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荊的及笄禮都是都是極爲簡單,卻又不失莊重的。
以往的時候,也曾經因爲程序的繁雜,而需要耗時整整一天。但後來因爲戰事,不可能有如此多的時間耗在這上面。所以,漸漸的,人們覺得,其中那些繁雜的程序便就去掉,將本該是在行禮的時候,纔是慢慢往身上加的衣裳,在行禮之前,便就穿上,如此確實是省去了不少的時辰。
至於頭飾,因爲挽發是必不可少的一個環節,所以自然是必不可少。
蘇皇后此行,也就是有次目的!
爲兩位郡主挽髮束禮。
楚瑤華身爲嫡長女,且本身就年長於楚靈玉,自然是第一個受禮。
她噙着笑,緩緩的步上臺階,一步步的走到站立在上方的蘇皇后的面前。
蘇皇后含笑的望着她,在她轉身後,望着她披散在背上烏黑如緞的青絲,眼底劃過讚歎與嫉妒。
年輕,當真是好!
“一晃眼的功夫,瑤華已經這般大了!”蘇皇后拿起一旁的玉梳,意思一下的輕梳到底,嘆息道,“當初瑤華剛剛到我那兒,方纔不過數十歲罷了。而現如今,你已經要嫁人了,真真是歲月不饒人呢!”
楚瑤華沒有說話,嘴角噙着柔和溫柔的笑容,淡淡的站着。
以一根朱釵,將她散落的發輕輕的挽上,笑着拍着她的手,道:“好了,本宮可不會梳頭,你去後面好生的將發挽上,待會兒出來!”
“謝皇后娘娘!”
楚瑤華淡淡的視線在楚靈玉的頭上掃過,優雅淺笑,屈膝衝着看向這裡的人微微一禮後,這才緩緩的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
楚瑤華站在拐角處,冷冷靜靜的看着外面蘇皇后正在爲楚靈玉挽發。
勾起脣,指尖微微一轉,然後又若無其事的轉過頭,根本不曾理會外面傳來的喧譁聲。
將頭上蘇皇后挽上的朱釵拆了下來,頓時,烏黑的髮絲如瀑布一般的散落在肩頭。
隨手將手中的朱釵扔給巧棋,輕笑着低聲說道:“玉妹妹不知道喜不喜歡我準備的這齣戲呢?及笄禮當日,卻發生斷髮,蘇皇后,玉妹妹,母親,父親,你們該如何應對?”
坐在梳妝鏡前,望着鏡子中的人,楚瑤華揚起的嘴角緩緩垂了下來。
這不是她,虛僞的不像真人的人,根本不是她!
“郡主?”巧棋見她出神,神情也發生了絲絲變化,忍不住的出聲喚道。
“梳妝吧!”
淡淡的出聲說道,此時她的臉上已經沒有絲毫笑容,冷冰冰的讓人瞧着心驚膽戰的。
這是她,這是這輩子的她,不再是上輩子那個只知道傻乎乎的被人牽着鼻子走的蠢貨。
這樣也挺好的,殺了那些對不起她的人,她也就清淨了。
巧棋有一雙巧手,很快一個精緻的髮髻就梳好了。配上那些華貴精美的頭飾,比之之前更增添了一股說出來的風華。
她一轉頭,髮髻間的流蘇步搖微微顫了顫,光亮下,閃爍着懾人的光芒。
她敲了敲桌子,淡淡道:“進來!”
巧棋一愣,顯然是每弄清楚楚瑤華到底是在說誰。
楚瑤華接着說道:“既然膽敢來了,還不進來,是不是打算讓我去請你?”
“我……貧僧只是剛巧路過……來看看阿楚的及笄禮的。”好些日子沒見到的雲鴻,此時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卻是頂着一張花貓臉,實在是慘不忍睹。
楚瑤華擺擺手,起身走過去,上下將他打量了一圈,才緩緩道:“雲鴻,你這一身是怎麼弄的?受傷了?”
