎?
唐寅搖着摺扇,有些不滿地看着獄卒,你們能不能歇會,拿我當搖錢樹,“本公子要出恭。”
獄卒端來個馬桶,“就在這裡解決吧。”他吆喝道,“唐公子要出恭嘍,想看的姑娘們給十兩銀子就可以了!”
女人們一聽,皆面色羞紅,捂嘴偷笑。一個富婆立馬掏出錢來,“給我個好位子!”其他人一見有人出錢,也陸陸續續地不好意思地掏出錢來。
韓準兒使勁絞着秀帕,踟躕了半晌開始掏錢。孔韋一見臉都綠了,“你可是還未出閣的女兒家,怎麼可以看如此傷風敗俗的場景。”
“現在民風開放,你又何必如此迂腐。”韓準兒捂着自己發燙的臉,趕緊往前拱去,生怕跑得慢位子差看不清楚。
唐寅雖然經常隨地大小便吧,但是被這麼多人如狼似虎地盯着看還是覺得不舒服的,感覺跟只待宰的豬一樣。他繞着頭髮,斜躺在牀上搔首弄姿。
外面的人一見他不出恭了,皆是惱火,朝獄卒嚷道“退錢!退錢!”
一個長得跟西瓜一樣的男子走了進去,丟了一框菊花在唐寅身上,“哈哈,看着你死了,我還活着。這就夠了!”
唐寅嘴脣一上揚,那胖子就倒在地上,死了過去。
周圍的人驚叫連連。芸淺走上前一瞧,他脖子上有個如針孔大小的傷口,不過須臾,這傷口便消失了,皮膚恢復如初。以芸淺的見解,應該是冰針沒錯,這冰針打進脖子,上面沾的藥可以迅速與氣體結合,造成窒息而死。就算尸解也查不出任何異樣,唐伯虎夠狠啊,人家不過向你撒了點菊花罷了,你就奪人性命。
周圍準備諷刺挖苦送菊花的人一見胖子死翹翹了,皆是渾身發抖,臉色蒼白,拔腿就跑。
錦衣衛心都碎了,這跑的不是人,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唐寅拉起芸淺,攬進懷裡,“今日我不見客了。”
孔韋道,“可是......”
唐寅斜看了孔韋一眼,微笑道,“有意見嗎?”
孔韋見剛死了一個,哪敢有意見,只得命所有人出去。
唐寅擡起芸淺下巴,“怎麼,想我了啊。”
芸淺冷然一笑。
唐寅摟着她的細腰道,“裝什麼裝,哪滴雨兒不向下,哪個女人不愛我。”
好吧,你都吹到牢裡來了還不放棄吹。
唐寅揉着惺忪的睡眼,“唉,以前和我稱兄道弟的傢伙一見我落難,都避之唯恐不及。也就你敢來看我,不怕我拖你下水啊。”
怕就不來了。
芸淺從袖中取出一盒棋來:“獄中無聊,不如下盤圍棋吧。”
唐寅眉梢上揚,“我不喜歡下棋,無趣得很。”
“那就當陪我吧。”芸淺擺出棋盤,先下了枚黑子。
唐寅嘟囔道,“圍棋棋盤的交差點總共361個,黑比白多一枚,有你這麼請人下棋的嗎,明顯欺負我。”
“你何必拘泥於一子的偏差呢。”唐寅手執白子,朝對角星位上擺放了一子。雙方旗鼓相當,竭力苦戰。就在關鍵時刻,唐寅鼻頭一抽,“好像聞到飯香了。”他開心地跑去排隊吃飯,一起身,衣服刮到了棋盤,棋子如珍珠般落了一地,“哎呀,不好意思啊。”
芸淺撿起棋子,“你先去吧,我在這裡等你便是。”芸淺又不是犯人,沒資格端碗要飯。等唐寅吃飽喝足剔着牙回來時,芸淺竟然又把方纔的殘局擺上
了。
“淺淺真乃神人也,這麼多步都記住了。”唐寅朝棋盤盯了會,“不過我怎麼確定你修復的不是錯的?”他輕擡一腳,掀翻了棋局,“我才懶得玩幾個雲子。”
“這雲子質地細膩玉潤,色澤晶瑩柔和。堅而不脆,沉而不滑。白子溫潤如玉,柔而不透;黑子仰視若碧玉,俯視若點漆,是教主最愛的棋子 了,現在怎麼不愛玩了?”
