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雲緋月眼底暗淡的神色,兩人均是沒有再言語,靜靜地候在一旁,屋中只餘下了淺淺的呼吸聲。
大概是受了三人的影響,一向甚是喜歡鬧騰的小獸也十分安靜,乖巧的趴在雲緋月的懷中,時不時用自己的小爪子撥弄她的腰帶,眸子中沒有什麼神彩,耳朵也耷拉在腦袋上。
屋外的天陰沉得可怕,黑濛濛的一片,似乎要下雨的樣子,隔天一早起來的時候,烏雲依舊堆積在天空中,地面上卻是一片乾燥。
雲緋月披了一件鵝黃色繡芙蓉裘衣站在窗前,素手提筆在宣紙上奮筆疾書,墨汁的香味同屋中的薰香糾結在一處,讓她原本不安的心臟漸漸平復了下來。
同往日一般,赫連然來她院中小坐了片刻後便帶着無暇出門了,兩人面上的笑容絲毫未曾遮掩,眸子裡的璀璨星光,讓她不由得一陣嘆息。
寫完最後一個筆畫,手中的宣紙便被人抽去,擡眼一看,來人不是溫文爾雅的丹文清又是何人,露出一絲笑顏,輕喚了一聲:“大哥,你怎麼來了?”
看着少女明媚的笑容,丹文清玉面含笑,手中的摺扇輕輕地在她的頭上敲了兩下,話中雖然帶着幾分責怪的意味,眼中卻是化不開的寵溺,叫人心頭一暖:“小月兒,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大哥方纔可瞧見你眉頭緊鎖。”
見他眼中的關切之色,雲緋月眼中神色一暗,不覺鼻頭一酸,憶起赫連然同無暇的事情,她的心中總會涌上幾分無奈,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盡數到處,最後嘆息了一聲,開口說道:“如今然表哥對無暇有了感情,我卻總是擔心無暇若是另有目的,屆時他必定會左右爲難。”
聞言,丹文清眉頭一擰,面上的表情也帶了幾分凝重,側頭看了一眼站在書桌前的雲緋月,以往總是便隨脣瓣的笑顏似凋謝的花朵,消失在面頰上,往日波光瀲灩的雙眸,眼下漆黑的一片。
他並非不明白雲緋月的擔憂,只是他怕,月兒還未將這件事情處理好,自己就先病倒了。
思及此,丹文清不由得曲指在她的眉心處輕輕彈了一下,嗓音也比往日越發溫柔:“月兒,大哥知道擔心赫連然,只是瞧見你這幅模樣大哥更爲心疼,昨日聽聞城外的桃花開得正好,你我二人一同前去如何?”
雲緋月眼下正憂心於赫連然和無暇兩人事情,哪裡有什麼心思去賞花,對上丹文清眼中的擔憂,便也答應了下來。
若初若雲兩個小丫頭見她同意了,均是長舒了一口氣,元寶蹲坐在桌子上,手中抱着棗糕,圓溜溜的大眼睛看了丹文清一眼,卻沒有過來搗亂。
而是滴溜溜地轉了一下眼睛,便垂下眼來,繼續啃食棗糕:男主人雖然說了不能夠讓其他男子接近女主人,但看在你今天是來安慰女主人的,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似是看出小獸的心思,丹文清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旋即同雲緋月一同出了映月園。
若雲先兩人一步離開,此時正站在相府門口,四人上了馬車後,剛準備出發,只瞧見簾子一動,一個白色的毛絨糰子便撲進了雲緋月的懷中,赫然便是方纔還大度放行的元寶。
丹文清口中的桃林剛好在靈山寺,因此一行人花了幾個時辰才抵達了巍峨的靈山寺,此時雖是春季,在這山巔之上卻還是透着幾分冷意。
寺廟外眼下雖處於一片粉色的桃紅之中,依舊有着無法被玷污的聖潔,渾厚的鐘聲從寺廟中傳來,令人心生敬畏。
春風從桃林中吹來,夾着清幽的桃香,滿樹的桃花在風中從枝頭上躍下,在半空中飄搖,好似下了一場桃粉色的雨。
對此美景雲緋月並無什麼欣賞的心思,若初和若雲兩個小丫頭因爲擔心自家小姐,也只是匆匆掃了一眼,便跟在她的身後往寺廟中走去。
院中掃地的僧人認出雲緋月,雙手合十,身子微彎:“阿彌陀佛,明月郡主,這位公主請隨我來。”
一行人在僧人的帶領下往後院走去,清風園中栽種了大片的翠竹,翠綠的顏色入眼便覺得心中一陣舒暢。
院中泉水叮咚,假山假水沒有一處不是巧奪天工,清泉緩緩在院中淌過,在庭院中匯聚成一個小呼,湖中有一座由翠竹搭建而成的亭子。
亭中一人負手而立,身若翠竹,挺拔修長,一身藍色錦袍隱隱透着幾分冷清,墨色的青絲用祖母綠的玉冠束好,修長纖細的手中拿着一卷書。
“衛公子。”
聽見僧人的聲音,衛景熙轉過頭來,瞧見站在僧人身後的兩人,俊逸的臉上帶着幾分笑意,目光溫和,看見兩人,雙手環抱行禮:“丹公子,明月郡主。”
“衛公子!”雲緋月上前一步,點頭爲禮,眉宇間的神彩,即便是這院中的景色也不能掩去半分。
一身粉裳,只覺得腰肢不足一握,如玉般的耳垂上戴着兩個瓔珞墜子,越發顯得脖頸纖細修長。
看着面前氣度無雙的少女,衛景熙心湖中好似下了一場淋漓大雨般,動盪不安,不由得憶起方纔忘塵大師對自己那個問題的回答,心中越發有些悵然。
世間情愛,不過緣分二字,卻並非是所有在紅塵中相遇的人,均有緣分,大抵他同雲緋月便是有緣而無分。
輕笑着搖了搖頭,兩人已經緩步走到了亭中來,元寶不知道何時站在了雲緋月的肩頭上,正上下打量着衛景熙。
“衛公子,想不到竟然能在此處遇見你。”雲緋月徐徐坐下,倒了一杯清茶,抿了一口,碧螺的清香在脣齒間蔓延開來。
聞言,衛景熙笑容和煦,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片刻,旋即不留痕跡的移開,狀似無意的落在立在她肩頭的元寶身上:“在府中有些煩悶,今日故而出來走走,因爲離開時,丹公子不再府中,故而沒有通知丹公子,還請丹公子見諒。”
“無礙。”丹文清嘴角勾出一個完美的笑容,手中的摺扇輕輕搖了兩下,搖頭示意他不必介懷:“只是這散心雖好,衛公子還是多加註意爲好,畢竟你眼下還未痊癒。”
“是景熙魯莽了。”衛景熙頷首,旋即起身準備離去,走出亭子前,目光微微掃了雲緋月一眼,見她並未動作,這才向屋中走去。
待衛景熙走後,丹文清和雲緋月兩人在亭中小坐了片刻,方纔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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