瞧這狼狽的模樣,簡直就像是從泥潭裡面剛打撈上來的一般,實在是讓人不忍直視。
“巧棋,去大盆水來,順道也去找件乾淨的衣裳讓他換了!如此模樣,怎麼出去見人?”
也不嫌棄他臉上那些髒污,她掏出手絹爲他擦拭了嘴角邊上的髒污,無奈的說道:“你讓我怎麼說你?你每次來見我,總是給我一個驚喜,驚與喜並存。好在我已經習慣了,否則如此長此以往的下來,我怕是得給你嚇得短命了。”
雲鴻眯着眼睛,眼底滿滿是高興,欣喜,他就這麼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的任由她的動作。嘴上卻說道:“我最喜歡阿楚了,我剛剛回來,特意的過來看望阿楚,阿楚都不高興嗎?”
“高興,怎麼會不高興?”她說道,“可是你至少得換件衣裳,將自己洗乾淨吧?你瞧瞧,外面在座的滿堂賓客,若是你這般出去了,別人會怎麼想?”
“出去?”雲鴻眨巴着眼睛,滿臉無辜,“我只是來看阿楚的,不是來看他們的,也不是讓他們看我的,我爲什麼要出去?”要不是爲了趕在阿楚的及笄禮之前能趕回來的話,他也不會弄的這般狼狽,說來說去,他只是想早點回來而已。
楚瑤華站在雲鴻的面前比他矮了整整一個頭,別看雲鴻單純的像個孩子,但是卻也是實打實的二十多歲的男子,身材修長,模樣也是長得極好。只是可惜的是一個和尚,貌似這輩子和女人沒有多大的緣分,否則應該是不少女子心中的夫婿人選了。
楚瑤華將已經髒了的帕子扔到一旁,笑言道:“若是我讓你出去呢?若是我讓你按照我說的話去做呢?哪怕是違背了你佛家的戒律呢?雲鴻,你會做嗎?”
她猜到了雲鴻今日定然會回來,她也算是算計了雲鴻一把。有云鴻在,她想,她會得到一個意想不到的結果也說不定。
雲鴻還是沒有反應過來,歪這頭,高挺的鼻樑上,還有一塊沒有擦乾淨的污漬,他皺了皺眉,疑惑道:“阿楚需要我幫忙?”
“嗯!”她點點頭,示意已經將清水準備好端進來的巧棋過來,她親自挽起袖子,擰着手帕爲他淨面,一邊說道,“不過雲鴻放心,我也只是提議,若是雲鴻不願意,我絕不會逼迫你。左不過我就麻煩一些,也不會有什麼大事!你好好考慮一下,畢竟,你是佛門中人,我也不能真的讓你爲我破了戒律!”
雲鴻呆站在原地,像是在仔細的考慮她這話中的意思,緊皺着眉頭看着面前正在爲他擦臉的楚瑤華,微微鼓起嘴,張了張嘴,又扁了扁嘴巴。
巧棋在一旁瞧着,掩着脣直笑,雲鴻有的時候實在是太有意思了,簡直就像是個小孩子。也虧得郡主這般的縱容他,確實是很討喜。
“阿楚,我最喜歡阿楚了!”他憋了半晌,小聲地嘟囔着。
楚瑤華無語,手下微微一重,頓時疼的他直抽氣,“阿楚疼,好疼的阿楚……”
“你還知道疼?你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雖是這般說,手上的動作卻稍稍放柔了一些,耐心的說道,“你要記得,你是出家人,有些話是不能說的,若是說出來,會被人罵!就像是我之前交代給你的話一般,你得時刻記住你自己的身份。莫要再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來!”
善書捧着乾淨的換洗衣裳站在一旁,楚瑤華淨了手,指着屏風,道:“你去那邊將衣裳換了,換好了就回去吧,省的被人瞧見!”
