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張少軒在西山別墅,有久經訓練的百數十名莊丁,再有道覺領頭,配合寺中和他們一夥的奸細,真要乘虛而入,偷襲少林,留在寺裡的僧侶,又散居各處,實在難以和他們抗衡!

少林寺不毀於一夕之間者,幾希!

“我們中了他的空城計!”

至慧大師氣得連話聲也帶着顫抖,急急揮手道:

“速退!”接着又朝至通吩咐道:

“至通師弟,你快去通知至遠師弟,立即趕回寺去。”

至通答應一聲,舉步朝外奔去。

至慧大師才朝醉道人合十一禮道:

“多蒙道友及時提醒,敝寺可能有事,老衲急於趕回寺去,希望道友也能去敝寺盤桓幾天。”

醉道人笑了笑道:

“貧道還有幾位朋友留在崖上,大師只管先走好了,貧道一定會趕去的。”

至慧大師合十道:

“如此,老衲就先走一步了。”

老和尚話聲一落,就和至清大師等人匆匆離去。

醉道人走到大天井,仰首朝北,含笑道:

“谷小施主,你們也可以下來了。”

谷飛雲等四人聽到醉道人的聲音,一起從石崖下來,繞到前進,醉道人還站在那裡等候。

谷飛雲急忙迎了上去,說道:

“道長可是有什麼指示嗎?”

醉道人含笑道:

“不錯,貧道確實有一件事,要請珠兒姑娘幫忙。”

珠兒忙道:

“道長有什麼事,只管吩咐。”

醉道人嘴皮微動,說了一陣。

珠兒喜形於色,連連點頭道:

“我會的。”

“那好。”醉道人朝谷飛雲、荊月姑、馮小珍三人道:

“谷小施主、荊姑娘、馮姑娘三位可隨貧道到少林寺去。”

谷飛雲心知醉道人剛纔和珠兒以“傳音入密”一陣,必然另有差遣,但不放心珠兒,依然問道:

“道長,小妹子……”

醉道人沒待他說下去,就含笑道:

“貧道有一件事要她去辦,咱們只管先走好了。”說完,就飄然往外行去。

谷飛雲三人只好跟着他身後走去。

西山別墅,在少室山西麓,少林寺就在北麓,相距並不太遠,醉道人率同三人剛走進山門,就看到兩個身穿灰衲的中年和尚站在階前,急步趨上,由左首一個拿掌躬身道:

“小僧奉監寺大師之命,在此恭候道長,道長和三位施主請隨小僧來。”

醉道人頷首道:

“二位小師父請。”

那兩個灰衲僧人同時轉身,雙手合十當胸,迅即往裡行去,進入山門,一路走向後進去。

谷飛雲自然看得出來,少林寺今晚幾乎如臨大敵,長廊、殿角到處人影幢幢,戒備極爲森嚴!

兩名灰衲僧人一直把醉道人等四人領到達摩院門前,才腳下一停,朝裡合十道:

“啓稟監寺,醉道長和谷施主四位來了。”

裡面傳出至慧大師的聲音說道:

“快請!”

隨着話聲,只見至慧大師和至清大師已經迅快的迎了出來,連連合十道:

“道長,谷小施主三位請到裡面奉茶。”

進入達摩殿,燭光明亮,但殿上並無其他的人,敢情只有監寺至慧大師和戒律院主至清大師二個人。

醉道人眼看至字輩高僧,除了至慧、至清,其餘的一個不見,顯然全部派了職司出去了,可見少林寺果然出了事,這就打了個稽首問道:

“寶剎沒有發生事吧?”

