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情況？”
司馬傑點了一根,望着坐在前排林孝智懷裡的小女孩,歪過腦袋小聲跟坐在他旁邊的祝芝山問道。兩人旁邊,身子坐得筆直的高森嘴角抽了抽,似乎想笑,又有些顧忌
祝芝山嘴角抽了抽,苦笑着朝前面努了努嘴,只是搖頭不說話。
司馬傑剛要再問,坐在前排副駕駛座上的林孝智不爽地說：“我說你們幾個聲音能不能小一點,前面可是聽得一清二楚的”
他不爽地說了一句,低頭瞟了一眼擠在自己懷裡,這一會安靜下來的小姑娘,嘆了口氣說：“總之,回酒店再說吧”
這是沒辦法在出租車裡解釋,之前他追問這小姑娘的家人時,小姑娘死活都不願意說自己的家人在哪裡,自己住在哪裡,聯繫電話跟地址什麼的。被他問急了,小姑娘差點就跑掉了,還是林孝智眼疾手快的一把給抓住了,低頭威脅一句跑了就把她送警局去,這才安靜下來不說話。
這下子,可把他給難住了。這小姑娘說得一口流利的國語,看髮色跟眼瞳,應該是臺灣本地人。按照他猜測,很可能自己遇到的這個小姑娘,是自己跑出來的,可能跟家人鬧了什麼彆扭不願意回去。他本好心想聯繫當地警局或者親自給送回去,結果小姑娘不配合,一聽他詢問家裡情況就緊閉嘴巴什麼也不說,倒是一個機警的小鬼。沒辦法之下,總不能看着她在自己等人離開之後又跑了繼續流浪,只能給一同帶回酒店裡,再想辦法聯繫她家裡。
下了車回到了酒店裡,跑了一天出了一身臭汗的高森跟司馬傑先後回了自己房間準備衝了澡再過來,祝芝山被林孝智打發去給柯守良打電話,請他過來跟他詢問下學者公司的情況。人一走光了,整個房間裡一時之間只剩下林孝智跟那個不知名的小姑娘。
林孝智去了一趟洗手間出來,看到那小姑娘坐在沙發上自己打開了電視機,在那裡看起了電視來,一臉平靜的樣子絲毫不像是個離家出走的孩子,比一些成年人也不差的穩重感覺,一瞬間令他心裡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即使感覺。像,真像,這小姑娘真是太符合他心目中的《殺手裡昂》中的小女主角瑪莎形象了。
嘖嘖稱奇聲中,林孝智把一些古怪念頭甩出了腦袋,從冰箱裡拿了兩瓶可口可樂,挨着小姑娘旁邊坐下,把其中一罐遞了過去,自己打開了一罐,一口灌下了一半,感受着那股碳酸氣直衝腦門的快感,他一邊輕揉腦門,一邊開口問道：“小妹妹,你姓什麼？今年多大了？”
之前跟着小姑娘交流,他也算是有了些經驗。只要不問她家人跟聯繫方式,她多半都會回覆一聲,倒也有些禮貌
“叔叔,別叫我小妹妹,3月份我就過了14歲生日了。”
林孝智詫異打量了她一陣,真看不出來她已經14歲了,不過這也能解釋了她緣何看起來要比一半孩子看上去穩重一些。林孝智晃了晃手中的飲料,“好啊,不叫你小妹妹,那我該如何稱呼你呢？”
“我叫阿娟”她似乎有些警惕,並沒有報出自己的名字來：“你可以叫我阿娟”
她打開飲料喝了一口,可愛地吐了吐舌頭,似乎有些喝不習慣碳酸飲料。林孝智看得一樂,又見她一臉的髒東西,指了指背後的洗手間,“臉上沾了很多髒東西,不嫌難受嗎？快去那邊洗洗吧？”
“嗯”她扭了扭身子,“那我可不可以在這裡洗個澡？”
林孝智一愣,剛纔他心裡還暗贊這小姑娘人比較穩重不怕生呢,這會兒他反而有些擔心了,這丫頭怎麼被陌生人帶回家裡一點警惕心都沒有,遇到個好心人倒也罷了,萬一真要遇到個人販子或者心理變態……
他心裡暗搖頭,不過迎着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僵持了幾秒鐘,他才點點頭,就看到那小姑娘‘萬歲,的歡呼了一聲,把僅喝了一口的可樂瓶往旁邊一放,說了一句“叔叔真好”,往洗浴室那邊走去了。
