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府威嚴氣派。
不過春生也並非等閒未曾見過市面之人,她曾所在的元陵沈家府邸,可謂是元陵城中最大的府宅。
沈家乃是簪纓大族,便是每一個入府的丫鬟奴才皆是受過教養嬤嬤特意教導過規矩的,可謂是一言一行,皆乃是嚴格按照大俞世家大族的禮教在執行。
又加上春生在外遊歷過兩年,是有着一定的眼界及修養的。
是以,儘管公主府巍峨,倒也不急不緩,頗有幾分淡定從容的氣度。
素素在外院候着,春生則被一名丫鬟直接領着進了內院。
春生進了內院雙眼直視着前方,既不多問,雙眼也不曾亂瞟着,一副舉止優雅,從容不迫的做派。
惹得前頭打探之人瞧着頻頻贊瞧了又瞧,提前一步進去通報了。
卻說這邊屋子裡,端陽郡主手中拿着那枚玉佩正在左瞧右看。
此塊玉佩並非一塊普通的玉佩。
原來乃是那沈毅堂與長公主出生時,由着貴妃娘娘所賞賜的。
原來那沈毅堂與長公主乃是同一天誕生的,當時沈夫人與貴妃娘娘她們母女二人同一天生產,一位是寵冠六宮的貴妃娘娘,一位乃是當朝大俞的一品誥命夫人,在當時可謂是傳頌整個京城的一樁稀罕事兒。
沈夫人老來得子,而貴妃娘娘則爲聖上誕下了第一個孩子,便是現在的長公主。
貴妃娘娘一時高興,特命人打造了兩塊一模一樣的玉佩,分別賞給了當時剛出生不久的兩人作爲誕生禮兒。
是以,此塊玉佩可是相當金貴的。
便是端陽郡主也不過只在長公主屋裡瞧過一兩回罷了,長公主珍愛得緊,輕易是不會拿出來的。
是以,如此金貴的東西,怎麼會隨意交到一個下人手中的?
端陽有些好奇。
又聽聞此人乃是替那沈毅堂過來過來向她討要東西的,端陽不由有些驚訝,她何時···拿了那位的東西啊?
便立馬便派人將春生給召了進來。
若說這端陽郡主歐陽蕁能夠養成這般“刁蠻”的性子,未曾不是沒有那沈毅堂的功勞。
在端陽郡主小的時候是非常喜歡黏着那沈毅堂的,在她自幼的認知裡,是這般理解的:端陽怕長公主,長公主怕沈毅堂,端陽怕貴妃娘娘,貴妃娘娘怕沈毅堂。
是以,在端陽心目中,那沈毅堂纔是最爲厲害之人。
長公主自幼對端陽管教嚴格,端陽每每只盼着那沈毅堂能夠過來領着她出府遊玩,許是,輩分上,她得喚那沈毅堂一聲“舅老爺”,自小便逗得那沈毅堂哈哈大笑,偶爾閒暇之餘,也樂意逗着她玩兒。
只是這兩年,儘管那沈毅堂性情大變,使得人人敬而遠之,但是,端陽仍是樂意對其親近。
端陽只正在跟一旁的大丫鬟襄沅講着這塊玉佩的來歷,話音剛落,便瞧見外頭有人通報,她下意識的往門口看了過去。
只瞧見一位面白脣紅,穿着一身雪白如玉的貴公子走了進來。
整個屋子不由一靜。
春生一進去,便瞧見屋子的中間正端坐着一位十四五的圓臉貴女,鵝蛋臉,眉目清秀,小嘴微微嘟着,透着些許稚氣。
儘管年紀不大,可是卻端坐得直直的,尤其是那一身華服錦緞披身,珠寶玉器在側,點綴得頗有幾分貴女氣質。
瞧着倒像是一位可愛伶俐的小姑娘,並不像是個刁蠻任性的。
春生並不敢多瞧,至少明面上,還是要顧忌幾分“男女有別”。
只快速的低下了頭,與之恭敬行禮道着:“在下陳生,拜見郡主。”
頓了頓,只許久不見迴應。
春生猶豫了一下,又繼續恭聲道着:“在下乃是沈五爺的舊友,今日受他所託,特意過來長公主府往端陽郡主手中取一物,還望郡主能夠交由在下帶回去。”
話音落了許久,還不見有任何迴應。
只覺得屋子裡有些安靜。
春生試探着擡眼。
對上了一雙忽閃忽閃,亮晶晶的大眼。
春生一愣,立馬又低下了頭去。
端陽自春生踏進屋子裡的那一刻起,只不錯眼的盯着她瞧着,只依稀覺得有些面熟,卻又尚且不敢確認。
可是,待春生一張嘴說話,她整個人一愣。
原來就是他,上回在書鋪裡遇到的那人。
思及至此,隨即,端陽的目光只有些癡。
還是一旁的丫鬟襄沅在一旁喚了一聲“郡主”,端陽一怔,這才微微回過神來。
面色似乎有些羞澀,挺着胸,忽而正襟危坐着,只輕咳了幾聲在,這才道着:“公子···公子不必多禮···”
端陽看着眼前不遠處之人,只覺得兩頰的小臉發熱,漸漸地便又開始泛起了紅。
只瞧見眼前之人,面白如玉,俊眼秀鼻,那眉,那眼,那脣,只覺得俊美的如同從畫中走出來的仙人一樣。
端陽自認所瞧所識所接觸之男子,可謂皆乃是整個大俞最上等優秀人士了,可是,卻從未見過,竟然有生得這般···
端陽也不知該用怎樣的詞語來形容纔算恰當,只覺得···終歸是···好看···總該沒錯了。
只覺得這世間果真還有生得比女子還要好看的男子啊。
端陽頓了頓,只有忸怩的盯着春生。
片刻後,想起了春生的話,便立即問着:“公子是舅姥爺的舊友麼?”