至慧大師臉色凝重,合十道:

“道友和三位施主且請坐下來再說。”

醉道人也不客氣,示意谷飛雲等三人一齊落坐。

一名小沙彌立即送上香茗就退了下去。

至慧大師沒待醉道人開口,就道:

“老衲承道長指點,趕返敝寺,總算沒有發現逆徒蹤影,當即偕同至清、至遠二位師弟,同往方丈室,向方丈報告此行結果,不料在方丈前面發現兩名護法弟子,遭人點了死穴,僕臥階下……”

醉道人吃驚道:

“張少軒膽敢潛入方丈室行兇……”

至慧大師續道:

“老衲和二位師弟急忙趕入寺中,又發現伺候方丈的小沙彌也被人點了死穴,倒臥在門內……”

醉道人聽得更是驚異,急急問道:

“貴寺方丈呢?”

至慧大師道:

“方丈不在禪房之中,老衲和二師弟找遍方丈室,都沒有找到方丈師兄。”

沒找到方丈,方丈豈不失蹤了?他不好說“失蹤”二字,所以只好以“沒找到”作爲代替。

醉道人不期一怔,問道:

“大師可曾發現方丈室內是否有動手的跡象?”

至慧大師道:

“沒有。”

醉道人又道:

“貴寺方丈室,地處全中樞,那麼是否有人看到方丈大師出去?”

出去,就是被人劫持,但不好說劫持而已!

至慧大師道:

“也沒有。”

他接着又道:

“今晚因老衲會同戒律院、羅漢堂幾位師弟前去西山別墅,出動不少人手,所以特別叮囑至成、至全二位師弟負責全寺戒備,各處殿宇也加強了守護工作,直待老衲趕回寺來,據各處守護弟子報告,均無絲毫動靜。”

“這就奇了。”醉道人攢攢眉道:

“方丈大師這會去了哪裡呢?據大師所說,守護方丈室的二名弟子和伺候方丈大師的小沙彌,全是被人點了死穴,顯然有人潛入方丈室,但方丈室又並無動手跡象……”

他沉吟續道:

“這隻有一種可能……”

荊月姑接口道:

“除非進去的是熟人。”

醉道人道:

“不錯,此人可能就是張少軒!”

至清大師怒聲道:

“這孽障膽敢叛師犯上……”

“這也不大可能……”醉道人微微搖頭道:

“方丈大師一身禪功,已達上乘境界,就算張少軒已得老魔的真傳,也不可能一招之間就製得住方丈大師,何況方丈大師已知張少軒勾結道覺,在僧侶們身上下毒之事,張少軒夤夜闖入方丈室,方丈大師豈會毫無戒備之心?”

至慧大師道:

“這就是老衲百思不得其解之處。”

醉道人又道:

“再說,方丈大師縱然驟不及防,受制於人,但方丈室四周警衛森嚴,也無法把方丈大師運出去。”

說到這裡,手指在空中劃了個圈,又道:

“除非……”忽然停口不語。

至慧大師道:

“道長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馮小珍搶着道:

“除非寺內有人接應了。”

至清大師臉色微變,哼道:

“本寺弟子膽敢夥同外人,劫持方丈?”

馮小珍道:

“如果有人接應,那就是臥底來的人了,他們原是通天教的人,有什麼敢不敢的?”

谷飛雲眼看至清大師面有慍色,急忙攔到:

“二弟……”

馮小珍道:

“我說的是實話咯!”

醉道人望着至慧、至清二位大師問道:

“方丈大師失蹤之事,不知寺中僧侶,是否全已知道?”

至慧大師道:

“老衲因此事關係重大,不宜宣揚,是以除了老衲等人知道以外,別無人知。”

醉道人頷首道:

“如此就好。”接着又哦了一聲道:

“貧道想去方丈室瞧瞧,不知方不方便?”

