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客車在夜幕中渡過了審查嚴格的深圳丨河關卡,進入了香港邊界邊防站時,林孝智瞟了一眼深圳丨河兩側涇渭分明的燈光,嘴角彎出了一道弧線來。
持續了長達九天之久的北上之旅,終於結束了。
比他之前預料的待在北邊的時間多了幾天,其中僅僅只是在北京便足足待上了五天之久,不過收益也是遠超預期之外。不提北京在香港電影問題上意外的態度,,讓他首次的北上之行就取得了一些意料之外的進展。光是他在北京期間兩次見到了鄧公,與這位改革的總設計師先後交流了長達七個多小時,就是驚人的收穫。除此外還跟大陸方面電影界的諸多大拿人物共用了兩餐,在酒席上建立了一些關係跟交情。
於酒席之上,林孝智‘無意中,透露了自己將出資組建一家大陸電影交流扶持基金的消息,並隨後在一行人的追問之下,保證每年至少撥款兩千萬人民幣用於支持大陸電影人前往香港實踐、交流。
十年大動盪無疑重創了大陸電影,太多的優秀人才的離開,而電影又被大陸當成政治宣傳工具沒能感受到一點改革的催進作用,因此就算到了9l年,大陸的電影電影人才仍舊不比五六十年代的黃金時期,顯然十分凋零跟悽慘。不過這些個老一輩的藝術家們跟一些年輕新崛起的‘少壯派,顯然也對自己沒能趕上改革之風,獲得促進發展心裡憋一口氣,林孝智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外面有自己不斷吹風,大陸這邊還有一些不滿的電影人活動,他相信只要持之不懈,廣電部跟北京的意志早晚是會改變的。
北京之行結束後,整個北上代表團差不多進入了自由活動時間。除了徐可等少部分人或接受了廣電部的邀請,前往西影、北影、八一等製片廠考察外,大部分人都是按着林孝智跟寰亞集團的安排來的。第六天張國容等人在上海舉行了一場演唱會,並在上海玩了一整天,與部分大陸靠偷看盜版錄像帶培養起來的影迷歌迷小規模互動了一番。第八日則去了廣州又唱了一場,並於當天晚上一行人又辛辛苦苦地趕向了深圳丨在深圳丨又唱了一場。
林孝智並非全程都是跟着大隊人走的,因爲早在肖年奇再一次登門告訴他,鄧公想再跟他聊聊時,就跟他詢問了之前他提出的幾樁入股案的事情。很顯然中銀集團高層並沒有忘記他之前以人民幣向大陸出售兩噸黃金現貨的恩情。所以在結束了北京之旅後,林孝智就將負責人的身份暫時交給了李國興,自己則攜帶女友李嘉昕跟保鏢高森,以及他緊急從香港那邊電話抽調來的寰亞集團法務部一些人員前往廣東省。
所有人其實都猜錯了林孝智,猜錯了他此次北上的真正意圖。緣何他在北京的態度那麼軟？最根本的原因莫過於,此次雖說是打着香港娛樂圈的名義北上,但他的真實目的從一開始就不在電影上,能不能夠安穩的入股那四家現在在大陸還名聲不顯的企業,纔是他的最真實意圖。正如之前林孝智曾跟宋念輝說得一樣,他要入股這四家公司,是爲自己買一個未來。
四家林孝智曾經提出了入股提議的企業公司,現在除了已經揚名國際的三水健力寶外,在大陸都還名聲不顯,但也不是港商跟外資可以隨便插手的企業,只因這幾家企業都太敏感了。三水健力寶跟中山小霸王是地方政府重金入股、政策傾斜的國營企業,深圳丨發展銀行雖然目前只有九個營業網點,但作爲大陸指定的第一家登陸深圳丨交易所試點上市的銀行企業,就算不提過去大陸歷次在金融上吃虧的記性,就是不久之前歐美西方強國聯手狙擊人民幣外匯市場信用度的行爲,也令大陸在金融上的香港政策更趨於保守。深圳丨平安保險公司也是一樣,它的股份雖少但發起方悉數爲深圳丨本地企業公司,不是地方民營明星企業,就是地方國企機構,複雜的股份構成加上其跟深圳丨發展銀行一樣同屬於大陸暫未對開放的領域之中。
然而,短暫的廣東之行,林孝智卻意外發現自己最擔心的沒有發生,大陸在他意料之中的對他入股深圳丨發展銀行上作出了一些限制,任由他幾次提高入股資金,而他也看得出來深圳丨發展銀行這邊確實非常心動,但最終深圳丨發展銀行方面還是隻同意了他以億人民幣,獲得35廳股份,明白這大概是大陸方面能夠容忍上限的林孝智也沒再做要求,草草的與深圳丨發展銀行高層達成了口頭協議之後,剩下的簽約跟資金交付悉數交由寰亞法務部的專業人士來處理了。
