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羣貓的攪和,錯過了良辰吉時,本來該踢轎子的環節,直接被省略。
喜婆掀開轎簾,樂滋滋地喊道:“迎新娘子出轎。”
話畢,她伸出手要去牽桌念,而桌念卻往後縮了縮,在外人眼中看着,好像不太想出來。
“桌……卓小姐?”喜婆試探地喊了聲。
見桌念還不出來,喜婆嘴角微微下壓,露出鄙夷的神態,心想,之前還費盡心思想嫁給太子,臨到頭了卻故意矯情。就算想表現得嬌羞,也得有個度,跟太子成婚,擺什麼譜!
於是喜婆再度伸手去牽她,而這次,桌念把手伸了出來。
喜婆握住桌唸的手時,不由自主地皺了下眉頭,因爲她摸到桌念手心有厚厚的繭子。
桌家二小姐,還是嫡出,又是陌陽城中有名的才女,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更別提幹粗活重活了,按原則上來說,應該細皮嫩肉纔對,不可能有手繭。
然而喜婆不是江湖中人,也沒有武功,所以她並不知道,那是練劍練出來的手繭。
當喜婆把桌唸的手交到容千鈺手中時,容千鈺接過來的瞬間,便察覺出了異樣,他知道,蓋頭下的人不是桌念,但他卻不動聲色地繼續笑着,牽着桌念往大殿走去。
“桌念”被容千鈺牽着從轎子前往大殿走,她一身如火的嫁衣,被貓抓出了好幾個洞,看着……嗯,有點狼狽。
衆賓客看到“桌念”破了洞的嫁衣時,全都憋着笑,心想,難怪半天不出來,怕是嫌丟臉。
在跨門檻前,容千鈺對古三月使了個眼色,然後繼續往前走。
拜完堂後,“桌念”被送入洞房等候,而容千鈺則出去跟賓客喝酒。
古三月讓常喜進去把丫鬟支開,然後她趁人不備溜了進去,反手把房門一關。
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桌念”立馬站起身,警惕道:“誰?”
“韓紫陌,看不出你這丫頭還有點能耐,說吧,怎麼混進來的?”古三月悠然地坐下,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
既然被揭穿,韓紫陌也不再繼續裝了,她一把掀開蓋頭,瞪着古三月:“對,就是我,你想怎麼樣?”
“我以爲你會直接提着刀來搶親,看來,是我低估你的能力了,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慧,理智。”
“哼,我又不是莽夫。”
古三月敲了敲桌子,繼續道:“你故意弄出幾十只貓,擾亂現場,然後趁亂之時鑽進花轎,打暈了桌念,再換上她的嫁衣,再給卓念穿上家丁的衣服,然後把她推出來。”
韓紫陌瞪大眼看着她:“你……你都知道?”
古三月笑道:“很好的一招狸貓換太子,不過想在這麼短的時間與桌念調換,怕是有不少幫手吧。”她摸了摸下巴,故作沉思狀,“讓我想想都有誰,楚宮雲,喏喏,小七,還有……”
“行了,別猜了,我承認,楚宮雲,小七,還有常喜,他們都幫了我,喏喏不知道,她那麼傻,跟她說了我的計劃,還怕她說漏嘴。”
“那我的計劃,你知道嗎?”古三月反問。
“我知道,不就是讓桌念失手
刺殺容千鈺嘛。哼,你們之前的計劃還不如我的呢,起碼我會武功。”
古三月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打趣道:“那就好好等待你的洞房花燭夜吧,我出去了。”
“哎哎,你等下。”韓紫陌叫住她。
古三月轉過身,笑了笑:“我跟容千鈺只是朋友,什麼都沒發生過。”
說完後,她便開門走了出去。
至夜,外間的賓客已經散得差不多,留下來的,要麼是跟桌家關係好的,要麼就算官職比較大的。
而四大家族,裴、古、唐、柳,現如今就剩了三大家族。
今天太子大婚,三大家族的人自然都得來,並且還要留下來等到晚宴結束才能走。
容千鈺滿場喝酒,其實杯中裝的都是水,他搖晃着身體,歪歪扭扭朝裴蘇允那邊走去。
“來,嵐青,本宮與你喝一杯。”
裴蘇允手一推:“臣不勝酒力,望太子殿下恕罪。”
於是他又轉向古天萊:“丞相,你無論如何得……”
裴蘇允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太子殿下還是早些回屋歇着,也讓臣等自在會兒。”
確實,容千鈺在這,大家都放不開,只有他走了,衆人才能到敞開了喝酒吃肉聊天。
容千鈺自然知道裴蘇允催他回房的意思,他看了眼古三月,然後便笑着朝紅燭閃耀的新房走去。
在容千鈺離開後,裴蘇允端起酒盞,向古三月舉了舉杯:“來,三少,我們走一個。”
古三月冷聲道:“裴大人不勝酒力,還是算了吧。”一句話嗆得裴蘇允臉如鍋底。
他黑着臉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哼!”