至慧大師道:

“道友大概想去查勘一番了,由老衲陪同前去,就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醉道人站起身道:

“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去吧!”一面回頭朝谷飛雲道:

“谷小施主三位就在這裡稍候。還有,珠兒姑娘也許很快就會趕來,叫她在這裡等候好了。”

至慧大師也朝至清大師道:

“師弟就留在這裡,陪陪谷小施主三位吧!”說完,就舉步朝外行去,一面說道:

“老衲替道友引路。”

方丈室就在一進,居全寺中心,在第二進左首,是一座自成院落的精舍,前面有一個小花甫,中間是一個寬敞的大客廳,佈置古雅高貴,是專門接待官府貴人之用,平日很少開啓,左首另有一個小客廳,則是方丈平日會客之所。

再左則是方丈的禪房,分前後兩間,前面一間是起居室,後面纔是真正的禪房,方丈坐禪之室。

至慧大師領着醉道人走進起居室門口,指着衛生階,說明兩名弟子就在這裡被人點了死穴,進入起居室,又指着離門口地上,說伺侯方丈的小沙彌是在此處被人點了穴道的。

醉道人沉吟道:

“照大師的說法,方丈大師是在起居室失蹤的了。”

至慧大師道:

“可能是,因爲方丈大師兄要等候老衲的消息,所以並未進入禪房去,他平日也習慣在起居室處理事情的。”

醉道人走近一張高背椅前,發現桌上果然放着一個燭座,還剩有半支蠟燭。燭座前有一盞白瓷茗碗,可見方丈大師就坐在高背椅上喝茶,室中果然不見一點和人動過手的跡象。

醉道人目光凝注,忽然發現高背椅右手扶手上,依稀似有幾點極細的淡黃粉末,這要是換在平時,也決不會去注意及此,但此時他是爲了勘察至善大師失蹤而來,必須不放過任何一絲一毫可疑之處,因此目光所注,人也立即俯下身去,用手指輕輕在扶手上抹了一下,就湊近鼻子仔細聞着。

至慧大師在旁問道:

“道友可是有什麼發現嗎?”

醉道人突然冷笑道:

“果然不出貧道所料!”

至慧大師聞言喜道:

“道友……”

醉道人指着椅子右首靠手,說道:

“這上面沾有幾點淡黃粉末,正是迷失散遺留的痕跡,任何人只要聞上少許,都會立即昏迷不醒人事,但必須相距極近,要彈到對方口鼻之間,纔能有效。”

至慧大師沉吟道:

“什麼人能在方丈前面施展迷藥呢?莫非真是張少軒?”

醉道人道:

“不錯,只有他才能接近方丈大師。”

至慧大師微微搖頭道:

“但方丈師兄已知張少軒是通天老魔頭的二弟子,怎會……”

醉道人嘿然笑道:

“這叫做君子可欺其方,方丈大師已知張少軒是通天教主的二弟子,策劃顛覆少林寺的負責人,今晚已由大師會同戒律院、羅漢堂前去緝拿,但張少軒卻在此時,闖入起居室,如果跪在方丈大師面前,痛哭流涕,說他是冤枉的,叩請師父作主,方丈大師會對他驟然出手嗎?但他卻在方丈大師冷不防的時候,彈出迷失散,又有誰能預防呢?”

至慧大師憤怒的頓足道:

“道友推測得極爲合理,這孽障當真喪心病狂,泯滅人性!”

醉道人道:

“好了,現在總算找到了證據,可以證實方丈大師確是被張少軒劫持的了,現在,咱們不妨研究研究他們是如何把方丈大師運出去的了?”

至慧大師道:

“道友經驗豐富,要如何研究,還是要請道友指點。”

醉道人道:

“貧道想知道,就是今晚在方丈室四周佈置守護的情形,而且還想請大師陪同貧道一起去走一趟,藉作實地勘察,不知是否方便?”

