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公……”
林孝智首次開口說話,聲音不卑不亢,“您可得在董事會上給我說幾句好話,反正我們新亞在亞視看來也不過是個包袱。亞視主打小熒屏,主打大銀幕的新亞對於亞視來說可有可無。我早就聽到高層有拋棄新亞的意思了,不如這一次就賣給我好了”
既然已經被家裡知道了,他也不遮不掩了。話說之前林孝智也沒有遮掩過,只不過家裡沒詳問過他,以前老爺子倒是經常在早餐時跟他問問工作的時,後來老爺子出了事,就少了跟他詢問的人了。
從他口中間接得到了回答,林建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若不是知道眼前這人就是他的親骨肉,更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麼神鬼妖魔,否則他還真懷疑面前這個自信且從容的年輕英傑,會是他的那個不學無術、混吃等死的二兒子了。
感受着落在身上的幾道熾熱視線,其中一道視線尤其刺目,其中包含好奇、難以置信、欣喜、激動多種情緒,林孝智不用看也知道主人是誰。只是這裡面的故事說來話長,一時半會的跟林建年也解釋不清楚,當下於脆裝作沒有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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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欣笑着點點頭,看着他臉上眼中盡是和藹『色』,“你這小滑頭也不知道給邱老闆灌了什麼『迷』魂湯,他幾次見了我都沒少誇獎你,給我漲了不少臉。放心吧智仔,邱老闆已經準備賣掉亞視了,自然不可能再留着新亞,他說跟你約定了一樁事,你也做到了。你要是真急着把新亞盤下來,後天亞視董事會之後,就去跟他談吧。有我跟邱老闆做主,相信其他人還是要給點面子的”
林孝智心中一喜,“那我可得謝謝九叔公了”
“你哪來的錢收購新亞？”
林建年終於找到了『插』嘴的機會,他心裡憋了很多疑『惑』,就等二兒子給他解『惑』呢。
“當然是拍電影賺得”
林孝智沒提跟宋念輝一起搞臺股,“我投資了三部電影,前兩部爲我帶來了差不多一千多萬港幣的收益吧……”
他這話倒不是假話,《我爲卿狂》跟《情不自禁》兩部電影,的確爲他帶來了近千萬的收益。身爲新亞總裁的他想要弄錢太容易了,林孝智弄了個皮包公司,手段還跟他投資第一部電影《我爲卿狂》一樣,藉口新亞沒錢,直接背後『操』縱皮包公司投資大頭跟新亞一起拍片。《情不自禁》是這樣子,《『色』即是空》也是這樣子。反正當初新亞也確實拿不出更多的錢來,他協議裡白紙黑字寫得清楚,把電影的大部分收益給了自己的皮包公司,作爲交換把電影未來的版權留給了新亞。
他倒是好算計,反正未來新亞也是他的,這一手左手換右手的把戲玩得倒是得心應手,便是亞視高層察覺了那皮包公司背後是他也說不得什麼了。
“嘶”林建年、林孝義父子兩人抽吸一口冷氣,簡直不敢相信電影的收益竟然這麼高。
林白欣也聽得清楚,滿意衝他點點頭,看他的目光越發和善。只是突然間,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臉『色』黯淡了一些,開口說：“智仔,今天我請你過來,其實是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下的”
他說的客氣,但林孝智卻不敢做大,忙推說：“九叔公您太擡舉我了,有什麼吩咐您說,我聽着呢”
言下之意,在商場打滾了幾十年的林白欣怎麼聽不出來,笑罵一句：“小滑頭”
不過心情卻是好了一些,“邱老闆昨天來我這裡說了兩件事,這另外一件事情跟你樂叔有關。你也在亞視,應該知道前段時間亞視的‘出走事件,吧。邱老闆跟我說,樂仔在亞視於了很多不得人心的混賬事,結果惹得天怒人怨,後天亞視幾個高層要召開董事會議,準備在會議上彈劾樂仔……唉,樂仔要是有你一半的能耐,我也就放心退休養老了”
