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啪嗒。”
鐵爪張開，幾個娃娃掉下來。
小蘇抱起一個小黃雞娃娃，左看右看：“模樣還挺可愛……”
他還沒說完，就見祈晝一手一個，把娃娃拆成了滿地棉絮，取出一張紙條。
“線索送你們了。”祈晝單手插兜，揮了揮手：“走了。”
他瘦高的身形遠去，走得乾脆灑脫。
小蘇望着一地棉絮，目光僵住了。
蘇明安拿起紙條，展開：
……
【針對820號參賽者的觀察記錄：】
【據觀察，該參賽者的體力、速度、力量均處於正常水平，沒有超過普通人的範疇。】
【但食用其血肉的參賽者，卻會因此獲得遠超常人的實力。這似乎不符合能量守恆定律。】
【將安排更爲困難的關卡，對其進行極限性測試。】
……
“820號參賽者……應該就是蘇琉錦。”蘇明安收起泛黃的紙條，向前走。
他的腳步頓住。
前方陰影裡，站着一個披散着七彩色長髮、臉遮惡鬼面具、身穿皮質緊身衣，戴着膠質手套的身影，猶如一個陰暗窺伺的鬼魂。
蘇明安眨了眨眼，那個身影卻不見了。
他揉了揉額頭，很快抵達了游泳池。
這種血腥的遊戲，人人都在瘋狂搶奪存活時間，沒有閒工夫娛樂。游泳池裡，卻有一個披散着藍髮的身影在享受游泳。
燈光粼粼灑於水面，少年猶如一條銀白的魚，在水中輕巧地遊動，極爲愜意放鬆。
“是誰？進來吧，我聽見腳步聲了。”水面破出浪花，藍髮少年微笑地望着門口。
蘇明安囑咐小蘇在門口等着，自己走了進去。
這個時間節點，無翼已經與第九席結盟。第九席雖然身在【暗面】，但在【光面】並非沒有插手。
“噓。”無翼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在蘇明安之前開口道：“我知道你爲何而來。”
“嗯？”
“拉普拉斯全然知情，祂告訴了我一切。”無翼微笑道：“你想與我結盟，成爲你【暗面】的助力？”
……拉普拉斯，是第九席的真名嗎？
既然話已說開，蘇明安沒有虛與委蛇：“羅瓦莎是你的家鄉，如果你不想淪陷於萬物終焉之主的毀滅，不如與我合作。”
水滴順着手掌滑落，無翼眯着眼睛：“……但在此之前，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的打賭嗎？”
蘇明安的神情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對於這種小事，他的記憶已經模糊了。
“哦，哦，哦。”無翼連說三遍，手指撫摸着下巴：“看來是忘記了。”
水珠順着藍髮滴落，他忽然從池尾游到了池頭，靠近蘇明安：
“我們打過賭，你要向我證明人性的善。”
“我不在乎羅瓦莎毀滅與否，我甚至不在乎自己是否活着，我只喜歡有趣的事情……這樣吧，我們的賭約繼續，如果你賭贏了，我便幫你。”
蘇明安微蹙眉頭。
證明人性的善……
“好，我會的。”蘇明安點頭，用【感知】看了眼無翼：
……
【玩家（無翼）】
【能力：火焰（S級）、？】
【物品：姐姐的吊墜、銀色小刀】
【威脅度：紅色（由低到高：白、綠、藍、紅、紫、黑）】
……
“走吧~”無翼穿好衣服，伸了個懶腰，似乎很期待。
就在這時，蘇明安再度看到了那個陰暗的面具人，眨了眨眼，面具人又不見了。
……幻覺？
他向前走，有一瞬間，聽到一個聲音在自己耳邊說：
“我們一定會逃出去的，一定會……”
他看到小蘇長出了好多白色的頭髮，一層又一層披在身上。
無翼長出了金色的頭髮，眼睛變成了翡翠般的顏色。
他們一左一右帶着自己往前走，自己的身軀變得越來越虛弱、越來越沉重，彷彿腹部開了一個血淋淋的洞……
“——蘇明安！”