至慧大師忙道:

“道友經驗豐碩,老衲爲了方丈大師兄失蹤,正要仰仗大力,怎會有不方便呢?老衲這就陪同道友四處看看。”

兩人退出方丈室,由至慧大師領路,在方丈室四周由置有明哨暗崗之處,走了一遍。

每一崗哨,均由一名道字輩的僧人負責,每組均有八名僧人,腰備戒刀,手持禪杖,看去都有一身極好的武功,而且每一組和另一組之間,可以互相聯絡,只要稍有動靜,即可互相支援,也立可傳遞消息,組織極爲嚴密,就是飛鳥也恐怕難以飛渡,何況要想從這種情況之下,把人運出去,更極非易事。

但少林寺方丈,就是在這樣嚴密的防守之下,無故失蹤,而且沒有一人發覺,寧非怪事?

醉道人心中暗暗嘀咕,但一直都沒有開口。

這些僧侶們一看到監寺深更半夜和一個酒氣薰人的道人一起走來,心中也暗自納悶不已,一一合十躬身。

至慧大師早經醉道人叮囑,不用跟崗哨的人引見,因此除了從每一崗哨經過之外,沒有跟值崗的人員交談,好像只是從他們面前經過而已!

這樣繞了一週,也差不多化了快近一頓飯工夫,纔回轉達摩院。

這時已經將近四更,谷飛雲和荊月姑、馮小珍已經足足枯坐了半個多時辰,雖然三人由至清大師陪着,至清大師乃是戒律院的住持,負責少林寺清規的人,平日爲了維持尊嚴,不喜多言,已經成了習慣,這對谷飛雲三人來說,實在感到乏味之至。

這時看到至慧大師和醉道人一起走入,不覺全都站了起來。

馮小珍首先搶着問道:

“道長,是不是查出一點眉目來了。”

醉道人拔開葫蘆塞子,喝了口酒,笑道:

“貧道又不是神仙,只是看了一遍,哪會馬上就查得出眉目來?”

馮小珍道:

“不管賊人手腳做得如何幹淨,也總會留下一點蛛絲馬跡來的,只要留下一點蛛絲馬跡,如何瞞得過道長的神目呢?”

醉道人看了她一眼,心中暗道:

“這小姑娘果然不愧馮鎮遠之女,所謂虎父無犬子,着實有些江湖經驗!”

谷飛雲忙道:

“三弟,有話等大師和道長坐下來再說不遲。”

至慧大師和醉道人落坐之後。

至清大師也忍不住問道:

“師兄和醉道友同去,不知可有什麼發現?”

至慧大師道:

“方丈師兄可能是張少軒這孽障劫走的。”

至清大師憤然道:

“果然是這逆徒,他叛師欺祖,劫持方丈,這還得了?”

至慧大師道:

“目前這也只是猜測而已!”

他把醉道人在方丈坐椅靠手上發現了幾點淡黃粉末,認系“迷失散”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至清大師道:

“張少軒縱或用迷失散把方丈師兄迷倒,但四周均有守護值崗弟子,要把方丈運出寺去,也極非易事!”

至慧大師輕輕嘆息一聲道:

“通天教處心積慮,企圖顛覆本寺,已非一朝一夕之事,試想道覺入寺已有十餘年之久,由此推斷,寺中難保不有第二個道覺,還沒有被發現?”

至清大師聽得一呆,忍不住雙拳緊握,憤怒的道:

“只要被小弟發現這叛師逆徒是誰,小弟非要按清規把他處死不可。”

老和尚敢情動了真火,說出來的話,不像是有數十年清修的有道高僧了。

醉道人朝至慧大師問道:

“大師這裡,可有客房,讓咱們休息,貧道和谷小施主三位,今晚來到貴寺之事,最好不可張揚出去。”

至慧大師面有難色,合十道:

“敝院只有禪房,只是二位女施主只怕不大方便了?敝寺規矩,原本不準婦女進入禪院之內,二位女施主怎好在禪房休息……”

“這有什麼不方便?”