亞視那些高層終於坐不住了嗎？
林孝智眼睛一亮,強吸一口氣,才把到了嗓子眼的興奮給壓了下去。
林建樂那混貨他不爽很久了,一副高傲的樣子自己在亞視大樓內遇到了他主動打招呼也愛理不理的,而且背後還給自己使絆子,這混貨被亞視高層趕走他還巴不得呢。
只是這些心思他還不能表現出來,林白欣寵愛他這個二兒子並不是什麼秘密,林孝智也知道這件事情,當下假裝關心的問道：“‘出走事件,我倒是聽到了一些風聲,不過具體不太清楚,當時我正在忙着新亞的一部電影上映？怎麼,爲什麼亞視高層要彈劾樂叔？”
林白欣哼了一聲,對於他那個不成器的二兒子,心裡也是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慨,尤其他現在還有林孝智這個類比,更顯得林建樂的無能。當初鬧出了十傑出走事件後,他就察覺到了不妥,爲此不但把林建樂訓丨斥了一頓,還警告他只給他半個月的時間去處理這件事情,威脅他處理不好就把他調回自己身邊再學習幾年。
這自然是氣話了,事實上他足足給了林建樂兩個多月的時間來處理十傑出走所帶來的惡劣影響。然而,林建樂不出手也就罷了,越弄反而事情越糟糕。尤其是他主張通過天價續約跟法律途徑解決此事,一方面高舉大合同跟出走的藝人續約,一方面又祭出法律威『逼』出走十傑就範,結果不但引得亞視那些續約藝人的不滿,他的舉動也令亞視高層老臣子對林家的敵意日深,唯恐自己成爲黃建明、徐小明之後的另外受害者。
昨天邱德根也跟他說了,亞視內部現在反對林家入主的聲音越來越大。而曾跟他一起購入亞視股份的新世界集團高層似乎也對亞視起了心思,最近鄭玉彤的兒子跟一些亞視老臣子之間走得很近。
都說隔行如隔海,林白欣也很清楚這一點。這也是他爲什麼今天請林孝智過來的原因,在他看來,林孝智能夠在進入亞視短時間內不但大賺千萬,如今還反客爲主眼看就要把新亞電影收入名下了,顯然是找準了在影視業存活下來的竅門,林建樂沒能適應所以如今遭到了要被彈劾的下場。對於該如何處理林建樂他已經有了主張,現在主要是想聽聽林孝智的意見,好找一個妥善安撫亞視高層不滿的注意。
已經爲亞視投入了近五億巨資,林白欣可不願意輕易鬆口放棄了亞視。
林白欣聽他推說不清楚這事,於脆便跟他詳細解釋了一陣。林孝智見無法推辭掉,只能認真聽他說完,然後皺眉沉『吟』了一陣,才問道：“九叔公,我還是沒弄懂你的意思。亞視董事會馬上就要召開了,你是想保住樂叔在亞視的董事位置呢,還是想保住林家在亞視的聲譽跟影響力？”
林白欣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眼睛一亮問道：“這兩個有什麼不同嗎？”
“當然”林孝智知道邱德根已經下定決心要賣亞視,他還不曉得那鄭玉彤也似乎對亞視起了一些心思,只當今年林白欣入主亞視已成定局,有心在他面前賣弄一下,加深對這位亞視未來老闆的影響力。當下認真回答說：“現在的情況是想保住樂叔,林家很可能在亞視內威嚴受損,不利於未來管理;而要重塑林家的影響力跟聲譽,樂叔的董事位置,只怕暫時得放棄了”
林白欣沉『吟』了片刻,像是渾然忘記了附近還有林建樂父子二人一樣,仍催促他繼續說,“智仔,你儘管放心說便是了,我聽着呢”
“好的,九叔公”林孝智坐直了身子：“我在亞視內,最近一直聽到風聲,說邱老闆要在今年內把管理權移交給九叔公你。林家現在是亞視最大的股東,現在亞視正處於權力的移交過渡期,稍微一點小風浪,都可能刺激到某些人的神經線,按照你之前的說法,樂叔的舉動毫無疑問令亞視那些老臣子察覺到了不安,觸動了他們的利益,所以纔有了現在這麼一出彈劾樂叔的舉動。董事會召開在即,我們現在要是做出妥協要保樂叔的董事之位,或者拉攏其他股東與現在的亞視管理層硬碰;要麼就只有放低姿態對管理層做出大幅度妥協。這兩種決定,第一種可能導致未來董事會跟管理層離心離德,造成更大的出走『潮』;而第二種,無疑將助長某些人的底氣,不利於林家未來對亞視的管理。所以,我個人並不建議力保樂叔,跟亞視老臣子們硬碰或者妥協。”
