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似乎都有些驚訝。
只瞧見那端陽郡主兩眼冒光的瞧着春生, 半晌,只愣愣的喚着:“陳公子?”
春生未曾料到會在此處忽然間撞見郡主, 亦是有些詫異,忙與她行禮,嘴裡道着:“在下見過郡主。”
一擡眼,只見那郡主瞪着一雙目瞪口呆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她, 模樣天真可愛, 春生心中有些好感。
然而卻又覺得她的眼神過於炙熱,令她心中約莫有些尷尬。
她上回聽聞郡主乃是位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爲了確保能夠順利的到長公主府邸取回首飾, 便耍了個心眼子, 扮作了男子扮相,並非有意欺瞞。
此時, 想要開口解釋,卻又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只見那郡主四下瞧了一眼,忙問着春生:“公子···如何在此?也是來尋我舅姥爺的麼?”
春生又再一次聽聞她喚那沈毅堂一聲舅姥爺, 心中便又起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彆扭感。
再一次瞧向郡主時,心中竟會奇怪的圖生出一種長輩的感覺?
聞言,頓了頓,對着那樣一副天真爛漫的面容,實在有些道不出欺騙的話。
半晌,只斟酌着道着:“呃,在下暫時寄居在了沈兄府上···”
“真的嗎?”
端陽眼中閃着光, 聽聞她就住在沈毅堂府上,一時有些激動。
隨即,許是意識到自己語氣中的喜色過於明顯,臉便“蹭”地一下紅了。
半晌,只有些忸怩的道着:“我是說,那很好,我舅老爺的府邸比較大,他這座私宅靜院安靜,環境又極好,整個京城都怕是尋不出一處要比得這裡頭來得清閒幽靜了,非常適合居住,公子···公子尚且可久居於此···”
春生聞言,便朝着郡主笑了笑。
一時想起自個預備外出,便忙告知郡主那沈毅堂暫且不在府裡,而自個尚且須得外出一趟。
郡主忙道着:“公子還請隨意,不用顧忌我,這裡我常來,熟得緊···”
春生聞言,便忙與郡主告辭。
待走出了院子,只覺得心中緩緩地噓了一口氣。
又見郡主還一直立在了原地,往着她這頭瞧着,心中覺得頗有些怪異。
出去了約莫半日,到了午膳時分,方歸。
卻不想,恰好在靜園宅門口,遇到了同時歸來的沈毅堂。
春生乃是乘坐的馬車,馬車一停,便聽到了一陣嘚嘚的馬蹄聲在耳邊響起,她挑開簾子一瞧,便瞧見了一行四五個駕馬的男子在宅子門口停了下來,爲首的便是那沈毅堂。
只見他頭髮高高束起,冠着金屬冠,身穿着一身黑色的鎧甲,肩後披了一件薄薄的黑色袍子,氣度凌雲,氣勢威嚴,正動作利落的從馬身上翻身下來。
似乎注意到了她們這輛馬車,隨即,只眯着眼朝着這邊看了過來。
許是因着她的這幅扮相,只覺得那神色幽暗了幾分。
兩人對視了片刻。
隨即,春生只將馬車上的簾子放了下來,遮擋了兩人的視線。
頓了片刻,這才慢慢的從馬車上下來。
那頭,候在門口的小廝早就迎了上前,恭敬的牽過主子手中的馬繩。
春生一下馬車,便瞧見他立在了原處,身後跟着楊大、楊二兩人,還有兩名陌生的男子,未曾見過的,瞧着那彪形大漢,該是些武人。
楊大楊二見到春生紛紛驚訝不已,儘管是一身男子裝扮,但是很顯然的,似乎已經認出她來了。
呆愣了片刻,只紛紛朝着春生招呼着:“姑娘——”
春生見着了他們二人倒不覺得驚訝。
以往在沈家,雖並不深交,他二人乃是那沈毅堂跟前的親信,倒是時常能夠見着,且因着那香桃的緣故,對那楊大尚且並不陌生。
便衝着他們二人笑了笑,正欲開口說話。
隨即,只察覺到一道犀利的視線往這頭掃了過來。
楊大楊二臉上頓時面上一緊,只紛紛將視線從春生身上移開了。
春生一愣,再次轉眼,便瞧見那人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直接往府裡去了。
春生捏了捏手中的扇子,幾不可聞的癟了癟嘴。
末了,只不緊不慢地跟着,亦是隨着進去了。
一進府,管家便立馬迎了上來,只朝着沈毅堂小聲稟告着郡主來了。
春生聞言,微微有些驚訝,沒有想到這位郡主竟然還在。
瞧見那沈毅堂步伐未停,直接大步往那院子那個方向去了,他的步子大又快,春生漸漸地有些跟不上,所幸放慢了腳步,懶得追隨他。
卻不想,走了一陣,經過竹林處,便又瞧見了他的身影,只背對着她,一隻手背在了身後,一隻手擱在了腰間,立在了竹林中的小徑上,駐足。
因他的身形過高,兩旁的細竹微微遮擋了他的身影,只覺得半隱沒在竹林中似的。
見她跟了上來,便又一言不發的往裡走。
春生有些詫異,莫非是在等她不成?