他睜開眼，看到自己站在游泳池邊，無翼仍然泡在水裡望着他。
“困了？和我說話都能打瞌睡？”無翼揮了揮手，笑道。
蘇明安扶了扶額頭，望見波光粼粼的游泳池：“沒有，我們剛纔說到哪裡？”
……看來剛纔是幻覺。戰神龍王旁白音在自己身上，自己隨時可能看到蘇琉錦留下的暗示。
“說到你要向我證明人性的善。”無翼說。
“好。”蘇明安點頭。
“那走吧~”無翼穿好衣服，伸了個懶腰，似乎很期待。
他們走到游泳館門口，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巨響。
“轟——！！”
蘇明安立刻擡起頭。
一聲巨響，天花板的破裂聲響起，爆出了一個大口子。一盞金屬勾連的水晶燈破碎墜落，反射着金白色的光芒。
“救救我，救命——！”
瓷磚帶着碎玻璃墜了下來，隨之墜落的是一個黑髮少女，她尖叫着往下掉，身上滿是血痕。
蘇明安的視野瞬間變得緩慢，耳邊響起了激昂的聲音：
【哼，接住一個人罷了，對於大帝而言，雕蟲小技！】
【且看大帝一展身手！】
【請投骰。】
【需求點數：5點（點數＞5點，接人成功。點數＜5點，接人失敗。）】
【您拋出的點數爲：12點。】
……
蘇明安身子一旋，一閃身，接住了少女。碎玻璃劃過他的皮膚，他微微皺了皺眉，沒有哼一聲。
穩穩地落在游泳池邊緣，他低頭看了眼少女。她梳着黑髮梨花捲，五官清秀，身穿運動服，臉上有許多傷痕，瑟瑟發抖，像一個普通學生。
……有人在追殺這位少女？
“——把她給我放下！”天花板破裂處傳來一聲怒喝，一個藍髮飄揚的女人輕盈地飄了下來。她指了指胸口的草莓徽章，盯着蘇明安冷冷道：“自由者聯盟辦事，閒人閃開！不然連你的生存時間一併搶走！”
她的周身漂浮着冰凌，看上去實力不俗。
“她怎麼得罪了你？”蘇明安不知道這二人有什麼仇怨。
“她……她……”藍髮女人冷冷道：“她不懷好意地……接近我們盟主！”
“我沒有！”梨花捲少女頓時顫抖道：“我只是請求他尋找我的親人。我和他很早就認識了，沒有別的想法。”
“很早？門徒遊戲纔開始多久，你還說很早！滿口謊話！”藍髮女人嗤笑道：“我告訴你，李子琪。你這樣扮作無辜刻意接近盟主的人，無論是男人女人我都見多了！誰知道你存着什麼心思！”
……這都什麼事。
蘇明安感覺自己彷彿接了個燙手山芋，但他卻要在無翼面前證明人性之善。
“你們盟主大人是誰？”他隨口問了句。
二人奇怪地望着他，彷彿看到了一個山野怪人。
“門徒遊戲內，還有不知道我們盟主大人的？連三歲小孩都知道。”藍髮女人抱胸而立：“從第三關開始，盟主就建立了自由者聯盟，籠絡遊戲內的各大高手。”
“門徒遊戲的燈塔，黑夜的執火人，參賽者們的啓明星，自由聯盟的盟主——正是我們的草莓大人！”
“我看你身手不錯，不如把李子琪放下，我可以引薦你見見我們的盟主大人。”
蘇明安：“……”
草莓大人？
是啊，諾爾本就是個能夠獨當一面的人。
【光面】的蘇明安消失後，不知道【光面】諾爾想了什麼，才創立了這個自由者聯盟。
“你先站一邊去，我要把這個女人清算了！”藍髮女人凝結冰凌，對準瑟瑟發抖的李子琪。
李子琪立刻拽住蘇明安的衣袖：“救我……我是無辜的。我認得你，你是明溪校園的汪星空！雖然不知道你是抽卡過來的還是第三關跑出來的，但你應該不排斥玩家吧！我是翟星玩家！”
蘇明安右手舉起，等待着戰神龍王旁白音的發揮。雖然他不喜歡多管閒事，但李子琪也許知道自由者聯盟的事。
他忽然望見，一縷綠色的氣體涌了進來。
一個冰冷的喇叭聲在天花板響起：
“本階段的隨機事件爲——毒氣。古堡內將投放逐漸瀰漫的毒氣，只存在部分安全屋。請諸位參賽者加油。”