深圳丨平安保險公司應該是他此次北上取得的最大成果了,許是對這兩年大陸搖擺不定的改革政策產生了動搖。包括景傲實業發展有限公司跟武新裕福實業有限公司在內的六家平安保險發起方聯手向林孝智出售了手上高達37股份,同時深圳丨市投資控股有限公司也向其出售了手上的股份,令他成功對這家中國首家民營保險公司控股達到44驚人地步,而爲此他也只付出了00萬港幣（有幾家民營公司要求用港幣結算）跟33億人民幣而已。〖豐銀行從年首次入股平安,最巔峰時擁有平安超過一半的股份,現在這家保險集團的外資股東加一起早就超過了一半,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百度一下……）
就算未來再融資會攤薄他手上的股份,但現在只花去了四億多人民幣,就拿下了兩家未來市值不可估量的巨無霸企業,當從自己的法務團隊口中得知,最多四天內最終簽約協議就會送抵他手上時,心底深處一直爲寰亞集團跟香港電影未來衰落命運而不足的底氣,終於補足了。
兩樁原本以爲會遇到些波折的收購案,在北京的親自插手過問下,意外十分順利。然而林孝智卻沒有想到,本以爲只是兩家地方企業參股的國企,卻沒能取得他所想的成果。
中山小霸王科技公司是由中山市怡華集團下屬的一間用於生產跟維修錄音機的小電子廠於去年初改組而成,其公司總經理段永平正是一手催化了這家科技公司誕生的靈魂人物。自89年被調往這家虧損高達兩百多萬人民幣的國營小廠擔任廠長後,對電子產品擁有足夠敏感度的段永平很快就從一個海員朋友送給自己的禮物—一臺lpr10型計算機上得到了啓發,於上任不到三個月後就親自找上了怡華集團跟中山市政府高層,要求追加資金用於研究他的所謂學習機,,經過了長達一年的反破解跟修改,到90年底時霸王學習機,已經成功定型並進行了內部測試。無論怡華集團還是中山市政府,在見到了小霸王學習機成品之後,對此都是十分滿意,爲此不但同意了他成立了中山小霸王科技公司,甚至中山市政府還特別從緊巴巴的財政中擠出了四百萬元,用於工廠的擴建跟銷售推廣。
儘管此時小霸王學習機還只在廣東省內的有限地區內有些知名度,但良好的銷售前景跟市場接受度,都令愛國的段永平對政府引入港商資本入股的要求十分不滿。在從政府方面得知了這一消息之後,他數次找上市政府,反對外資插手國有資產。在得知是中央親自過問時,態度稍稍軟化的他依舊還是對林孝智的入股十分不滿。他這位公司最高領導不爽了,自然不會給林孝智好臉色,一開口便喊出了30uu萬人民幣獲得公司10份的天價,天曉得此時的中山小霸王科技公司全部資產加在一起其實也就只比30uu萬人民幣略高一些。
林孝智與其一番談判,最終也只從他那裡得到了50uu萬人民幣獲得司股份的退讓之後,察覺到了短時間內可能很難完成這筆談判,他便果斷授權給了法務人員,悶悶不樂的離開了。
要說在中山小霸王科技公司是吃了一個軟釘子的話,在三水健力寶那裡就是完全吃了個硬釘子。三水健力寶成名太早了,隨着1984年洛杉磯奧運會後一炮走紅,被譽爲“中國魔水”之後,健力寶在199l年時早已經成爲了大陸飲料業的龍頭老大,即便是已經進入中國的可口可樂跟百事可樂,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健力寶超高的市場佔有率跟90年高達億人民幣的銷售額而眼紅。
三水健力寶集團的股份構成爲李經緯管理團隊及原三水啤酒廠、健力寶廠上百位老員工持有10三水市政府持有90儘管健力寶的做大做強過程中,三水市政府給出了不少的政策傾斜跟扶持,但卻並不插手健力寶的經營跟發展,而正是李經緯團隊的努力開拓市場也是健力寶壯大起來的根本。正因爲如此,個性剛硬的李經緯一直想從三水市政府手中買下其所持有的股份,只是一來自己沒錢,二來地方政府擔心國有資產流失拒絕了其請求。
正因爲如此,健力寶集團董事長李經緯對於政府動用行政力量要求其‘引入,外資的舉動非常不滿。這位素來以牛脾氣聞名大陸企業界的牛人做出了段永平都不敢的事情,不但親自堵了三水市委書記的專車大鬧,還找到了省國資委狀告三水市政府‘賣國,。一番大鬧下來,雖然最終在廣東省委領導的親自安撫,加上三水市政府也做出了承諾,引入港商的股份由市政府所佔有的股份中開出等條件下平息下來,但等到林孝智來談收購合約時,卻只從三水市政府處得到了一份比較糾結的協議,56億人民幣,獲得。的三水市政府所持有的健力寶股份。