雲鴻捧着衣裳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她,也不動彈。
“快去啊,我也該出去了!”她催促道。
“阿楚不是說要我幫忙嗎?”他固執的站在原地問道。
“那現在我不想你幫忙了,雲鴻,幫了我,世人會如何說你,你的名聲會如何?你會失去多少東西,你明白嗎?”
“我喜歡阿楚,我就是喜歡阿楚!”他眼神清澈堅定,以往的時候,楚瑤華的話他是極爲遵從的,可是現在,他卻依舊堅持着自己的心意。對,他就是喜歡阿楚,從第一眼見到開始,他就喜歡她了,喜歡,只是很純粹,很乾淨的喜歡,並沒有摻雜其他的東西在其中的喜歡。
楚瑤華一怔,抿着脣,半晌沒有說話。
以爲她不相信,雲鴻頓時不高興了。他快步走到她面前,認真說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我是出家人,而且還是神僧,你要相信我說的話,我可是最不可能說謊的!”
楚瑤華當然知道雲鴻說的是真的,因爲知道,所以反倒是不知道該怎麼去迴應他。
本該是利用,可現在竟生出了些許不同的感覺在裡面。
前世,她最缺的就是真摯!
她選擇了相信,最後換來的卻是毀天滅地。
所以,這一世,她相信的從來都只有自己。
說她無情也好,說她涼薄也好,她本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骨子裡的血就是冷的。
楚瑤華的眼底升起氤氳,笑着說道:“你先去將衣裳換了,等出來之後,我們再說!”
“那你要等我!”擔心他一進去換衣裳,她就走了,雲鴻一步三回頭的交代道。
許是覺得這樣不放心,剛走到裡面,雲鴻又快速的出來,走到她的面前,皺着俊臉,糾結的說道,“阿楚,你還是先和我說了吧,我放心一點!”
楚瑤華一愣,顯然沒想到他說的是這樣的話。
半晌,見她每個反應,他也急了,“阿楚阿楚,你相信我,我肯定不會讓你失望的,真的!”
見他如此,楚瑤華笑了笑,算是應允。
招了招手,她讓他低下頭,她在他的耳邊輕聲的交代了幾句。
屏風後面,雲鴻窸窸窣窣的換着衣裳,這一邊,楚瑤華將外面繁重的外衣脫了去,只着一身月牙白的收腰收袖的精簡裝束。
瞧着滿頭的珠翠,她重新坐回到鏡子前,淡淡道:“拆了,換上簡單一點的!”
巧棋頓時覺得失望,上前一邊將精心插在髮鬢間的珠釵取下,一邊說道:“郡主這身妝扮可美了,都沒有讓人看看,就這麼的拆了,巧棋真真是捨不得!”話說的惋惜,手中的動作卻沒有一點遲疑,很快滿頭剛剛盤起的青絲,再次的如雲緞一般的披散在肩上。
從小到大,巧棋跟在楚瑤華的身邊,基本上楚瑤華的一切梳妝全都是要經過她的一雙巧手。
她知曉楚瑤華的習慣,在打散了之前的髮飾之後,她幾乎沒有詢問楚瑤華的意思,便就根據楚瑤華的穿着與習性,將新的髮髻梳好。沒用多少的珍珠步搖之類的東西,而是以一種特殊的手法,在她的額頭上點上了幾點碎珠,整個人顯得愈發的靈動起來。
楚靈玉進來的時候,楚瑤華剛好轉頭起身。
兩人就這麼的面對面的看着對方。
“玉妹妹?這是怎麼了?”楚瑤華驚訝的看着滿頭髮絲凌亂的楚靈玉,剛剛的清麗動人的靈玉郡主早已不復存在,哪還能找到一點痕跡?