馮小珍搶着道:

“規矩又不是一成不可變的,我們只是休息一會咯,何況我們又都穿了男裝,大師只要把我們當作男人就好了。”

醉道人笑道:

“馮小施說得是,我佛在舍衛國說經,不是有比丘、比丘尼嗎?他們若是不住在孤獨園裡,又住到哪裡去?大師也太執着了,何況這二位女施主都穿着男裝,事有權宜,我佛是決不會嗔怪大師的。”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至慧大師口中連誦佛號,一面說道:

“那也只好如此了,敝院左首正好有兩間單獨的禪房,平日無人住宿,可供二位女施主休息,右首三間禪房,與老衲禪室爲鄰,道友與谷小施主可住右首三間。”

“就這樣。”

醉道人朝荊月姑、馮小珍二人道:

“二位就住左首兩間,現在時候不早,快去休息了。”

荊月姑問道:

“道長,珠兒妹子不知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醉道人哦了一聲,笑道:

“她這時候還沒有回來,說不定貧道這一着棋,就下對了,不過你們不用替她擔心,珠兒機伶得很,不會有事的,大概天亮前後,一定可以趕回來的。”

說到這裡,好像想起了什麼,又哦了一聲,朝至慧大師道:

“貧道差點忘了,還要大師派一個人到山門前等候,珠兒姑娘一到,馬上把她接到達摩院來。還有一件事,也要大師立即吩咐下去,昨晚值班的人,天一亮,就立即派人接替,今晚仍要他們依各人負責地區值崗,定點十分重要。”

至慧大師雖然不知醉道人用意何在,但猜想此舉必有原因,連忙點頭道:

“本來敝寺弟子,分爲數班輪值,但道友既然吩咐,老衲自可辦到。”

一面朝至清大師合十道:

“師弟,這件事就由你去調配,隨便找個理由,把其他值班弟子另派任務,那麼昨晚值班的人就可原班再值晚班了。”

至清大師合十還禮道:

“小弟遵命。”說完,迅速退了出去。

珠兒果然在天色未明之前趕了回來。

至慧大師早已派人在山門前等候,所以珠兒一到,那僧人立即把她領到達摩院來,並沒驚動寺中弟子。

醉道人沒等她跨入大殿,已從禪房中走了出來,含笑道:

“珠兒姑娘,辛苦你了。”

珠兒喜孜孜的道:

“辛苦倒還好,值得向道長報告的,是不負道長交辦,總算有點眉目了。”

醉道人眼睛爲之一亮,忙道:

“你先坐下來再說。”

珠兒眼睛一轉,問道:

“谷大哥他們呢?”

醉道人道:

“天快亮了,他們都去休息了,只有貧道是酒徒,有酒喝可以通宵不睡。”

珠兒在椅上坐下,舉手掠掠鬃發,才道:

“道長叫我隱伏屋脊,大概就在道長等人走後不久,果見四條人影從山徑上飛掠而出,她們正是芝苑和蘭苑的四名使女……”

醉道人微笑道:

“貧道早就料到張少軒撤走之前,必會留下記號,她們一定會趕去會合的。”

珠兒道:

“她們沒有停留,出了西山別墅,一路往南奔行,這四個丫頭狡猾得很,一會分開,兩個先行,兩個落後,一會又由兩個落後的兩個先行,本來兩個先行的又隱伏起來,而且還不時的朝後打量,深怕被人跟蹤,其實她們這點技倆,我早就猜透了,所以只遠遠的跟蹤她們最後兩人。”

醉道人拔開葫蘆塞子,喝了口酒,問道:

“她們去了哪裡?”

珠兒道:

“她們一路往南,進入快到汝州的一處大宅那裡……”

她咭的笑了起來,續道:

“宅院裡守衛好像很嚴,其實也沒什麼,我看她們飛上牆頭,每人左手指了指天,就進去了,我也依樣葫蘆,用左手朝天指了指,就這樣進去了。”

醉道人口中“唔”了聲道:

“這大概是通天教的記號了,唔,這就對了。”

珠兒問道:

“什麼這就對了?”

“沒什麼。”醉道人道:

“你再說下去。”

珠兒道:

“我跟到第二進……哦,道長,你猜裡面是些什麼人?”