頓了頓,又有些狐疑的問着:“公子此番乃是代替我那舅姥爺取的何物?本郡主並未曾拿過舅姥爺的東西啊,尚且並不清楚要取的乃是何物,還望公子明言···”
春生聽到她提及“舅姥爺”二字時,微微一愣,許久都還未曾反應過來。
沈毅堂···乃是這位郡主的舅姥爺?
也是,按着輩分算,理應是如此稱呼的。
春生腦海中浮現出自己舅姥爺的樣子,不知爲何,只覺得渾身只不住的彆扭。
愣了許久,這纔回過神來。
又瞧着這郡主的神色,及話語的語氣,似乎,對於那首飾的內情···像是並不知情似的。
莫非···難道當真是個巧合不成?
沉吟了片刻,春生只斟酌着,便又看向郡主,問着:“不知郡主昨日上午,是否在一家名爲‘金寶閣’的首飾鋪子瞧上了一套紅寶石首飾?”
郡主聞言,有些詫異,問着:“你是如何知曉的?”
春生看着郡主,回着:“那套紅寶石首飾原是那擎昇兄到那金寶閣特意定製的,今日恰好到了取貨之日,便特意派了他跟前的護衛曹裕直去鋪子取回,卻不想聽聞那掌櫃的說,那道首飾已經被郡主——”
說到這裡,春生頓了頓,見郡主面上有些紅,春生便將喉嚨裡“捷足先登”四個字給嚥下去了。
沉吟了片刻,便又繼續道着:“我聽聞那套首飾乃是要送給一位比較重要的人,是以,對擎昇兄而已乃是非常重要的,擎昇兄原是意欲今日親自前往這長公主府走一趟的,只恰逢,好似剛好有要事在身,而在下去閒來無事,又瞧他面色頗有了幾分···急切,便受他所託,特爲其跑一趟了···”
春生這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嘴裡又是“擎昇兄”,又是“曹裕直”,皆是郡主熟稔之人,且那沈毅堂的字,尋常人是輕易不得而知的,在加上又有了玉佩這樣珍貴的信物,旁人聽了,自然是不會有任何顧慮的。
是以,郡主聽聞自己搶了那位的東西后,面色瞬間一跨。
只覺得自個這一次···怕是在太歲頭上動了土,是在老虎屁股上拔了毛呢。
她想起昨日的那一番豪言壯語,頓時,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怎麼偏偏那麼巧,偏生就搶到了那一位頭上啊!
春生見郡主整張小臉都快要皺成一團了,一時,心中有些尷尬,不忍。
她···原本計劃着不過是順水推舟將那首飾取了回罷了。
若是此事真乃是那沈毅堂在背後授意的,既然他特意爲了她設下了這樣一個圈套的話,那麼,以春生對那沈毅堂的瞭解,他對她···
他定是會要將那套首飾給要回去的。
是以,春生便想着可藉着那沈毅堂的名頭,直接替他將東西從郡主手中給順理成章的取了回去便是。
可倘若此事並不是那沈毅堂授意的,若果真那般湊巧真的是被那郡主給瞧上了的話,那麼,既然此物本就是那沈毅堂的東西。
她想着,若是以那沈毅堂的名頭過來討要東西的話,憑着這長公主府與那沈家的關係,憑着那沈毅堂的面子,郡主勢必是要歸還的。
是以,此乃是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無論是與否,若無意外,春生此行,定當是勢在必得的。
儘管,無論哪一個面,皆是打着他的旗號,皆是會得罪那霸王準沒錯了。
只是,時至今日,得不得罪,又有什麼區別,他的這番行徑是何用意,兩人不已是心照不宣了麼。
事情順理成章的在進行着。
可是,此番瞧着郡主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雖然她搶了旁人的東西,有錯在先,可是,到底還是位小姑娘,瞧着,也並不像是個刁蠻的。
思索了片刻,春生便又對着郡主道着:“呃,那擎昇兄還說了,只要郡主將這首飾交還與他,往後郡主無論瞧上了什麼旁的東西,屆時直接去府裡找他便是了···”
春生話音剛落,便瞧見郡主面上頓時死灰復燃,睜着一雙大眼看着春生,欣喜問着:“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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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聞言,不由揚了揚脣,笑了笑,點着頭道着:“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