楚靈玉咬着脣,雙眼通紅,冷冷的看着一副令人作嘔的裝模作樣的楚瑤華。她緊緊的攥着雙手,就站在門口,雙眼怨毒的望着她,一動也不動的站着。
“今日之事,姐姐可還滿意?”她啞着聲音,輕輕的說道。
“妹妹這是何意?”楚瑤華走近她,在距離她稍遠的位置上站定,也不伸手,也不靠近,歪這頭一臉不解的問道。
“我是何意,姐姐心中不明鏡兒似的嗎?”楚靈玉推開身側攙扶着她的槿嗇,逼近她,咬着牙陰狠的說道。
楚瑤華下意識的向後倒退了兩步,精緻的面容上浮現震驚與不解,更多的是被誤解的傷心與失望。半晌,才低下頭,輕輕的說道:“原來,在玉妹妹的心中,我是這樣的一個人?我以爲,即便你我不是親姐妹,這些年的相處,也該是比親姐妹更親纔對!玉妹妹這番話,好似是我精心設計了這一切一般,真的是太傷我心了!玉妹妹難道忘了,你已經多日不曾來我的瑤華閣,即便是我去看望你,你也是說是很忙,無法見我。一直到今日的及笄禮,我兩甚至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玉妹妹,這麼多日以來,你和我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玉妹妹,你當真拿我當你的姐姐了嗎?否則,怎能如此,如此說我?”
楚瑤華欲泣的神情,讓楚靈玉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越是旺盛,她反倒是逐漸的平靜下來。
望着面前面容精緻絕美,已然換了一身衣裳的楚瑤華。再看看自己現在這般模樣,引以爲傲的青絲,竟然在皇后梳髮的時候,齊肩而斷,是何等的不吉之兆?而且,當時還有那麼多的人看着,皇上在那兒,太子在那兒,汴京中有權勢有才貌的王公貴族們都在那裡,她卻丟了那麼大的人!
楚靈玉的心在滴血,她是楚王府的郡主啊,是皇上欽定的太子妃,是未來的皇后啊!
不關楚瑤華的事?怎麼會不關她的事情?
如果楚瑤華讓她先行禮的話,那麼這件事情就不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如果楚瑤華沒有出生的話,那麼她也就不會受這麼多的屈辱。
如果不是楚瑤華,那麼屬於她的殊榮,也就不會被搶走!
楚瑤華的一切,本該是屬於她的啊,是被楚瑤華給搶走的。
即便今日之事不是楚瑤華一手安排,也是她間接造成的,怎麼可能與她無關?
“我也以爲,一直都以爲,姐姐是個如仙如畫的人,是隻有天上纔有的美人。我一直都將有仙人一般的姐姐而自豪不已。”楚靈玉突然上前,一把握住沒有防備的楚瑤華的手,痛心說道,“可是姐姐,我們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還是說,我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你要如此算計我?將我捧上天的人是你,將我拉入地獄的人也是你。姐姐,我們是姐妹,你從小最疼的就是我,我也一直以爲你永遠都會如小時候那般的對我的,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你總是站在我的身後,支持着我!姐姐,不只是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姐姐會那麼對我。我一直都在給姐姐找藉口,我告訴自己,不會是姐姐的,絕對和姐姐沒有關係。可是姐姐,那麼多的巧合,你要如何解釋?我又如何給我自己解釋?”
若是不看楚靈玉神情,怕是每個人都會覺得她受了很大的委屈。那委屈的腔調,實在是很難與她此時此刻看向楚瑤華的神情相稱。
那是仇視,怨恨,想要食其肉喝其血的恨意。
楚瑤華望着,心中卻升騰起了興奮起來。
呀,玉妹妹這次真的生氣了,瞧瞧這神情,瞧瞧這猙獰的模樣……舔了舔紅脣,楚瑤華的眼底升起淡淡的邪氣的光芒,她似乎有些手癢,有些忍不住了呢!
她沒有反駁,反倒是擡起手,冰涼的手指撫上楚靈玉的臉頰,帶着徹骨寒意的指尖,在楚靈玉的額角臉側耳垂,鼻翼頜骨處輕輕的滑過,淡聲說道:“原來在玉妹妹的心中,我是這樣的一個人!”