醉道人笑道:

“你不說,貧道如何會知道?”

珠兒道:

“那是一間相當寬敞的起居室,坐着的那些人,我都見過,有武當那個姓歸的老傢伙,還有毒手郎中,和鄭州虎的兩個保鏢尺練雙殺,卻沒見過張少軒夫婦。”

醉道人矍然道:

“歸二先生也加入了通天教!哦,你聽他說了些什麼?”

珠兒道:

“我躲在後窗下,差幸他們沒關上窗戶,還可以聽到一些,好像說張少軒和秦三公子已經先走了……”

醉道人問道:

“他們有沒有說張少軒去了哪裡?”

珠兒想了想道:

“我聽不大清楚,好像聽他們提到青峰鎮,不知對不對?”

“青峰鎮!”醉道人心頭暗暗一震,青峰鎮是在武當山下,鎮上住戶,幾乎全是武當派的人。

證之張少軒一行人一路南行,再加他們之中居然有歸二先生沆瀣一氣,可見確是往青峰鎮去的了,也由此可見少林方丈至善大師,也一定被他們劫持到青峰鎮去了。

這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如果沒有確實證據,青峰鎮在武當山腳下,有武當派卵翼,少林寺的人就不好輕舉妄動,否則立可挑起兩派之間的干戈來。

珠兒眼看醉道人忽然雙眉緊蹙,忍不住問道:

“道長,你知道青峰鎮在哪裡嗎?”

醉道人問道:

“你還聽到了什麼?”

“沒有了,姓歸的老傢伙要她們立即動身,四個丫頭就告退出來。”

珠兒哦道:

“那老傢伙說過要她們到秦家莊去報到,我看沒有事了,就趕回來了。”

醉道人點點頭,擡目道:

“天色已經亮了,你可去左邊禪房休息,荊姑娘、馮姑娘都在裡面,哦,你去好好睡一覺,白天沒有事了。”

珠兒眨着眼睛問道:

“道長說白天沒有事,就是說晚上有事了?”

醉道人笑道:

“你真是鬼靈精,快去休息吧,有事還會少得了你嗎?”

珠兒道:

“道長,那我進去啦!”

少林寺除了各處加強戒備,一切安悶如恆。

少林寺方丈至善大師無故失蹤的事,消息被封鎖了,因此寺中的僧侶們沒有一個人知道。

這件事,知道的只有“至”字輩的十二位長老。(監寺、院主都是長老身份)

現在全寺的重心全在達摩院了。本來,方丈閉關期間,就是由監寺至慧大師全權代理的,因此在全寺僧侶心中,也並未感覺到有何不同。

達摩院是未奉召喚,不準擅入的,所以院中多了醉道人和谷飛雲等四人,寺中僧侶也並沒有人知道。

今天達摩院更森嚴了,除了“至”字輩長老,誰都不準進出。一年之中,達摩院總要召開一次長老會議,情形也是如此,是以寺中僧侶也並不感到希奇。

長老會議向來只有“至”字輩的長老參與,但今天的長老會議,卻多了一位酒氣薰人的醉道人。

他在會中向在座長老報告了昨晚查勘方丈室的經過,並說出至善大師的被人劫持,是中了賊人的迷藥所致,同時也說出自己要珠兒尾隨芝苑和蘭苑四名使女到一處大宅的事。

這可把在座的長老聽得莫不悚然動容,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少林、武當,號稱領袖武林的兩大門派,並峙江湖,如今少林方丈竟然會被劫持到武當派轄下的青峰鎮去,此事只要一個處理不當,兩派立可引發一場火拚!

羅漢堂至遠大師道:

“歸存仁勾結通天教,參與劫持方丈,咱們應該先找武當掌教,說明原委,看他如何處理?”

