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歸正傳,昨夜裡你是怎麼找着我的?”施翦收了嬉笑之色。
“你怎麼就總認爲是我找上你的而不是你死皮賴臉貼上我的?”文種皺眉道,很不滿意施翦的措辭。
施翦挑眉,“真的?” Wωω☢Tтkā n☢¢ 〇
“哼,千真萬確。”見施翦還有疑色,文種補充道:“夜裡你自己跑到我房裡來大吵大鬧的,一見着我就撲上來,又是淚水又是鼻涕的,全都沾了我一身!”說到這,文種也不明白了,怎麼這狼丫頭總是對自己的衣服有着莫名的熱衷吶?
施翦乾笑,有些不好意思,“嘿嘿,打擾你了,無心之舉無心之舉,下不爲例。”只是這保證說得自己也有些心虛。
文種一副“得了吧你”的表情看着施翦,卻是暗自欣喜着施翦酒醉後想到的人是自己,只是這份欣喜自己珍藏就好,若被這狼丫頭髮現了,又不知要如何壓榨折磨自己了。想罷,文種又是無奈搖頭。
施翦壯了壯膽,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我沒發生什麼罷?方纔都是子禽哥哥在說笑的罷?”
“施翦,你還真是容易燃起我本熄滅的怒火。”文種簡直恨得牙癢癢,“你放心,什麼都沒有,一如既往得純潔。”
一如既往?這詞怎麼聽着怪彆扭的。施翦糾結着眉頭。
“是了,快些洗漱,都一身酒臭的。”文種不屑地一眼,然後轉身出去了。
施翦聽到文種在門外的細細囑咐,暖意爬上心上。
片刻,一女子敲門入內,施翦望去,正是當初那個盛氣凌人的茹素姑娘。
施翦揚起友好的笑容,誰知茹素偏偏不搭理,反倒是剜了施翦一眼。
“姑娘還請到湯池裡沐浴,茹素已備好熱水。”茹素那恨不得颳了施翦的眼神讓施翦再一次明白,文種又將自己推到刀口上了,即便是個美人,但也是好大的一個麻煩啊!
到了湯池,施翦還是得感嘆一下,果然是有錢人過的奢侈生活呀,這“池”字形容一點也不爲過,洗個澡也要這麼大地兒麼?
“姑娘,這衣服是新的,茹素放在邊上,料想姑娘也不會讓茹素伺候的不是,那麼茹素就先下去了。”
施翦不禁咋舌,這茹素美人好有個性呢。想罷也覺得無趣,褪了衣衫就往暖暖的池水裡蹦,又想到什麼似的急忙用雙手護住了自己的小臉。這麼一個難得享受的機會,翦兒又怎麼會跟自己過不去呢,該當好好泡上一泡。
半響過去了……
原本與文種鬧騰的心如今安分下來,卻平添幾分空虛,因着不必強顏歡笑,施翦的小臉上又恢復了沉寂。
池水即便滾燙,似乎也熱不了自己落入冰窟的心。
小小的施翦咬脣沉思,小小的念頭已上心來,堅定、不移。
在文種府裡的待遇是極好的,若不是要是纏身,施翦定然還要逗留片刻,就算是與文種過過招也好。
文種親自送施翦至外門,停下步子輕聲道:“跟了我罷。”
施翦詫異,眨眨眼笑道:“你在說什麼?”
文種一臉鄭重,“你沒聽錯,跟我一起,別再回你師兄那兒了,你知道那兒容不下你,那人的心,也容不下你!”
施翦苦笑,你何須說得如此直白,縱然,翦兒也是知曉的……
“子禽哥哥的意思是你這兒就容得下我了?”施翦輕笑,似自嘲,又似試探。
“不僅如此,我的心也可容下你。”文種強調着,不滿施翦的語氣,她是在懷疑自己的真心?
淡笑着搖頭,眼內真誠無害,“翦兒心繫天下,子禽哥哥如何能納?”這話,是師父曾說過的罷?
文種微滯,苦笑望着施翦。沒想到,堂堂越國舉國皆知的文種大夫竟也遭到了女子的婉拒,要是把這事兒傳到了婦孺閨閣耳裡,該是多麼惋惜又嫉妒呀。
施翦見文種不語,也不好再做逗留,於是轉身移步,留下挺拔如竹的娟秀背影。
良久,施翦耳後傳來如此清越的一句,“無妨,只是負責的話你莫要忘了,我隨時恭候。”
施翦回眸巧笑,“既然子禽哥哥如此不死心,翦兒又怎好拂了你意。”
只是,負責卻不能與相許等同,你應該知道的罷?
盈盈相對,笑意不減。
文種無奈笑道:“這麼說來,好像是我倒貼上你似的。”
施翦睜大無辜的眸子,怪叫道:“難道不是麼?”
文種抽抽嘴角,看着施翦滿意而歸的背影,心中又是一痛一柔,萬千情愫盡斂入眼中。
施翦穿過熙攘的大街,來到清淨的大院前,擡眼望着赫然醒目的“嘆樂居”三字,施翦幽幽地嘆了口氣。
施翦沒有選擇正門,而是跳牆而入,正如自己本就與這嘆樂居無甚關聯,大門也不是爲了迎接自己而開的,一種寂寥之情紮根心間,不時因着悲傷的澆灌而健碩成長。
花園果然是偷聽的好去處,施翦在鬱蔥林立後駐足,免得打擾正在談話的兩人。
“你先下去罷。”
只可惜,施翦一來便是聽了個結尾。
“可是,公子,秀仁還有一事。”
亦或是另一個開端?
“何事?”施翦甚至可以想象得出此時尚毓挑眉詢問的樣子。
“今天在書房裡,迎羅姑娘多看了那畫兒幾眼。”
“什麼畫兒?”施翦有些害怕,害怕再聽到些什麼,牙關緊閉。
“就是掛在牆角的那副畫兒。”
“扔了。”尚毓面無表情地說着,似乎與這事毫無關聯,聽在施翦耳內,只覺得渾身都開始打顫。
毓哥哥,你怎麼……你怎麼可以!就這樣隨意地糟蹋了翦兒的一片心意……毓哥哥,你總是要這般變着法子來趕走傷害翦兒麼?如果這是你的目的,那麼,你成功了……
“可是,這畫兒扔了可惜,畢竟是……”秀仁不顧尚毓陰沉的臉色,執意要說。
“秀仁,做好你分內的事。”尚毓冷冷打斷,不給秀仁一絲挽留的機會,同時也是暗裡不給施翦一絲妄想的餘地。
“那畫兒本就是未曾經我授意便掛上的,正好羅兒日前做了一幅畫。”尚毓稍停,後一字一頓道:“扔了,替上。”
簡潔、明瞭,穿透人心……
一個人躍入尚毓和秀仁之間,“公子,老爺和夫人已到。”來者正是秀嚴,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妹妹,似在責怪她方纔的多事。
“是麼,秀仁,叫羅兒去前院。”尚毓勾起脣角,清冷的眸若狂風攪動。
呵呵,原來又是翦兒自作多情了,掛畫並不是你的本意,一切,你都無憶,只有我,還在那暗自欣喜,真是貽笑大方吶……
翦兒都該替毓哥哥你嘲笑一下自己了,東施,你究竟何時纔有自知之明?!死纏爛打的把戲,你何時才能認清?!這裡根本就容不下你!
劇終人散場,施翦轉身,不作多餘的看客。
春風融融吹過,只覺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