楚靈玉一陣戰慄,眼瞳微微瞪大,想要揮開她的手,卻不知爲何沒辦法動彈。
“玉妹妹,你知道嗎?我多麼羨慕你!”楚瑤華並不看楚靈玉,她的視線隨着手指的滑動,在楚靈玉的臉上游動。越是看,月滿意,細膩的肌膚,隱約都能看到皮下細細的血管。果然不枉她花費了那麼大的代價養育至今,這張麪皮,定然比楚茜羽更加的讓她滿意。
“玉妹妹有父親的疼愛,有母親的疼愛,雖然有人會在意玉妹妹的血統,可若是能夠選擇的話,我寧願與玉妹妹相調換一下,如此,即便身份再如何的不如人,至少,我也有娘疼愛!”緩緩的抽回手,她在心中已經得出了結論,差不多應該可以動手了,這張皮,也該揭下來,再繼續養下去,可是壞掉的。她向後退了兩步,撇過頭,艱澀的說道:“若是玉妹妹當真這般覺得,我也無話可說。我沒有那麼厲害,能左右旁人的想法。玉妹妹既然已經給我定了罪,哪怕現在我將心掏出來,玉妹妹定然也不會相信的!”
像是妥協了一般,她嘆了口氣,方纔道:“父親向來疏遠我,與玉妹妹較爲親近。事已至此,勞煩玉妹妹轉告父親,我不會再踏出瑤華閣半步,一直到出嫁,都乖乖的呆在瑤華閣中,不再見人!”
楚靈玉一時之間不明白楚瑤華到底在刷什麼花招,畢竟楚瑤華的心機之深,實在是常人所不能想象。別人不知道,她深深的領教過楚瑤華的手段,她可不認爲楚瑤華是那種會輕易放手的人。
這般輕易的就認輸?楚靈玉絕對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本爲姐妹,何以如此?”外面傳來熟悉的嘆息聲。
楚靈玉覺得熟悉,是因爲當初就是這道聲音判定了她的命格,讓她成爲了太子妃。
楚瑤華覺得熟悉,那是因爲……對方是雲鴻啊!
巧棋等人差異的相互看了對方一眼,不明白剛剛還在屏風後面換衣服的雲鴻,什麼時候已經跑出去了,她們竟然沒有絲毫察覺?
忍着笑,巧棋上前將楚瑤華扶着走到一旁,痛心的望着楚靈玉道:“二郡主,在你心中,難道郡主就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人?可捫心自問,郡主到底想要從二郡主的身上得到什麼?二郡主的身上又有什麼值得我們郡主去奪的?二郡主好好想想,您要的每樣東西,哪個郡主和您搶過?現在反倒是怪責郡主算計你,陷害你。二郡主,虧得郡主那般的將你掛在心上,你竟然如此……”
“放肆,我們姐妹的時候,哪裡是你一個婢女該多嘴的!”楚瑤華打斷巧棋的話,似乎是因爲生氣,臉都氣紅了。
“郡主,奴婢……”
“貧僧倒是覺得不錯,該是什麼就是什麼,貧僧當時怕是看錯了,楚二郡主的身上,實在是不該存在鳳臨天下的命格啊!”
雲鴻領着一大羣人,緩緩的現身。
昭和帝與蘇皇后早在楚靈玉這個鬧劇發生之後,就已經甩袖氣憤返宮了。現在,在楚王府中,爲首的是被蘇皇后強留下來的太子安燁晉。
他在看到楚瑤華的時候,眼底滑過深深的驚豔癡迷。再與站在一旁的楚靈玉一番對比,哪個是鳳凰,哪個是雞,就再明顯不過了。
瞥了眼手足無措的楚靈玉,再看看委屈的咬着下脣,惹人憐愛的楚瑤華,安燁晉心中的天枰自然而然的偏向所喜愛的那一方。
“雲鴻大師,您這話是何意?”不等安燁晉張口,薛燕就匆匆忙的問道。
雲鴻眸光深沉的掃了眼差異看向他的楚靈玉,搖搖頭,道:“貧僧這次來,其實也是爲了上次爲楚二小姐卜卦的事情來的!”
