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猶豫着，季婉餘光又瞥過來，似有些不耐地開口了。
音量不大不小，恰好清晰地送入他的耳畔，也被周圍一圈人聽了去——
“大少爺，你們要說什麼到底還說不說？！說好的就陪你們過來一會兒，我可沒時間再繼續耗下去，還有別的事兒要幹呢！”
“……”
季書文聽完簡直目瞪口呆，半晌都反應不過來。
倒是圍觀人羣聽了這句話，又瞭然地交頭接耳起來——
“原來這姑娘是陪着季大少爺他們來的啊！”
“怪不得，我說怎麼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姑娘，還想着是從哪裡來的呢！”
“敢情是季大少爺的熟人，難怪了！”
“也不曉得要說什麼，居然還請了這麼漂亮的姑娘來陪同。”
竊竊私語一聲接着一聲，拉回了季書文放空的思緒，那一刻，季家大少爺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是他要說好不好？！
他這不是被逼的麼？！怎麼被她這麼一說，就好像是他主動要來說，還求着人來作陪一樣？！
還能再顛倒黑白一點兒麼？！
這女人根本就是個惡魔！還是了你你還得替她數錢，最後還要說聲謝謝的那種！
季書文剛想辯解兩句，就感到身上壓力驟然一重，不覺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一擡眼，便看到帝君大人冷眼掃過來——
他就算再沒有眼力，也能看出來這是對他無聲的警告和催促。
“……”
此時此刻，除了欲哭無淚和萬念俱灰之外，季大少爺已經沒有其他想法了，就連身上捱揍的疼痛都彷彿消失了一樣。
左右看了看自家兩個胞妹，她們也都是面色慘白，一臉無助的模樣。
而圍觀人羣見他們久久不說話，大概是等的有些不耐煩了，隨着第一聲催促響起，後面的聲音便很快此起彼伏地拔高了起來：“有什麼話就快說啊，愣着幹嘛？！”
“就是，堂堂四大世家的人，連句話都不敢說嗎？！”
“到底說不說你也給句話啊，能說就說，不能說趁早回家去唄，耽誤大家時間做什麼！”
……
“大哥，怎麼辦……”
季柔六神無主地小聲開口，至於五小姐季靈，嘴脣翕動着已經快要哭出來了，她習慣了養尊處優、高高在上，幾時遇到過這種場面？！
怎麼辦？！
季書文只覺得嘴巴發乾，再偷眼看了看季婉，只見這個和已逝的四夫人蘇清揚有着九分相似的女子正半眯着眸子，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裡的喇叭。
彷彿是感覺到他的目光，眸光流轉，冷冷地斜睨過來一眼，脣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又明顯帶着譏誚的弧度。
“……”
季書文禁不住一抖，默默收回視線，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隨後豁出去一樣地盯着面前圍觀的人羣，咬了咬牙，再次閉上眼睛大喊道：“我季書文是個廢物！！”
話音一落，周遭萬籟俱寂。
人羣下意識地面面相覷，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剛剛說什麼？！”
“好像……說自己是個廢物？！”
“你也聽見了？！季大少爺說自己是廢物？！真不是咱們聽錯了？！”
有膽子大的，索性直接大聲求證：“季大少爺，你剛纔說什麼？！我們沒聽清，再說一遍！”
“……”
季書文恨恨地看過去，這人是故意的吧？！若是放在平時敢這樣讓他出醜，他早就不客氣地動手了。
只可惜現在被兩個“煞神”鎮着，他連開口說其他話的餘地都沒有。
還有這些圍觀的人，他真的很懷疑他們是真的相信了季婉的話，還是說本就是看熱鬧唯恐天下不亂而已。
正在季書文又羞又惱之際，淡漠的聲線再次悄然飄入他的耳畔——
季婉不着痕跡地張開一道隔音結界，讓自己的話只有季書文一人能聽見：“這是第一聲，還有兩聲！”
“……”
季書文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配上被揍成豬頭一樣的面容，說不出的滑稽可笑。
不過可能是已經喊出了第一聲的關係，再繼續喊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了，季大少爺咬了咬牙，抱着早說早結束的念頭，破罐子破摔地連聲喊了起來。
“我季書文是廢物！”
“我季書文是廢物！！”
兩聲結束，人羣瞬間譁然，看向季書文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神經病一樣——
“咱們還真沒聽錯，季大少爺居然說自己是廢物？！”
“看他那臉，該不會是在哪兒摔了，把腦子給摔壞了吧？！”
“我看八成像，瞧他聲音還放的那麼大，就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廢物似的。”
“哎，你說那季家的大小姐和五小姐這回要說什麼？！剛纔那姑娘不是說他們仨都有話說麼？！”
……
此刻的季書文兩眼放空，腦子裡一片空白，彷彿絕望了一般，什麼臉面、什麼尊嚴，統統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這回總該放過他了吧？！
而季書文這邊剛鬆了一口氣，季柔和季靈倆姐妹眼神就變了，她們同時聽到了季婉冷然的聲調——
“他說完了，該你們了！”
同樣是用了隔音結界，所以只有兩姐妹聽見而已，就如同一根冰錐一樣，深深刺進她們的心裡，讓她們僅存的一絲僥倖都煙消雲散。
真的要說嗎？！
季柔哭喪着臉看了季靈一眼，季靈還沒來得及回個眼神，便又聽到了涼颼颼的話音：“先說的喊三聲，後說的……翻倍！”
翻倍？！
豈不是喊六聲？！
三聲就夠她們受的了，還喊六聲？！
兩姐妹怔了一下，隨後再也顧不上許多，本能地搶着喊了起來——
“我季柔是個廢物！”
“我季靈是個廢物！”
“我季柔是個廢物！”
……
圍觀人羣全都呆住了，他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連承認自己是廢物都搶着來的，更何況這還是曾經高高在上，宛如天之驕子一般的存在。
四大世家的少爺小姐，當着大庭廣衆的面說自己是廢物……
還有比這更好笑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