洗浴室那邊大門纔剛剛關上,林孝智的房間門口處就傳來了敲門聲。
他對臺灣這邊的電視劇倒是沒什麼興趣,一聽到有敲門聲便於脆關上了,把自己那冠飲料一飲而盡,走過去打開了房門。
“林總……”
門一打開,林孝智便看到了祝芝山站在門口處,與他站在一起的赫然還有幾個人。
“哈哈,林生。上一次你們新亞的慶功會上一別,咱們可是有段時間沒見到了”
一個爽朗的笑聲從祝芝山背後傳來,林孝智眼睛一凸吃了一驚,你道緣何？原來這個笑着跟他打招呼的不是旁人,竟然是曾接受鄭則士的邀請,參加過新亞《色即是空》慶功會的影之傑老闆鄧光榮
林孝智跟鄧光榮並不是很熟,事實上上一次《色即是空》慶功會上,兩人首次見面也只是淺談了一會便各自找藉口離開了,只能勉強算是朋友,沒有什麼交情。
在香港,三巨頭壟斷了大半的香港票房,只留下剩下的一小塊給香港剩餘一兩百家電影公司爭搶,競爭之激烈無以加復。新亞跟影之傑同被香港電影界評之爲‘五小強,,是五家規模跟潛力僅次於三巨頭的電影公司,本身之間的競爭是難免的。去年年底,新亞的《情不自禁》還跟影之傑的《猛鬼大廈》交了一會手呢
“鄧老闆？”
林孝智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他,旋即又把目光看向了柯守良,跟旁邊一個十分英俊有魅力的中年男子。就見那中年男子微笑着衝他點點頭,“你好,林先生”
他用的粵語,倒也標準。
“意外,確實是意外,我也沒有想到能在臺灣見到你們。小黑哥,鄧老闆,還有這位先生,快快快,請進來坐坐
“呵呵,那我們就打擾了”
一行人跟着進了他的房間,祝芝山在最後面進來,刻意放慢了腳步,待幾人都走進去了,才小聲跟他耳語說：“林總,我方纔打柯先生的電話,沒想到他當時就在咱們酒店裡。原來他說得大佬就是影之傑電影公司老闆鄧光榮,他跟我們也住在同一家酒店裡。那個男人就是學者公司老闆蔡松林,今天看樣子,蔡松林是來跟鄧光榮談電影發行的
有了他這麼一說,林孝智緩緩點了點頭,心裡已經有數了。
兩人也沒耽誤,快走幾步很快進了房間內,林孝智招呼着幾人坐下,就聽柯守良笑着說：“林生可別見怪,昨天我做主幫你們在這酒店裡訂了房間。嘿嘿,我大佬也被我安排在了這裡”
他給林孝智解釋了一下,原來柯守良是早年報考電影明星學校被錄取,充任臨記、武師工作多年一直都在底層當劇務。75年參加臺灣摩托車障礙賽,奪得冠軍之後,被鄧光榮一眼看中收爲自己的班底。77年鄧光榮在臺灣小賺了數百萬家底想回香港打拼,正巧臺灣有位身家不菲的電影巨頭也有意要運作臺灣資本去更加活躍的香港拍電影,兩人一拍即合達成了合作,鄧光榮就把柯守良也一併帶去了香港電影圈裡。
這些年下來,柯守良一直都跟着鄧光榮混,他爲人極重義氣,所以人前人後一直都稱呼鄧光榮爲‘大佬,。
不用說,看着關係似乎極其默契的鄧光榮跟蔡松林兩人,林孝智終於知道了影之傑背後的臺灣大佬是誰了。
“我聽小黑說了,林先生這一次來臺灣,是準備賣出《色即是空》的臺灣發行權吧？”
出乎林孝智意料之外的,蔡松林是個極其溫和的男人。他之前本還對這個男人有些顧忌,畢竟這幾年裡,臺灣資本在香港電影圈的名頭都被他們投資拍攝的數百部跟風爛片給弄臭,獲得了一個‘臺灣爛香蕉,的罵名。先入爲主的觀念,讓他在蔡松林的風度面前略感不適應。
“是的”對方都已經知道了他們是來臺灣賣片花的,林孝智也沒了隱瞞的意思。