“大師!”楚瑤華急促的出聲,蒼白的俏臉上浮現慌張與擔心。小心的瞥了眼安燁晉,又看了眼不明所以心中不安的楚靈玉,她眼底滑過一抹極快的幽光。腳下一動,想要上前,卻又瞬間頓住,有些猶疑的注意楚靈玉的神情,那模樣似乎是擔心惹了楚靈玉不高興一般。
月霓裳瞧見這一幕,頓時眯起眼睛笑開了,阿楚真是壞心眼。
寧祁神情難測,淡淡的望着這一幕,扇子一開一合的,眼角掃過安燁晉癡迷的視線,眸光沉了沉。
“楚瑤華,大師有話不讓他說,你打斷做什麼?”安怡心從人羣中站出來,剛剛的話她可都是聽在耳裡,沒想到楚瑤華在楚王府的地位竟然還不如一個卑賤庶女,簡直就是在打汴京所有嫡出女子的耳光。虧得楚瑤華還處處的維護楚靈玉,她倒好,自己不詳,反倒是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別人的身上去。
“公主……”
“楚瑤華,本公主只是覺得雲鴻大師名聲在外,他要說的話,定然事關緊要,你如此打斷,可是已經知曉他要說的是什麼?”
安怡心冷冷的阻止楚瑤華說下去,她的話有些急促,有些氣急敗壞,更多的是氣惱。都到了這個地步了,楚瑤華竟然還如此的護着楚靈玉,簡直就是沒腦子。
轉過頭,望着年輕的有些過火,這些年來傳的神乎其神的雲鴻大師,安怡心的眼中浮現深深的好奇,輕咳了一聲,道:“好了,你給本公主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公主,關於命格,我想這是玉妹妹的事兒,也只是楚家人的家事。即使是雲鴻大師要說,也應該是對我們楚家人說,公主何必如此在意?”楚瑤華臉色蒼白,極力阻止的模樣,頓時更深的引起了衆人的懷疑。
就連楚靈玉也覺得奇怪,到底楚瑤華與雲鴻大師瞞着她什麼事情了?
安怡心簡直要被楚瑤華氣死了,眼一瞪,剛要怒斥,卻被瞧出了一些門道來的成瑩一下子給拽住了胳膊,拉到了身邊。
“公主,這是人家的家事,你如此的插手,被旁人瞧見了,可也算是仗勢欺人的一種呢!”她笑着打圓場,“既然瑤華郡主說了,這是楚王府的家事,那我們就更加的應該避嫌纔對!”
“成瑩,你……”
“公主先不忙着動怒!”猛地拽了拽她的手,成瑩暗暗的打了個眼色給她,笑盈盈的看向太子安燁晉,道:“既然是家事,那麼太子殿下是靈玉郡主的未來夫婿,太子殿下應該是有權利知道靈玉郡主的事情吧?瑤華郡主,不知道太子殿下可否聽之?”
成瑩的話讓所有人都連連點頭,這話說的不錯,太子殿下可不算是外人了,他怎麼說也是靈玉郡主的未來夫婿,便就不是,太子殿下只要發話了,誰敢多一句嘴?
成瑩自然不會真的出去,她含笑的視線掃過怔怔望着她的楚瑤華,微微眨了眨眼睛,不意外的看到對方眼底的笑意。遂才慢悠悠的繼續說道:“況且,我剛剛似乎聽到了雲鴻大師說到命格,不知我是否聽錯了?”
雲鴻高深莫測的點頭,“不錯,貧僧確實說了此話!”
“多謝雲鴻大師回答小女子的話!”上前盈盈一拜,成瑩繼續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就更加的有權利知曉其中緣由。命格之說,本身就是天下盡知。現在大師的意思,是打算爲靈玉郡主好生的瞧瞧,莫不是之前算錯了?還是漏了什麼什麼?我們這麼的人在這裡,正好做個見證,不是更好?”