唐寅狐媚一笑,“我果然沒看錯你啊,敏敏特不花,夠聰明。不過你是從何時發現我身份的呢?”
芸淺細心撿起散落一地的雲子,“什麼時候,在看到你全裸地站在我面前的時候,你的腿。和愛露大腿的桃子很像,當時我就懷疑你了。我一直好奇,爲什麼你總是先於所有人認出我。在藍霖書院,在我進京城時。後來一想,你根本就對我的行蹤瞭如指掌,認出來也不奇怪。那天晚上,我看你愛扔蛋整人的把戲,更像唐寅。所以我就故意說你不如伯安,你立馬惱羞成怒。而我確定 你是桃子時,就在剛剛。”
唐寅冷笑一聲:“有種被人耍了的感覺。”
芸淺學起了唐寅的口氣道:“哎呀呀,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就算沒有水平也不能買答卷呀。”
唐寅最見不得別人說他不聰明,芸淺的嘲笑迅速激起他的怒火,他一把掐住芸淺的脖子:“別以爲我不敢殺你!”
“你若殺了我,誰救你出來?”
唐寅甩開芸淺,滿是不屑道:“你放心,我自己會出來,不需要任何人幫。”
狂妄自大的傢伙。
“你連中三元的美夢,怕要到此爲止了。”芸淺輕笑出聲,揚長而去。
伯安急着看唐寅,但一時沒錢。便隨便摘了個蜈蚣草的根莖,拿回家逗弟弟。
葫蘆一見火紅火紅的蛋很好看,就屁顛屁顛地搶了過來,抱在手上玩。
伯安道:“這是鳳凰卵,只要誠心孵化,就可以孵出鳳凰來。”
“真的嗎?”葫蘆將蛋塞進懷裡,開始孵蛋。
伯安道:“這是我的,不能給你。”
葫蘆一聽,撅着嘴可憐兮兮道:“哥哥好,就給弟弟嘛。”
“你把腳上套的金鐲子給我,我就給你蛋。”
葫蘆立馬將腳上套着的金鐲給了伯安。
王伯安咧開嘴一笑,一根爛草根換了十兩銀子。他拿着好不容易換來的十兩銀子,交了上去。
豈料因爲看唐寅的花癡女實在太多,好多人砸鍋換鐵賣孩子都要來一飽唐寅風采,結果導致了嚴重的踩踏事故,死了35人,傷者不計其數。上頭就嚴禁任何人探視唐寅。
這下好了,伯安錢也沒了,人也沒了。
伯安正哭喪着臉往家走,天上突然飄下來一幅畫,掛在了一棵歪脖子柳樹之上。少年好奇,便爬上柳樹,勾下了此畫,但見一幅驚世奇畫《霜林白虎圖》。
這畫是南宋院畫一路的風格,卻無院畫的謹慎刻板習氣,畫面悲愴高古,景緻肅殺,一隻拖着受傷尾巴的、形容悽惻的白虎踞坐在平地之上回首哀鳴。
“怪哉!怪哉!”伯安端詳着此畫,只覺離奇。
第一,畫上描繪了平川之虎。古今畫家多描繪上山虎、下山虎、深山之虎,卻極少有人會畫平川之虎。
第二:其描繪了罕見的白虎,白虎象徵着星象學說中四靈之一主管殺伐的西方星宿神——白虎星君。 因爲白虎星是殺伐之神,兇險萬分,因此世人對白虎星都有敬畏之心,“白虎”意味着不幸與磨難,讓人畏而遠之,而“斷尾”白虎則更易讓人聯想到“斷後”,即“斷子絕孫”之意,尤其不吉利;
此幅無作者名款,又未鈐印記,唯技法精當,頗有威儀。
伯安呢喃着:“白虎?伯虎?”