憑心而論健力寶在華銷售額是非常漂亮,但卻是靠低價營銷堆出來的營業額,只看其去年貢獻給三水市的利稅只有uuuu多萬人民幣就知道了,這個價錢其實真不低。而且比起未來有潛力成長爲巨無霸的深發展跟平安保險,健力寶卻要面臨着大陸全面開放飲料市場面臨海外巨頭競爭,就算在他的插手下沒有再蹉跎了歲月也很難達到那種高度,但開出的價格卻還在兩家企業之上,讓他足足糾結了半天才總算壓下了甩頭就走的衝動,委婉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之後留下法務團隊跟三水市政府繼續談。
沒辦法,林孝智手上的人民幣太多了。從89年持續到90年,他先後在香港黑市趁機吃入了近十億的人民幣。兩噸黃金現貨賣給大陸時,許是中銀集團也很清楚大陸人民幣現在在國際外匯市場的情況,並沒有選擇以大陸官方的人民幣對美元的匯率結算,而是按照港幣對美元的匯率進行結算的。一番複雜的換算下來,他出售給中銀集團的兩噸黃金現貨,最終換來了差不多人民幣。手上握着大量的人民幣現鈔,帶出了大陸之後世界大多數國家又不承認,除了在大陸投資之外,林孝智還真想不到有其他用途。
拿下深發展跟平安他就很知足了,至於小霸王跟健力寶,條件談得攏就接着談,談不攏就算。林孝智還沒到非要他們兩家不可的地步,尤其是健力寶這個大陸飲料產業的巨頭更是跟他現在主營的電影產業很難搭上邊。至於小霸王……可別忘記了香港也曾經是亞洲最大的製造業基地之一,儘管現在香港製造也沒落了,但基礎終歸還是有點的,再不濟近在咫尺的還有電子產業發達的臺灣,高價從臺灣聘請專業的技術人員,弄出來一個電子公司並非困難。何況他要的是d再不濟也是vcd,從一開始就不是看中了小霸王的那個如今已經開始在廣東賣起來的學習機。
“在看什麼呢,達令”
李嘉昕原本正靠着他的肩膀小寢,被他側頭的動作晃醒,睜開了有些朦朧的眼睛,迷糊問了一句。
“沒什麼,這幾天也累了你了,睡一會吧,我們很快到家了……”
一趟北上之行,九天的時間裡輾轉上萬裡的奔波,無疑讓代表團內的大多數人都是十分睏倦。因此林孝智在她面頰上吻了一記,這才輕聲回答了一句,不想影響了車內大家的休息。話說完,他也閉上了眼睛靠坐着休息了起來,因爲他很清楚,回到了香港之後,自己還有一場大仗要打。
此次林孝智等人的北上,港臺地區關注的目光着實不少,有些人是想知道現在已經跟香港斷了一年多聯繫的大陸到底什麼情況,有些人則於脆是等着看笑話呢。
就如之前李國興所擔心的一樣,當北上的代表團全員先後回港,並陸續傳出了林孝智等人跟大陸之間的交流情況後,港臺地區媒體重新又沸騰了。
《東方日報》：“大陸之行未得寸功,北京態度強硬香港代表意見難敵某人表忠心……”
“一趟無用功的表忠心之旅……”《香港聯合報》主編親自撰稿,作爲臺灣當局在港的咽喉報紙,這份曾在北上之前炮轟過林孝智本人的報紙顯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毫不掩飾文章之中的諷刺：“……先是東歐社會主義國家紛紛擁抱民主,如今就連蘇聯也察覺到了社會主義的邪惡性,或將全盤擯棄社會主義。前年的動盪證明了大陸共產黨也在走向滅亡,香港要麼一直待在英國之下,否則一旦迴歸就將被蝗蟲一樣過境的大陸掠走一切”
《香港時報》一樣跳了出來：“……大陸再灌‘迷藥,,香港娛樂圈或失去真實聲音”
“電影合作五條共識引發香港電影產業大討論,對於此次北上取得成果業界普遍表示不滿”—－《星島日報》
《明報》態度相對謹慎：“香港、大陸合作交流重啓,林孝智承諾欲每年投資兩千萬,支持大陸電影人重回香港進修……”
面對鋪天蓋地的指責跟炮轟,剛剛結束了北上之行返回香港的林孝智回答只有兩個。最新一期的《成報》跟《信報》之上,分別掛出了兩個巨大標題。
“林孝智：第一次北上之行取得階段性成功,來年我們再來”
“亞視高層爆料,電視臺或再面臨易主林孝智已向亞視發出收購意向,或涉及資金超過十億港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