“我瞧着瑤華郡主如此的袒護,不讓雲鴻大師將話說出來,莫不是真的知曉什麼?爲了保護靈玉郡主,所以才連番阻止雲鴻大師開口?”
不得不說,成瑩真的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姑娘,三言兩語,就將楚靈玉的退路給堵住了。她和楚瑤華話語之中的配合默契,真真是好到了極點。
楚瑤華面露震驚爲難之色,心中確實讚歎不已,對成瑩也是愈發的喜愛起來。
這件事情,也就只有她和雲鴻以及身邊的幾個侍女知曉,成瑩只是聽了她的話,就能說出如此配合的話出來,真真是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呢!
被成瑩這麼一說,之前因爲楚瑤華的話而稍稍退縮,訕訕的打算離開的人,心又定了下來,暗暗挺起胸膛,怕什麼,不是還有太子殿下與十一公主在嗎。
看熱鬧,永遠都不用擔心沒有人!
“瑤瑤,雲鴻大師竟然說有話要說,你就往邊上站一站。你如此的擋着,旁人指不定還以爲你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呢!”
榮淨上前一步,鐵青着臉的將楚瑤華拉到身邊,不顧她的掙扎,完完全全的擋在身後。掃了眼面色沉靜的楚靈玉,又看向鐵青着臉的楚仲宣,以及擔心不已的薛燕,最後纔看向雲鴻,道:“雲鴻大師有什麼話直說就好,瑤瑤護妹心切,並非有意衝撞雲鴻大師的,還請雲鴻大師見諒!”
若非是親耳聽到,他怎麼也想不到,每次在他們面前都笑意嫣然的瑤瑤,背地裡面竟然受了那麼多的委屈,楚王府的那些人,當真是以爲他們榮國公府沒有人嗎?
這一次,說什麼他也不許瑤瑤再呆在楚王府,榮國公府還沒倒呢。即使是再不濟,也斷然不會讓瑤瑤受了苦去!
雲鴻瞧着這一幕,差點又鼓起腮幫來。
他纔不會怪阿楚呢,阿楚說什麼他都不會生氣的,再說還不是說他。
張了張嘴,剛要開口,察覺到楚瑤華淡淡的眼神掃過,雲鴻馬上收回視線,輕咳一聲,沉聲說道:“這也是我與瑤華郡主的約定,原本貧僧應是要遵守約定的,可是後來聽聞這傳言愈發的厲害起來,心中那面愧疚,遂纔過來解釋一番!”
“瑤華郡主,貧僧乃是出家之人,出家之人不打誑語,這事一直掛在貧僧的心中,總歸是有愧!所以,此番過來解釋一番,也是爲了糾正錯誤,好向佛祖請罪!”
得,他話中的意思就是,他之前說的話可都是真的,爲了她,他願意破了佛家的戒律。
楚瑤華站在榮淨身後,微微低下頭,嘴角上揚,勾起淡淡的笑痕,一閃而逝,無人察覺。
被榮淨當着,安燁晉看不到楚瑤華,他心中稍稍覺得有些不耐煩,冷冷道:“那就勞煩大師好生的解釋解釋,你與瑤華郡主到底隱瞞了什麼?”
雲鴻點點頭,道:“其實也並非是什麼大事,楚二小姐的命格之說,倒也不錯。只是……”
突然的停頓,讓安燁晉的眉頭皺的愈發的厲害,忍不住的出聲問道:“只是什麼?”
“只是命中無子,有點亡國之相……”
“你胡說!”薛燕身子一晃,如何也不敢相信雲鴻的話。若當真如此的話,即使楚靈玉有鳳臨天下的鳳凰命格,誰還敢要?怕是皇上會要賜死她。
到底是誰,是誰容不下她的女兒?
薛燕環視四周,最後視線定住在正望着她的楚瑤華的身上。
是她!