言下之意,就是要林白欣放棄力保林建樂的董事之位
一旁林建年聽得臉『色』微變,連忙呵斥一句：“阿智,不懂就別『亂』說”
說完還不忘跟林白欣告罪：“九叔,他小孩子不懂事,您別往心裡去”
林建樂是九叔最寵愛的兒子,林建年自然知道,他只當兒子林孝智不知道這一點,雖然方纔聽他說得頭頭是道,也似乎有些道理,但擔心他因此惹惱了林白欣。
“無妨,我倒是覺得智仔很有想法”林白欣擺了擺手,看向林孝智的眼神中,驚讚『色』又重了一些,顯然他之前的建議,有很多與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
“智仔,別聽你爸的。你九叔公在聽呢,現在跟我說說你覺得該如何保住林家在亞視的影響力跟威望？”
發現父親不斷給他使眼『色』,林孝智眉頭微皺,與他對視了一眼就轉了過去裝作沒看見,繼續說道：“要保住林家在亞視的影響力,做到三點就夠了。第一點,樂叔馬上宣佈辭去董事一職,必須趕在董事會議召開之前,以打『亂』亞視管理層的節奏,令他們無法發難;第二點,遊說新世界集團跟邱老闆,重新任命一個新的董事,妥善處理出走事件所帶來的不良影響,主動與無線罷戰平息風暴,並對亞視管理層採取懷柔手段進行分化拉攏;第三點,立刻聯繫邱老闆,九叔公以亞視大股東的身份,宣佈向亞視拆借三億港幣的無息貸款,還款日期不妨放在三年或者五年以後,同時修改亞視職員及藝人福利,讓亞視高層跟藝人認識到林家的實力”
讓林建樂立刻辭去董事職務,這一點林白欣也想到了,後面平息出走事件的不良影響跟拉攏亞視高層也都在他的計劃之中。只是林白欣卻沒有想到,他這個小侄孫能想到那麼多,而且有些連自己也沒有想到呢。
當下眼睛越來越亮,聲音也不自禁的高了起來,“如何平息出走事件的不良影響？爲什麼要跟無線罷戰？你覺得誰更適合擔任新董事？”
“要平息出走事件所帶來的影響並不難,首先,亞視立刻給劉松仁、劉詠、徐少強一份大合同,我研究過出走的幾個藝人,前兩者曾是無線藝人,當年被亞視高薪挖到亞視已經得罪了無線高層,要不是亞視遲遲不給一個滿意的合同,他們不可能離開亞視。徐少強就更不用說了,他『性』子雖然不好,但一直都在亞視拍戲,給他一個高價的部頭約就能解決問題。羅勒林、曾韋權、湯鎮棕、林狄安根本不需要再聯繫,這幾人已經鐵了心要走,倒不如我們這邊大方一些,娛樂圈真的並不大。至於徐小明、黃建明,與他們的官司可大可不打,打輸了我們丟威望,打贏了我們丟人心,與其如此不如讓邱老闆私下裡聯繫兩人,與他們達成一個不主動挖人的口頭協議,結束了官司鬧劇”
對於十傑出走,林孝智已經推演了很多次,對於如何處理早就瞭然於胸,“與無線罷戰只是暫時,亞視影響力不敵無線,林家還沒拿下管理權就盲目與無線這頭巨無霸對壘處於下風,局勢不利於我,倒不如主動罷戰先把內部問題解決了,再考慮無線的競爭。至於選擇誰當新董事,九叔公,我也贊同你心裡所想的那個人……”
林白欣聽得連連點頭,聞聽他的最後一句話,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打趣問道：“那你倒是說說,我心裡所想的那個人是誰？”
“明叔”
這個人選是誰,林孝智幾乎脫口而出,『潮』汕文化重男輕女,林白欣雖然還有兩個女兒,但他就只有兩個兒子受到重視。小兒子林建樂現在弄出了一個爛攤子,新董事自然就是他的大兒子林建明瞭。
然而,林白欣臉上的表情變化,卻告訴了林孝智,他猜錯了。
“阿明嗎？”林白欣微微皺眉想了想,才點頭說：“他『性』子比較穩重,也精於人際關係,讓他擔任新董事倒是沒有什麼不妥。不過智仔,之前我心中選中的人是誰,你卻猜錯了……”
他臉上堆滿了古怪的笑容,眼神看得林孝智一陣不自在,他心中一顫,有些結巴的問道：“九……九叔公,該不會是……”
“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