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可惜有人習慣了得寸進尺,不懂得見好就收啊!”
季婉淡淡地應了一聲,又拿起還沒閱過的那一摞卷軸最上面的一支,攤開了送到鳳天面前,話音停頓了片刻,又自言自語道:“其實說實話,鳳臨這個人我倒並不擔心,他的能耐手段我基本能知道,沉不住氣,又心高氣傲,難成大事!真正該注意的,我想應該還是皇后,哦,現在該叫皇太后……”
她說到這裡,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忽而擡眸看着鳳天開口:“對了,我忽然想起來,那些神域的人不是和皇太后有聯手之嫌麼?怎麼這麼長時間了,都沒看到他們有動作?就算他們察覺不到我的氣息,可也不應該連面都不露啊,按理說,找不到我,他們也該找你纔對!”
“神域之人雖然壽命冗長,卻也不是不死之身。”鳳天視線仍停留在卷軸的文字上,聽了她的話隨口接道,“大概也是怕死,纔不敢出現吧!”
“……”
這是在變相地誇耀自己嗎?!
季婉竟然一時無言以對,半晌後,她頗有幾分無奈地擡手按了按眉角:“我認真跟你說話呢!”
“我也很認真呀。”
鳳天這才側過臉,好像在強調他的話不假一般,連語氣都明顯變的鄭重起來。上揚的鳳眸直勾勾地盯着她,隱約還透着幾分無辜,如果不是她沒有忽略掉他眼底淡淡的促狹,還真要以爲她錯怪他了。
“……”
季婉眼角禁不住微微抽搐起來,腦海裡迅速冒出兩個字——妖孽!
“真想讓將士們都進來看看你現在的表情。”
瞪着男子與平常截然不同的容顏,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脫口而出,緊接着又補充了一句,“讓他們知道被三軍景仰的武神,其實也跟小孩兒一樣!”
“還是免了,這樣子,你一個人看就足夠了!”
鳳天聞言,隨即微微勾了薄脣,笑意瞬間漾過眼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你放心,只憑他們,還奈何不了我。不過你說要注意皇太后,這點倒是不假——”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撩起少女鬢邊一縷不聽話散開的髮絲,將它攏到她的耳後:“皇太后雖是女流,但能代掌大權十數年,也不是易與之輩。先皇駕崩,新皇登基這事情,恐怕就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她背後必然是另有打算。”
“不過,我可是一點兒也不想看到她達成目的!”
季婉冷不防接下了他的話頭,眉宇間忽地綻開慵懶的笑靨,一眼望去瞬間若春風拂面、剎那芳華。但出口的音調卻又與神色孑然相反,宛如冬日湖水、三九寒潭,冷的好像冰雕雪砌一般,不見半點溫度:“她欠我的,我可是一筆一筆都記着!”
……
炎陵國皇宮。
新皇已從臨安殿移居到了晨曦宮,兩年以來一直重兵把守的晨曦宮撤去了多數侍衛,宮殿裡重新裝飾的煥然一新,舊的東西幾乎全部置換了一遍,已經全然看不見先皇的影子。
“臨兒,今天第一次早朝,可有不妥之處?”
夏汐沫穿着一襲紫藤色織錦鳳袍,手裡抱着一隻精巧的暖爐,正坐在鳳臨對側,開口聲調不疾不徐,言語間盡是爲人母對人子的關懷之意。
而鳳臨則身披杏黃色鑲金絲鳳尾長袍,頭髮規規矩矩地束在紫晶頭冠中,雖然已是九五之尊,但對夏汐沫卻還是如舊日一般恭敬:“朝堂並無不妥之處,多謝母后關心。只是二弟那裡……”
“母后知道你要說什麼,母后倒是覺得,這件事是你操之過急了。”
夏汐沫打斷了他的話:“你忘了母后跟你說的了?!老二可不像老三,處處都是破綻。要對付他,還得從長計議,絕不是你一旨詔書就能解決的事情。要循序漸進,抽絲剝繭,一點點的從他身邊人入手,瓦解掉他的勢力,還不能打草驚蛇,讓他提早察覺到。否則,只能是百弊而無一利啊。”
鳳臨像是聽出了什麼來,眉梢一挑,鳳眸裡漾出些喜色來:“聽母后的意思,已經有對付他的辦法了?!”
“雖不能說是極好的法子,但也聊勝於無。”夏汐沫淡淡笑着,轉臉對身邊隨侍的貼身侍女道:“帶她進來!”
“是。”
貼身侍女低頭應了,急急忙忙出了晨曦宮,片刻後,便又領着一名女子走了進來,行禮道:“皇上,太后娘娘,人帶來了!”
那女子穿了一襲素藍色宮裝,打扮倒與侍女無二,應該是哪個宮裡的侍女。只是好像十分緊張,進來之後就一直低着頭跪在地上,聲音也細如蚊蚋一般:“臣女見過皇上,太后娘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是……”鳳臨皺了皺眉,隱約覺得這女子好像有幾分眼熟,但她始終低着頭看不清容貌,讓他也一時無法確定自己的猜測。
“臨兒不認識她?!”
夏汐沫看了一眼鳳臨疑惑的神情,見他遲疑着搖頭,便開口對那女子命令道:“擡起頭,讓皇上看看!”
“是……”
隨着話音,女子緩緩揚起了臉,入眼的容顏讓鳳臨恍然微瞠了雙目:“居然是你!”
他實在是沒想到,這個女子竟然會出現在宮中!不由詫異地看向夏汐沫:“母后,她不是……”
“正是如此!”
夏汐沫冷冷一笑,神情裡頗顯出幾分得意來,話中有話道:“這姑娘在我身邊跟了也有數月,非常合我心意。所以,臨兒你覺得,這個法子是不是頗有幾分用處呢?!”
鳳臨微微怔了些許時間,隨即也露出了明瞭的笑容:“我明白了,還是母后英明!”
“你明白就好!”夏汐沫點了點頭,又對那女子揮了揮手道:“好了,你下去吧,這幾日準備準備,差不多也該要上路了。”
“是……臣女明白。”那女子輕聲應着,眉眼間皆是順從之色,又跪在地上行了禮,這才站起來,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