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三月盤着腿,筆筆正正地坐在刑部大牢中,正跟其他囚犯聊天。
那人說,他以前是土匪,殺的人沒有一千也有九百。
另一個大鬍子說,他以前是殺手,殺過的人沒有一萬也有九千。
古三月很淡定的說了句:“我沒數過殺了多少人,但是我一共滅過三十六座城,昨天剛殺了工部侍郎的兒子。”
於是牢房中瞬間鴉雀無聲,衆人全都閉上了嘴。
其中一個胖子不屑地嗤了聲:“嘴上說得天花亂墜,誰信呢!”
他話音剛落,古三月隔空一彈,直接點了他的穴道。
點穴的功夫,但凡跑江湖的,都會些。然而隔空點穴的本事,卻不是誰都會,這必須得有強勁的內力。
於是牢房中再次鴉雀無聲,衆人再次閉上了嘴,一致沉默。
古三月徒手一掰,關押她的銅柱子,頓時斷成兩截。
其實掰完後,她手也挺疼的,並在心底把裴蘇允狠狠地臭罵了一頓。說好了是在木頭上鍍銅,結果那傢伙竟然是用真的銅,得虧她手勁大,這要是換成別人,那還不當衆出醜。
昨晚兩人從湖邊離開後,去茶樓喝了半個時辰的茶,裴蘇允又絮絮叨叨講了很多。
他說,他跟棲川楓,其實是表兄弟。
棲川楓的母親叫裴霜淺,是裴蘇允的姑母,當年裴霜淺喜歡玄清涯的事情,陌陽城中,人人皆知。
當時裴霜淺誤以爲玄清涯喜歡玄清蓮,於是就恨玄清蓮,爲了陷害玄清蓮,裴霜淺潛入水月門偷出河圖洛書,打算栽贓給玄清蓮。
卻不料此事被玄清楊知道了,玄清楊喜歡玄清蓮,於是他從裴霜淺那裡盜走河圖洛書,並將此事頂了下來。
但實際上玄清楊從裴霜淺那偷走的,是假的河圖洛書。真正的河圖洛書,在裴霜淺偷走前,就已經被玄清蓮拿走了。
玄清蓮喜歡大齊的一個王爺,而那王爺是短命之人,她偷走河圖洛書,想要學習改命術,爲那個王爺改命。
結果她改命不成,卻遭到反噬,一夜華髮,容顏盡毀。
裴蘇允就是在那時候認識的玄清蓮。
玄清蓮人生最後的三年,收了裴蘇允爲徒,並教他玄學術,死前她將真正的河圖洛書交給了裴蘇允,並囑咐他一定要保護好,當水月門有難時,一定要出手相救。
最後玄清楊找到玄清蓮時,她已經死了,玄清楊悲憤之下,便用還魂術在民間的死者身上試驗,但卻多次失敗。
此事最後鬧得沸沸揚揚,以至於水月門被人認作是邪教,一夕之間差點滅門。
而裴霜淺也在那時,被趕出裴家,最後流落到了東夷島,並嫁給了那裡的君主,生了棲川楓。
古三月聽完後,又是一陣感慨,以至於到了牢中,還在感慨。
上一輩的恩恩怨怨,禍及到了現在。
想來棲川楓之所以要吞食掉大陸,怕不光是野心強大,估計還帶着仇恨,而這些仇,又多半是裴霜淺轉移給他的。
三五盞茶下肚,恩怨舊事也說了個七七八八,然後裴蘇允便把她送進了刑部
大牢,讓她先在牢中住幾天,等唐家滿門抄斬後,再把她請出去。
進入大牢前,他還刻意交代,讓她一定要跟牢中的死刑犯處好關係,並且要博得他們的好感,征服他們。
古三月當場吐了他口唾沫,裴蘇允卻抹了抹臉,笑着解釋:“你即將進去的是死刑牢,裡面關着的都是犯了人命,等候處決的殺人犯,其中有白虎寨的大當家雁驚鴻,還有江湖劍客夜飛承。”
“跟我有毛關係?”
“他們雖然殺過不少人,但本質不壞,而且他們都挺講江湖道義,從未欺負過良善之人。”
古三月恍然明白:“你是想讓我收了他們,以備後用。”
裴蘇允笑而不語。
於是古三月就被送了進來,還用專門的銅牢關着。
牢裡面的人,見識到了古三月隔空點穴,徒手掰銅柱後,全都收了輕視的心。
雁驚鴻更是讚賞地點了點頭:“小兄弟,身手不錯嘛,怎麼被逮住的?”