至清大師道:

“不可,歸存仁勾結通天教,劫持方丈,咱們並沒有證據,他自可推得一乾二淨。再說咱們如果沒有醉道友送來解藥,連方丈師兄都被人下了慢性消功毒藥,如果武當派也和咱們一樣,早已被人下了毒,就說歸存仁吧,也許是受了通天教的脅迫,不得不聽從通天教的擺佈,設若武當掌教也受到了對方的脅迫,那麼咱們去找他,也於事無補的了。”

至遠大師道:

“那該怎麼辦呢?”

至慧大師道:

“咱們若非醉道友及時趕來,誰也不知道已被張少軒這孽障向全寺僧侶,下了消功散,更不知道覺這逆徒,居然會是通天教臥底的人。

昨晚也不會發現方丈是被迷翻了劫持出去的,也無法查得到張少軒等人去了青峰鎮,凡此種種,都蒙醉道友所賜助。現在既已知道張少軒的下落,醉道友和本寺淵源頗深,因此老衲之意,不妨先聽聽醉道友有何高見?不知諸師弟意下如何?”

至清大師合十道:

“師兄說得極是,醉道友遊戲風塵,江湖閱歷豐富,咱們自該先聽聽醉道友的高見。”

大家聽得紛紛附和。

醉道人站起身,打了個稽首道:

“諸位大師,貧道覺得咱們雖然已經查出眉目,但事無佐證,不可和武當派公開衝突,因爲通天教主昔年失敗在少林、武當兩派聯手之下。三十年來,對少林、武當一直恨之入骨,他既可派張少軒滲透少林寺,自然也可能派另一弟子去滲透武當派,目的就是爲了顛覆這兩大門派……”

口氣微頓,接着又道:

“如果少林寺公開向武當派指控歸二先生,他們說不定會殺了方丈大師,棄屍武當山,使你們拚個生死存亡,而他們卻不費一兵一卒,坐收漁人之利……”

這話更聽得至慧大師等人汗流浹背,卻沒有一個人作聲,靜聆下文。

醉道人接着道:

“爲今之計,方丈大師失蹤一事,暫時不宜公開宣佈,只宜在暗中進行。”

至遠大師道:

“道友之意,要如何暗中進行呢?”

醉道人笑了笑道:

“此事又可分作兩點進行,第一、先要查明通天教門下,派去滲透武當派的是什麼人,他以什麼方法控制歸二先生?能夠查到這一點,就可知道他如何控制武當派了。

第二、咱們也要暗中進行,查明方丈大師究竟被他們運到哪裡去了?就算青峰鎮吧,也要查明確切地點,才能暗中救人。”

至慧大師點點頭道:

“道友說得極是,敝寺達摩、戒律二院,和羅漢堂弟子,悉聽道友差遣。”

醉道人連忙搖手道:

“這個貧道不敢……”

至慧大師道:

“道友……”

醉道人笑道:

“貴寺僧人一旦被人發現,諸多不便,貧道有谷小施主四位相助,已經足夠了。”接着低聲道:

“攘外必先安內,現在第一步,就是要如何清除內奸,纔是當務之事。”

至清大師一怔道:

“道友認爲敝寺真有內奸嗎?”

他是戒律院住持,少林寺有內奸,自然使他感到是十分難堪之事。

醉道人笑道:

“大師原諒,也許貧道說得太率直了,但昨晚方丈大師縱或遭人下了迷藥,少林寺的嚴密戒備,若無內奸,插翅也飛不出去,所以……”

至清大師沒待他說完,就虎的站了起來,說道:

“貧衲去把昨晚值崗的人一齊叫來,嚴加詢問。”

醉道人慌忙搖手道:

“大師請坐,此事不宜張揚,貧道已經有了安排。”

至清大師又是一怔,問道:

“道友可否……”

醉道人微笑道:

“此時爲時尚早,大師到時自會知道。”