一直到了院子裡,進了廳子,便見那郡主坐在了側廳的貴妃榻上歪着,榻上設有一道小几,上頭擺放了一應茶具,果子點心。
端陽郡主手中抱着個軟枕,大大咧咧的趴在貴妃榻一頭,百無聊賴的瞧着窗外的景緻了。
莞碧親自在一旁伺候着。
許是聽到了外頭的動靜,端陽立馬驚醒,忙轉過了頭,便見那沈毅堂正從正廳裡進來。
端陽忙規規矩矩的坐好,見了他,面上頓時露出了喜色。
只忙笑彎了眼道着:“舅姥爺,你回來了,可是叫我好等。”
說這話時,亮晶晶的雙眼還時不時下意識地往後瞄着。
果然不多時,便瞧見春生緊隨着進來了。
端陽便立馬從貴妃榻上站了起來,復又朝着身後的春生笑了笑,嘴裡輕輕地喚了聲:“陳公子。”
春生只忙朝着郡主點了點頭。
想要進去臥房換衣裳,一時,瞧見郡主在場,便覺得有些不妥。
一來自個目前尚且是名男子裝扮,這二來麼,難不成換回姑娘裝扮,堂而皇之的告知她,她乃是這沈毅堂的被安置在此的外室麼?
總歸不知如何是好。
沉吟了片刻,所幸隻立在了原處,未動。
卻見那沈毅堂的目光在端陽面上審視了片刻,半晌,只冷聲道着:“你來做什麼?”
邊說着,邊往裡走。
有丫鬟遞來用溫水打溼了的巾子,沈毅堂便順手接了,擦了臉。
一轉身,便見春生亦是立在了屋子裡,未見與往日那般,一溜煙的便離去了。
頓了頓,沈毅堂便在一旁的太師椅子坐下了。
一旁的莞碧立馬端了杯茶過來,道着:“爺吃茶。”
又忙朝着沈毅堂道着:“郡主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
說完這話,便又給春生上了一杯茶,招呼春生坐下。
沈毅堂見春生坐在了一旁,面色頓了頓,只端着手中的茶吃了一口,視線卻並未往春生那邊瞧去,反而一轉,便復又將視線落在了端陽身上。
目光已沒有了方纔那樣岑冷。
端陽見沈毅堂面色緩和,便大着膽子,自顧尋了沈毅堂跟前的椅子,就坐在了他的身側。
面上含笑着道:“舅姥爺可是個大忙人,可叫端陽好等···”
說到這裡,只擡眼悄悄地往對面的春生瞧了一眼,只忽然間衝着春生眨了眨眼,。
便又重新看向對着沈毅堂道着:“舅姥爺說過的話可還作不作數?我今日可是要過來找舅姥爺兌現承諾的!”
語氣中帶着絲絲皎潔。
沈毅堂聞言,微微擡着眼,看着她,只皺着眉問她:“何承諾?”
端陽見他面帶疑惑,只忙急急得道着:“舅姥爺可是要反悔不曾?那端陽可是不依呢,是舅姥爺自個應下端陽在先的,君子一言,如何能悔之?我可不依,反正今日我是賴定了,我可是發了話的,歐陽先生的那一副‘百駿圖’我是無論如何都要弄到手的,還望舅姥爺幫端陽一把!”
沈毅堂微微眯着眼,漫不經心的問着:“如何幫?”
端陽聞言,只微微紅着臉,似有些難以啓齒,話語一時支支吾吾的,顯然,她並非是這般忸怩的性子,支吾了兩聲,所幸咬着眼,明言着:“自然是替端陽買下了。”
話說開了,反倒是容易了,只有些理直氣壯地道着:“這可還是舅姥爺承諾端陽在先的,舅姥爺上回不是說了麼,只要我將那套寶石首飾歸還於你,你便承諾我,往後但凡瞧上了什麼,只管來尋你便是了,這才說完沒幾日,舅姥爺便不認賬了麼?”
沈毅堂聽到端陽提及到了“紅寶石首飾”,便擡着眼看向了她,微微沉吟了片刻,這纔不動聲色的問着:“我何時說的?”
端陽聞言,便又有些得意的道着:“舅姥爺可別想要試圖賴賬,我可是有證人的。”
說到這裡,只擡眼看着對面的春生道着:“陳公子,你說對不對,你可會我作證的對不對。”
便伸手指着對面的春生理直氣壯的對着沈毅堂道着:“可不就是舅姥爺委託陳公子去府裡取回那套紅寶石首飾時承諾於我的麼?舅姥爺委託陳公子帶話給我,說只要我忍痛割愛將那首飾歸還與你,往後但凡我瞧上了什麼只管來尋你便是了,這可是當時的原話,甭想要反悔。”
說着,便又笑眯眯的衝着春生道着:“公子當時便是這般說的,對不對?”
端陽話音剛落,春生便見一道犀利的視線直勾勾的朝着她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