幾乎是不用懷疑,薛燕就肯定絕對是楚瑤華那個賤人乾的!
就在這時,她看到,楚瑤華歪着頭,黑黝黝的眼中帶着涼薄的冰寒,臉上掛着淡淡的淺淺的笑容,似乎是在嘲弄她們的自以爲是。
“楚瑤華,是你,是你對不對?你個賤人,你怎麼能如此陷害自己的親妹妹?她是你妹妹,你怎麼能串通一個和尚,陷你妹妹與萬劫不復之地?”
刺激之下,薛燕本身因爲懷孕就不穩的情緒,瞬間就控制不住的爆發出來。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就直接的罵楚瑤華爲‘賤人’,頓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像是炸開了鍋一般,難以置信的看着往日裡瞧着溫和多禮的楚王妃,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第一次見到她一般!
楚瑤華一顫,下意識的縮在榮淨的身後,那模樣,頓時讓很多的人心疼不已,鄙夷的視線在薛燕母女身上不斷的掃視。
雲鴻瞪大眼睛,氣的差點沒跳腳,最後狠狠的甩了甩僧袍,冷聲道:“哼,該說的話,貧僧已經說完了,告辭!”
其實雲鴻這次的話說的還真的一點也不假,楚靈玉確實是命中無子。當然,亡國之相,雲鴻絕對不會說是他信口拈來的,反正話都出口了,也沒人敢娶她。誰要是娶了她,也就得預示着,會成爲亡國皇帝,那太冒險了,傻子都不會去做。
雲鴻氣哼哼的甩袖離開,那些傢伙,竟然當着他的面,如此的侮辱阿楚,簡直是,簡直是……
沒有人懷疑雲鴻的身份,因爲雲鴻來的時候,連寧祁和安子衿都出面證實了,加上雲鴻的身份也不是誰都敢冒充的,自然而然,他說出來的話,親耳聽到,可比聽傳聞來的更值得相信了。
察覺到氣氛不對,有眼力見的人都以各種藉口託詞離開,反正熱鬧也看完了,再留在這裡,似乎也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顯然,從今日起,楚王府真的要成爲人們茶餘飯後談論的焦點了。
尤其是楚王妃薛燕和二郡主楚靈玉。
“亡國之相?”安燁晉重複着這兩個字,眸光犀利的看着茫然無措的楚靈玉,“好一個亡國之相,本太子竟是不知道,本太子將要迎娶的會是一個將要斷送我大荊天下的掃把星!靈玉郡主,看樣子,這件事情,連同着你與本太子的婚事,怕是應該要好生的斟酌斟酌了呢!”
安燁晉說完,甩手離開。
顯然,他已經是不打算贏取楚靈玉了。
不,更爲準確的來說,是楚靈玉這輩子怕是就要這麼的毀了,誰也不會願意迎娶一個有着亡國之相的女人?且還是一個未嫁先休的女人。
安怡心上下打量了楚靈玉一圈,倒是詫異的挑起漂亮的柳葉眉,疑惑道:“瞧着也不像有媚主禍國之貌啊,如此說詞,倒也是高擡了她!”說完,又看向站在榮淨身後,被擋着看不到人的楚瑤華,揚聲道:“楚瑤華,本公主明日再來尋你,你可得好生的在你的瑤華閣中等着本公主。若是本公主見不着你的人,我就命人掀了楚王府!本公主的話,你當是清楚,說到做到!”
安怡心的話,是故意說給楚王府的衆人聽得,也是在提點他們,若是敢動楚瑤華的話,她定然不會放過楚王府的衆人。
楚瑤華微微點了點頭,像是沒有看到薛燕吃人的目光,以及楚仲宣深沉難辨的視線。
嘖,一個個都這般的瞧着她,難道她哪裡多了些什麼?楚瑤華覺得,若是真的要看的,她倒是覺得薛燕和楚靈玉,她更感興趣一點,畢竟精心飼養了那麼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