今天是谷飛雲和三位姑娘感覺到最無聊的一天了。

他們就住在達摩院的後進,飲食都是由小沙彌送進來的。

這是醉道人吩咐的,他們四個不可在少林寺僧侶面前露面,務必忍耐過這一天。

這對谷飛雲來說,還沒什麼,荊月姑生性柔順,陪着谷大哥在一起,自然也可安之若素。馮小珍和珠兒生性好動,只有這麼一塊小天地供她們活動,就感到索然無味,無聊之至;但這是醉道人叮囑的,最無聊也要忍耐。

院中唯一可供他們消遣的,只有一盤象棋。

先前由谷飛雲和荊月姑對弈,馮小珍、珠兒站在一旁給荊月姑出主意,兩人七嘴八舌的反而使荊月姑連輸了三盤。

後來珠兒說下棋不好玩,要三人一起玩“捉車馬炮”,但玩了幾盤,又玩膩了,埋怨醉道長葫蘆裡不知賣什麼藥?

只聽醉道人呵呵笑道:

“貧道葫蘆裡裝的是酒,可不是藥。”

隨着話聲,朝後進走來。

珠兒跳了起來,迎着問道:

“醉道長來了,是不是有什麼任務要派給我們了?”

醉道人笑道:

“你真是淘氣得很,半天時間都耐不住了。”

馮小珍道:

“道長,你不是說今晚有任務要我們去辦嗎,早些說也是一樣。”

醉道人仰首望望天色,說道:

“這時還不到申牌時光,你們的任務,是在二更以後,還早得很哩!”

珠兒拉着他的道袍袖子,撒嬌道:

“我不管,道長快告訴我們嘛!”

“好,好!”醉道人搖着頭道:

“你快放手,貧道這件道袍已穿了十多年,別把衣袖給扯下來了。”

珠兒放開手,說道:

“道長還是坐下來說咯!”

醉道人走到上首一張木椅上坐下,面色鄭重地道:

“今晚這事,沒有人支援你們,完全要你們自己去隨機應變。”

珠兒道:

“這個沒有問題。”

醉道人道:

“這可不是去玩,而且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因爲這次行動,關係重大,稍一疏忽,就會讓對方警覺,徒勞無功。”

馮小珍低聲問道:

“道長是不是要我們去救少林方丈?”

醉道人道:

“哪有這麼容易?今晚不過是投石問路罷了。”

珠兒咭咭笑道:

“我們是四顆石子。”

“不錯!”醉道人頷首道:

“你們四個,正是四顆問路的石子,問對了,就有路可循,問不對,就沒有路了。”

“好嘛!”珠兒催道:

“道長要我們怎麼去投呢?”

醉道人看了四人一眼,說道:

“你們四個要分爲兩組,谷小施主和馮姑娘一組,你們這一組,貧道不用擔心,馮姑娘自然會聽你大哥的話。”

馮小珍臉上一紅,說道:

“他是我大哥咯,我自然要聽他的。”

醉道人續道:

“另一組是荊姑娘和珠兒姑娘,荊姑娘爲人持重,珠兒姑娘一切要聽她的纔好。”

珠兒道:

“她是我二姐,我自然聽她的了,哦!道長好像不放心我似的,像昨晚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去,還不是把消息探回來了?”

醉道人笑道:

“你機靈有餘,但不夠沉着,這是你師公說的,貧道沒說錯吧?”

珠兒當然不敢批評師公,就沒有說話。

醉道人道:

“好了,現在你們四個一起過來。”

說着,從懷中取出一張摺疊好的紙來,就蹲下身子,把那張紙在地上攤開。

原來,紙上畫的是少林寺的平面圖,他等四個人圍着蹲下,就用手指點着圖上,和四人低低的說了一陣。

谷飛雲等四人聽他說完,各自點着頭,表示記住了。

醉道人把圖收起,就站起身來,說道:

“好了,待會晚餐之後,自會有人領你們出去,貧道要先走了。”

說完,飄然往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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