古堡的每階段都會觸發隨機事件，上一階段是獵者殺人，這一階段是毒氣。
蘇明安看了眼毒氣，對藍髮女人說：“停手吧，無論你們有什麼仇怨，我們得儘快找到安全屋。”
藍髮女人眉頭微蹙，放下了手。
就在蘇明安即將轉身時，藍髮女人卻突然發難，手掌凝出一柄冰劍，朝着李子琪刺去！
“死！”她的五官變得扭曲，甚至分不清那情緒是嫉妒還是純粹的惡意。人性猶如惡魔，她最終還是決定殺掉李子琪。
殘忍的生死遊戲裡，人命如蜉蝣，誰會在乎一件事情的真假，殺人只有正反饋。
冰劍逼近蘇明安的那一刻，平地裡響起一道槍聲。
“砰！”
短促，決絕，刺耳。
藍髮女人臉頰閃過一縷錯愕，緊接着，她的身軀緩緩倒了下去，胸口開了一個子彈孔，鮮血流了一地。
一擊斃命。
陰影裡，一位披散着七彩頭髮、戴着惡鬼面具的人，手持一柄雕着花紋的銀色手槍，渾身套在漆黑的袍子裡，兩點冰冷的眼神從面具孔洞透出，靜靜望着蘇明安。
一隻戴着皮質手套的手掌，緩緩伸向蘇明安。
蘇明安心中一緊，沒有伸手。
等待片刻後，面具人緩緩發出喑啞的聲音：“我在最高的舞臺上等你……冠軍。”
面具人將“冠軍”一詞咬得又重又緩。
片刻後，面具人緩緩直起身子，遁入陰影，不見了。
“冠軍？他叫你冠軍？”李子琪震驚的聲音打破了平靜：“你竟然是曾經的冠軍？”
這畢竟是蘇琉錦的功績。蘇明安咳嗽一聲，問道：“你認識那個面具人？”
“他……他是本關的處刑人啊！”李子琪彷彿想到了極其恐怖的事，臉色煞白：“很多人打小遊戲失敗了，就是他來處刑。他會把失敗者拉到牆邊，一槍一爆頭……鮮血濺了一牆，彷彿生命在他眼裡只是待宰的豬狗，好恐怖……”
……處刑人？
蘇明安望着陰影，原來面具人是門徒遊戲內部的，怪不得知道自己是冠軍。
七彩色頭髮……特徵很明顯，但不排除是冒充者。
“那些被我殺過的資本家們上不得檯面，不像是能支撐起一整個門徒遊戲的人。如果門徒遊戲是至高之主投放，恐怕會有一些接近半神層次的人……”蘇明安思考着。
這些事情與他的救世主線無關，與伊甸園更是沒有關係。但背後涉及到了至高之主，還涉及到了最神秘的水母大帝蘇琉錦。
——他到底要不要繼續探索下去，在這上面消耗時間，瞭解第零屆門徒遊戲的真相？如果再探索下去，會不會來不及啓動小世界？
“恐怕，這就是TE與HE的分歧點所在。之前，如果我沒有了解這些就直接走向了結局，得到的就是一個比較模糊的結局，不知是否符合宇宙之書的完美需要……”蘇明安正考慮着，一個淡淡的聲音打斷了思考。
“伊鳩萊爾把生命讓給你，讓你繼續走下去，不是爲了讓你走上老路的。”無翼抱胸而立，水珠順着臉頰落下，他小聲在蘇明安耳邊說：“如果你還想稀裡糊塗死掉，或者躲進夢境的話，我倒是無所謂，不過是再一次迎來漫長的宇宙龐加萊迴歸罷了。”
……“還”？
蘇明安眯起眼睛，無翼像是看到了他沒有經歷的一些事情。
他當然會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生命。
伊鳩萊爾把生命讓給他後，此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貴的，都是原本他無法擁有的。
她的目的……是讓他探清所有的真相嗎？以防他以後後悔？
可這天底下，哪有不後悔的結局？要追逐十全十美，哪有那麼簡單？
無翼的這些信息，可能來自拉普拉斯。
“呀！”這時，李子琪注意到自己還拉着蘇明安，這下才意識到不妥，立刻鬆開手，小跳着站在一旁。
蘇明安摸摸肩膀，掃開一些碎屑。
“無翼，走了。”
毒氣已經瀰漫進來，不能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