蔡松林跟鄧光榮對視了一眼,微微一笑,說：“林總,你們新亞之前一直都是跟李國興的美亞在合作吧。其實之前我就有想法,想跟新亞成爲合作伙伴,只不過美亞搶先了一步,早我們學者之前就成爲了你們新亞的臺灣發行商,這不得不說是有些遺憾。去年你們新亞在臺灣發行了三部電影。《茅山道士鬥殭屍》是金公主代理的,他們在他們的院線實力不行,是跟中環合作上映,只賣了l100多萬臺幣。美亞代理的《我爲卿狂》在臺灣口碑不錯,我記得應該是24l萬臺幣的票房吧。《情不自禁》好像也賣了兩千多萬,我們臺灣這邊不少發行商都對新亞挺感興趣,也包括學者
他一張嘴就把林孝智跟新亞捧了一番,別說是其他年輕人了,就算是林孝智這種半個老江湖,嘴角都忍不住的揚了揚,可見這蔡松林非常會做人。
不過還沒等到他謙虛幾句呢,旁邊那鄧光榮便跟着開了口：“臺灣這邊的電影人,我鄧光榮只佩服蔡老闆一個。學者公司想拍電影但是臺灣先天不好,蔡老闆你每年向香港輸出數億資金拍電影,拿回臺灣上映提振本地市場。要我說不僅臺灣幾百萬觀衆得感謝蔡老闆,就是香港,若是沒有蔡老闆的資金,至少每年得減產數十上百部電影”
這一唱一和的,聽得林孝智把眼睛眯了起來。他不是個笨蛋,娛樂圈裡笨蛋都成了別人的墊腳石,被踩下去了。腦袋一轉動,西西品了品兩人話裡的意思,頓時就明悟了這兩人一唱一和的配合是爲了什麼了。
不夠弄懂了兩人打得算盤,他也不點破了這點小把戲,配合着往下面說,有心想看看這不請自在、登門拜訪的學者公司老闆,心裡打得什麼算計。
“之前跟美亞合作,李老闆給我們開出了不錯的價錢。不過,生意人重利,我們新亞雖然也希望一直把跟美亞的合作關係維持下去,但若是對方一直用以前的價錢來買我們的電影,那就只能另外找一家合作商”
他緊盯着蔡松林,見他臉上和煦微笑不變,也看不出心裡任何想法,略有些失望的繼續說：“所以,新亞現在來了臺灣,我們帶着誠意來,想在臺灣聯繫到一家能夠長久合作下去的盟友,有錢大家賺”
“好”看來對方已經知道了他們這一次過來的意思了,蔡松林心裡轉過一個念頭,輕輕拍了拍手掌讚了一聲,不準備在繼續繞圈子了,“林先生好一個有錢大家賺,看來現在我們學者也跟其他臺灣發行商站在一條線上了。那麼這樣吧,就由我本人先來拋磚引玉說一個價格。四百萬港幣,我們學者買斷《色即是空》的臺灣獨家發行權;一百萬港幣,學者願意出價買斷《色即是空》的臺灣錄像帶出版權,這是分開賣的價錢。林先生,我這人素來的原則一向是有錢大家賺,如果你們美亞原因把《色即是空》的發行權交給我們學者來做,打包賣給我們,一口價550萬港幣,林先生只要點頭,明天我們就籤合約。”
550萬港幣,那可是已經超過了美亞買斷《色即是空》東南亞發行權及臺灣錄像帶出版總價格的一半,更超過了他心裡,這一趟臺灣之行的最好價位。
林孝智目光閃爍起來,那蔡松林也不着急,給自己點了一根菸,這個長相英俊被媒體稱之爲‘臺灣秦祥林,的男人十分自信,他揮了揮手：“今天我相信林先生應該跟不少臺灣發行商接觸了,我相信放眼整個臺灣,沒有第二家發行商,能給出超過這個數字的價錢。”
是沒有一家能給出接近學者一半的價錢,林孝智思考了一陣,想不出任何不跟學者合作的道理來,終於重重地點了頭：“蔡老闆是爽快人,倒是對我們新亞頗有照顧。550萬就550萬,合作愉快”
他站起身來伸出了手,那蔡松林笑着把還剩大半的煙捻滅,滿意的站起身來跟他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話纔剛落下,洗浴室那邊突然傳來一聲門響聲,接着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叔叔,能幫我拿一件浴巾過來嗎,我衣服都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