繡着大紅囍字的鴛鴦錦被整整齊齊地鋪疊在牀上,晚風透過窗縫擠進來,吹得紅色紗帳輕輕飄蕩。
韓紫陌端端正正地坐在牀前,兩手緊握放於腿上。她知道容千鈺進來了,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明知道這場盛大的婚宴並不屬於她,但她仍舊緊張得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容千鈺坐在桌子旁喝酒,這次他喝的是真酒,一杯接一杯,在他還要繼續倒酒時,一隻手按在了他手背上。
“我陪你一起喝。”
“韓紫陌?”容千鈺詫異地看着她,然後快速掀開她的蓋頭,見她頂着一張桌唸的臉,微怒道,“胡鬧什麼!”
“我沒有胡鬧,我只是喜歡你。”
容千鈺別過身去不看她。
韓紫陌卻繞了過去,走到他面前,執着道:“容千鈺,我喜歡你呀,從見你第一面就喜歡了。”
容千鈺又轉到另一邊,始終不看她。
韓紫陌再次走到他面前,繼續堅持:“我知道你心裡有別人,可沒關係啊,不妨礙我喜歡你。我聽楚宮雲說,其實你並不想當什麼狗屁皇帝,你的願望是縱馬江湖,仗劍天涯,剛好,我也想過這樣的日子,你看,我們多合拍啊,我們有共同的愛好,我們可以一起……”
“夠了!”容千鈺一掌拍在桌子上,用了古三月曾經跟他說過的話還擊韓紫陌,他說,“韓紫陌,你以爲你很懂我?呵,你根本就不懂。我其實
更看重權利跟地位,你說的那種生活,我絲毫不敢興趣。”
“哦,那就祝你早日一統天下,千秋萬代!”韓紫陌手一拱,行了個江湖禮,她話峰一轉,又道,“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先……”
“先什麼?”容千鈺剛一張嘴,她俯身吻了下去。
她的吻很生澀,可以說沒有任何技巧,貼上去後就不知道該幹嘛,只是胡亂的啃。
容千鈺被親懵了,愣了一瞬後,一把推開她。而韓紫陌再次壓了上去,容千鈺正要反抗時,發現渾身無力。
“你……你在酒裡下了軟筋散。”
韓紫陌把他按住胡亂地啃咬一番後,然後拔出靴筒裡的匕首,對準他胸膛刺了過去。
恰在此時,常喜推門而入,上前反剪住韓紫陌的手,然後大叫一聲:“來人啊!不好了,太子遇刺了!”
古三月聽到喊聲,第一個起身衝了進去,裴蘇允緊跟其後,侍衛門蜂擁而入。
裴蘇允控制着凌亂的場面,而古三月扶着受了傷的容千鈺,並命人去傳御醫。
韓紫陌被侍衛押着,裴蘇允冷聲問道:“說,是誰指使你的,爲何要行刺太子?”
好戲正式開演了。
韓紫陌閉着嘴不說話,裴蘇允手一揮,吩咐道:“趙統領,你速速帶人去把桌府圍住。”
於是大批御林軍浩浩蕩蕩地殺去了桌家,而在場之人,又是一陣感慨。
裴蘇允看了眼韓紫陌,又道:“把她帶下去,聽候發落。”
那兩個侍衛押着韓紫陌往外走,突然簫聲起,桃花落,隨之而來的是噼裡啪啦的璀璨煙火,衆人紛紛仰頭看天。而就在這時,楚宮雲一身白衣,戴着銀白的狐狸面具,衣袂飄飄踏月而來。
曲聲畢,他玉簫一收,袖袍翻飛間,撒下無數梅花針。
裴蘇允虛晃兩招擋了幾下,便快速往後跑,待御林軍擋開所有梅花針準備上前時,楚宮雲已經抱起韓紫陌飛身走了。
他走時留下一句話:“轉告容千鈺,桌家二小姐是我夜飛承的女人。”
嗶,於是人羣一片譁然,衆人再一次的感慨,併爲容千鈺掬一把同情的淚。
前任太子妃病逝,現任太子妃大婚當夜被人搶走,但凡有些骨氣的男人都得氣吐血。
而死刑牢中的人,也是在當夜被放出去的。
第二天,皇榜便貼出消息,桌念刺殺太子,桌家勾結江湖人士跟東江亂黨,並意圖謀反。
桌家一干人等,押入法場斬首示衆。
一連出了兩起大事,唐家跟桌家皆被滿門抄斬,此事就像一把刀,懸在了朝中每個人的頭上,稍有不慎便是人頭落地。
此間事畢,古三月也靜了下來,而她一旦停下,又忍不住想起玄止,越想越難受,可她卻始終找不到他。
裴蘇允來到她府中,把一個檀木錦盒放到她面前:“這是南曲五十萬兵馬,穀雨後是出征的好日子。”
只一句,便不再多說,然後轉身離去。
古三月打開盒子,看着躺在裡面的虎符,一股久違的熟悉感撲面而來,突然間熱淚盈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