唐寅歲屬庚寅,自喻爲“虎”是極正常的。
可憐的伯虎在向伯安求救呢,他的尾巴斷了,他的小命也快斷了。這世上能救他的,只有伯安了。
可是伯安怎麼救他?
守文正坐在草地上一動不動地孵着鳳凰蛋,他脖子上的金圈圈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伯安想着去拜會錦衣衛都指揮府尹,看着守文脖子上的金圈圈,便惡從膽邊生,不過他意念好,算了算了。兔子不吃窩邊草,他便在家拽了兩把繼母無事時種的小白菜,提到了尹樞家中。
尹樞的傷已經好了,能吃能喝能吹牛。他一見救命恩人來了,很高興啊:“來就來,還提什麼東西,真是見外。”
伯安呆笑着把新鮮的小白菜呈上:“這菜益肝健脾,強筋通血,大人多吃一點,對身體好。”
尹樞開心地接過嫩油油的小白菜:“王公子有心了,找老夫有事嗎?”
伯安道:“我有個朋友在獄中,想過去探望一下。”
尹樞哈哈一笑:“多大點事,去吧去吧。”
伯安沒想到貪財的尹樞這麼好說話,便由錦衣衛領着來到了獄中。
唐寅正歪躺在牀上,睡得很熟。
伯安推了推他:“寅哥哥。”
唐寅睜開惺忪的雙眼:“我就知道你會來。”
伯安溫雅一笑:“看到你氣色依舊這麼好,小弟也就放心了。”
唐寅摟着伯安的肩膀慵懶道:“有沒有想到什麼辦法救哥哥出去?”
伯安道:“哥哥是冥教教主,又豈需小弟相救。”
唐寅啞然失笑,敢情一個個過來拆他臺的。
“我們兩個這麼熟了,就算你穿着紅衣,捂着紅紗,飄着桃花香,我也能大致猜出你來。所以第一次見面時,我就佯裝不小心地跌在你身上你。經常摟着我睡覺,我能感覺出來,你就是你。”
唐寅眯着狹長的鳳眼:“我就喜歡和聰明人說話。”
伯安道:“我知你是淡泊名利之人,又何必做什麼冥教教主。”
唐寅乾脆答道:“好玩。”
伯安呵呵一笑:“寅哥哥,放手吧,就算你是正統嫡系又怎樣,就算爭回皇位又怎樣。是非成敗轉頭空,你又何必執迷不悟。這江山,永遠是百姓的江山,一個帝王,若能使百姓安樂,就是一個好的皇帝。一個帝王,若爲了一己私利陷百姓於水深火熱,那他就不是一個好皇帝。”
唐寅瞳孔皺縮:“你在夢囈嗎?”
伯安道:“不要再裝了,我知道,你是真正的朱佑樘,而蟠龍寶座上的如玉公子,是假的。”
“你怎麼知道的?”
伯安道:“我爹是兵部尚書,對朝廷裡的事情也很清楚。當今太后是順天人,出身名門。父親吳俊是羽林前衛指揮使;舅舅孫鏜曾在曹吉祥叛亂中救過皇帝的性命而封懷寧侯;哥哥吳瑛,官羽林衛指揮使。太子剛立之時,就有幾個寅年出世的孩子全家被殺。而且殺多了就發現,死者的左邊屁股,都是有瘢痕的。你經常裸奔,我看到你左邊屁股也有疤,再加上你全家一年之內相繼離世,就覺得奇怪。我進了京城,故意住進曾經照顧過太子的張敏家中,看有無蹊蹺之處。張敏的院門本就破敗,你當時因爲別的女孩擠壞了張敏的門而大發雷霆,我就覺得你定認識張敏。後來無意聽喜歡我的大嬸說她帶過太子,太子喜歡吃粉餌飴蜜之類的甜食,屁股上不小心被她燙了一個疤。不幾天,她竟離奇被殺,我便知,宮中那個是假的。”
唐寅收起了一往的玩世不恭:“那你打算怎麼做?”
伯安堅定道:“救你。”
唐寅摟上伯安的肩膀:“怎麼辦?一剎那被你感動了,突然想登基之後,收你爲男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