古三月淡聲道:“我自願進來的。”
其餘人就笑了:“這坐牢還有自願的,聽着可真新鮮啊。”
“唉,欠了情債,無處躲,只能來牢裡躲幾日。”
“說起情債,哈哈哈……”雁驚鴻大笑道,“就是被你殺的那個唐孟之啊,他的情債才叫多,我聽說啊,四個月前,他看上了西村的一個姑娘,那姑娘姓鍾,長得雖不算傾國傾城,但也是小家碧玉的美人。”
“後來呢?”其餘人聽得津津有味,忍不住追問。
雁驚鴻換了個坐姿,看着古三月,繼續道:“你也知道,唐孟之是陌陽城中的才子,隨便寫點酸詩,便把人姑娘迷得七葷八素。”
“後來嘛,唐孟之沒費什麼心思,便跟鍾姑娘好上了,兩人一來二去,沒過多久,把鍾姑娘的肚子給搞大了,可唐孟之卻翻臉不認人,還說是鍾姑娘自己不檢點,不知被誰睡大的。”
“幹他孃的,太不是東西了!”有人憤憤不平,捶地怒罵。
“就是,這種人簡直畜生不如!”
也有人很客觀的評價道:“不過那鍾姑娘也是,尚未成親就隨便跟男人睡覺,也難怪被唐孟之說不檢點。”
“……”衆說紛紜。
古三月冷聲道:“唐孟之一心想與卓家結親,哪裡會娶一個無權無勢的村女。”
“可不是嘛!”雁驚鴻拍着大腿附和,“這些官宦子弟,娶親講究的都是門當戶對,窮人家的姑娘,長得再好看,再賢惠,他們也只是玩玩。心腸好些的,還會娶回去做妾,心腸硬些的,像唐孟之這種,吃完不認賬,還把人弄死。”
“最後可憐的是那鍾姑娘,被人玩弄之後,還被亂棍打死。”
“然而唐孟之吃喝不誤,該上青樓上青樓,看到漂亮的姑娘,就花幾個錢弄來玩玩。”雁驚鴻忽的打住,看着古三月,“哎對了,他是怎麼惹到你的?”
“想殺就殺。”
一直沒說話的夜飛承,不冷不熱地冒出一句:“夠爽快,我喜歡。”
他的人生就是,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殺人就殺人,累
了就歇,無聊了繼續趕路。
兩日後,唐家因爲通敵賣國,被滿門抄斬,一石激起千層浪。唐家的事,可以說是敲山震虎,嚇得朝野上下,膽戰心驚。
處理這件事的人,並不是病危中的皇帝,而是剛冊封不久的新太子:容千鈺。
通過唐家一事,也讓很多人明白了,這是要大換血的節奏,此時此刻,再不表決心,還等何時。
有古家跟裴家支持,其餘那些搖擺不定的名門家族,頃刻間站好了隊,全都一致地擁護容千鈺。
這麼一來,就只剩了卓家,處在不左不右的尷尬位置。
卓太傅是想等容千鈺娶了卓念之後再表態,可容千鈺跟卓唸的婚事,一拖再拖,拖到後面甚至提都不提了。
容千鈺正打算取消他跟卓唸的婚約,古三月卻來找他。
“婚約不能取消,明日就跟她成親。”
“爲什麼?”
古三月沒明說,裴蘇允卻笑了聲:“太子別慌,成親只是個儀式,連洞房都不用進,只需要在大婚夜受點皮肉傷就可。”
古三月跟裴蘇允商量的計劃是,在容千鈺跟卓念成親的晚上,找個刺客來刺殺容千鈺,然後栽贓給卓念,就說卓家勾結瑞王,意圖謀殺太子。
只需要安個罪名,就可以將卓家一舉拿下。
聽裴蘇允說完後,容千鈺吞了吞口水,半晌才緩過勁。
古三月淡淡地看了她眼,聲音比以往更冷:“你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娶卓念,二是殺卓家。”
“我……我不想娶卓念,可……可也不想殺人。”
“哼!”古三月嘴角一扯,冷聲道,“你若是不娶卓念,那卓家就會成爲心頭大患,遲早會出事,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爲君者,該殺則殺,半點不可心軟。”
若是以前,她還有幾分猶豫,那麼現在,她絲毫猶豫都沒了。
用盡全力,哪怕不折手段,她也得助容千鈺登上帝位。
雙星現世,成王敗寇,兩虎相爭,唯有贏者才能生存。
而容千鈺只有做了真正的皇帝,才能活下來……
太子要成親了,娶的是卓家二小姐,名滿陌陽的才女。
下朝之時,文武大臣們,紛紛向卓太傅道喜道賀。
古天萊笑着拱了拱手:“恭喜太傅啊,你這頭銜,不久後又該升一層了。”
衆人一聽,可不要升一層嘛,現在是太傅,不久就是國丈大人了。
然而古天萊心裡很清楚,卓太傅升的頭銜,可不是令人羨慕的國丈,而是……
他想到卓家馬上就要倒臺了,心情說不出的愉悅,哼着小曲,邁着官步,悠悠然地走下臺階。
裴蘇允與他擦肩而過時,小聲提醒了一句:“丞相低調點,別表現得太明顯。”
魚還沒上鉤呢,哪有釣魚人自己先唱起來的,萬一驚走了水下的魚,可就麻煩了。
而他們千防萬防,千算萬算,偏偏把最關鍵的人給忽視了,那就是韓紫陌。她一直喜歡容千鈺,性格豪爽,又極其大膽。
當古三月想起她時,已經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