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畢竟與馭獸師心靈相通,雖然季婉口中說的輕描淡寫,但小毛團還是立刻察覺出了她心底的那份惆悵感,它下意識地怔了怔,神情慢慢緩和了下來,當下也不就再急於催促她,而是一甩尾巴,幾下就從桌子上蹦到她的肩頭,毛絨絨的小腦袋貼在她的臉頰頸間蹭了蹭:“主人……”
“嗯?!”
而彼時的季婉也已經醉了有七八分,聽到小毛團欲言又止的話語,先是應了一聲放下手裡的酒盞,緊接着微微乜斜了水眸,恍惚透着些許迷濛的目光傾瀉過去,落在小毛團的身上——
一人一獸就這樣大眼對小眼地互相看了半晌過後,季婉大約是終於反應過來小毛團其實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示對她的關心,眸子眨了兩下,神色漸漸趨於瞭然,粉脣也隨之勾起一縷明快的弧度,擡手又不輕不重地揉捏了兩下它的皮毛安慰道:“放心吧,用不着擔心,你家主人的心理也沒那麼脆弱!”
她一邊說一邊繼續給酒盞裡滿上,隨後端起來仰頭一飲而盡,眼底醺意更深了一層,繼而開口:“哦對了,一個人喝酒也沒意思,你們倆陪我喝好了!”
“……”
陪她喝?!
它和那條蠢龍?!
小毛團一時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主人又摸出一隻酒盞來,抓着酒罈就往裡面倒酒,因爲半醉的緣故,她手上動作不是太穩,有近半的酒液都灑了出來,在桌上匯成一泓晶瑩的小水窪,又隨着馬車偶然的傾斜顛簸,而順着桌沿流落下去,漫進了地板上白色的絨毯裡。
季婉只覺得眼前的景物有些重影,兩隻酒盞變成了四個,然後又變成了八個……
她情不自禁地皺起眉頭,又用力眨了眨眼睛,“啪”地一聲放下酒罈,騰出手來揉了揉昏昏沉沉的太陽穴,響動則讓小毛團猛地回過神來,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一轉身就從自家主人的肩膀上跳下去,趁着還沒被逮着,趕緊先溜之大吉了!
不能怪它不仗義,它可是真的很討厭喝酒有沒有?!
只苦了小龍阿銀,遲了一步沒逃出自家主人的“魔掌”,被倒拎起來整個兒浸到了酒液裡,也不知道是主動還是被迫,總之沒一會兒就喝的爛醉如泥……末了季婉也是支持不住,整個人往桌上一趴,酒罈和酒盞噼裡啪啦全部拂到了地上,和小龍一起沉沉地睡了過去。
“……”
結果最後只有小毛團還保持着清醒,獨自默默地蹲在角落裡,又默默擡起一隻前爪來捂住眼睛,整個兒一副不忍直視的模樣。
它是真的不知道,自家主人也會有頹廢的時候啊!
更不知道,自家主人頹廢的時候,居然會借酒澆愁啊有沒有?!
尤其不知道的是,那條蠢龍居然也跟着醉了,而且醉的更狠有沒有?!估計這會兒都不知道自己是公是母了!
過了好大一會兒,小毛團才認命地放下了爪子,臉上露出滿滿的堅決和認真來——看來現在就只能靠它了!在主人清醒過來之前,它可得好好把握住的方向,並且保證馬車的安全才行!
任重而道遠,作爲主人身邊排位第一的戰**,它一定會努力的!
……
季婉並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因爲遲遲突破不了靈力桎梏,而不由自主地借酒消愁之際,歸元大陸,遠在炎陵國邊境之外的東北,號稱死亡之鄉的北海冰原上,鳳天手持赤刀,靈力翻騰,一身絳色衣袍無風自動,正與他第三十四道分魂形成對峙之勢。
當年他本命之靈被封印後,三十六道分魂散落在世間,而這三十六道分魂隨着如今收復的順序,亦是由弱到強,一開始僅僅只是擁有靈力的殘魂而已,而到現在收復尾聲時,他的分魂已經完完全全擁有着新的身份,以及完整的人格,甚至人類的**,一眼看過去和普通人已經完全無二,並且有着絲毫不遜色於他的實力——
就比如現在眼前的這個!
雙方之間的距離約莫拉開了有數十丈,以他們現在的實力來看,這個距離相隔的倒是並不算太遠——
同樣都是皇級六階的強者!
站在鳳天對面的男子表面看起來大約已經有四十多歲的年紀,兩手各持一把利斧,高大魁梧,一臉濃密的紅褐色絡腮鬍子,連着鬢髮繞下巴一圈,雖然身處天寒地凍的冰原上,但胸前的衣襟還是袒開了大半,露出結實的胸膛來,如果光憑外表來看,任何人都不會認爲這個形貌粗獷的中年大叔會和鳳天有着一絲一毫的關係!
“你說,要讓老子迴歸?!”
中年大叔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重複了一句後,就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與凜冽的寒風摩擦在一起,張狂而又充滿了不屑:“老子承認,我確實是你的分魂沒錯,也難爲你還能找到我!不過那又如何?!”
風聲漸漸小了一些,襯着中年大叔說話的聲音愈趨清晰:“你當老子作爲一道分魂,修煉起來很輕鬆是不是?這快千萬年過去了,老子好不容易有了能行動的軀體,可以像一般的人一樣生息,還把靈力修煉到如今這個地步,你讓老子說放棄就放棄?!”
說着他擡手將一隻斧頭扛在肩上,另一手拿着斧頭直直指向鳳天:“我看你現在已經收復三十三道分魂了吧?他們全部,加上你自己的靈力,現在也不過和老子一樣嘛,就憑你現在,有什麼能力說要求讓老子迴歸你,啊?”
鳳天靜靜地聽着中年大叔的喊話,俊逸的面容如同這北海冰原上萬年不變的冰川一般,全然沒有任何情緒的流動,直到對方話音落下,發出最後一個充滿質問的“啊”字時,他才冷漠地開了口,形狀完美的兩爿薄脣一開一合,雖然只有簡單的一句問話而已,順昌逆亡的王者之氣卻呼之欲出——
“再問你一次,回,還是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