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茗已經從柳綠的眼神中看出了她對現在的生活的痛苦,柳綠現在也沒懷孩子,剛剛看家裡也沒什麼別的事情,她甚至是想跟着她走的,但是一瞬間又改變了主意,所以唯一的原因就是爲了她了。
“我們明天一早離開!”虞茗只對柳綠這般說便進了屋,躲在門口偷聽的蓮兒見她進來,一下子跑進了屋裡面,和柳綠的丈夫打了個照面,嚇得她尖叫了出來,幸好她及時地捂住了嘴巴。
瞥了眼柳綠的丈夫,邋里邋遢的,不像個男人,蓮兒立馬跑回了房間裡面。
半眯着眼睛,柳綠的丈夫看了眼那房間,轉而聽見一陣腳步聲,扭頭往門口看去,見是虞茗,一瞬間愣了一下,羞愧地低下了頭,眼中閃過一絲怨毒。
“你好,我想和你說點事。”
嗯?柳綠的丈夫疑惑地扭過頭看向她。
“柳綠曾經是我的丫鬟,現在我想帶她離開,你要怎麼樣才肯休了她?”
走進門來就聽見這麼一句的柳綠便是一愣,看着虞茗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擔心地看向了她的丈夫。
柳綠的丈夫低着頭,想了一下,伸出了兩根手指頭。
“二十兩銀子?”
二十兩!柳綠的丈夫一雙小眼睛霎時瞪得渾圓,看見柳綠過來忙點了點頭。
“小姐,你別聽他的,不用那麼多!他說的是二兩!”小姐還是不太懂外面得事情,二十兩都夠一個人活一輩子了,他那裡敢開口要那麼多,而且她也跟不值得那個價。
小姐?這是個女的?柳綠的丈夫撇着眼睛在虞茗身上來回打量了幾下,最後猛地一下看向她的脖子,發現那裡平滑的很,所以他面前這個打扮成男人樣子的是個女人?
柳綠看着他的眼神一瞬意識到了什麼,走上前護在了虞茗面前,頗爲懊惱,她怎麼一時衝動暴露了小姐女兒身的身份!
虞茗對着柳綠微微搖了搖頭,表示她沒事,她也是做過生意的,怎麼會不知道一兩銀子是什麼價,只不過她這樣開口會更輕鬆一些,不想糾纏出太多的麻煩。
她的身份也不能隨意地暴露,如果以後她真的要在什麼地方定居下來,最好還是換個別的名字。
柳綠的丈夫作勢要把柳綠給拉開,怕虞茗後悔。
“現在就寫休書吧!”蓮兒聽見聲音好奇地從屋裡探出來了一個腦袋,靜靜地看着,見虞茗瞥了她一眼,有些心虛地縮了下腦袋,但還是繼續看着。
“好!”這是柳綠的丈夫第一次開口說話,乾澀的嗓音像是生鏽的鐵塊被骨頭摩擦着,讓人聽着非常地難受。
他快步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跑着進了屋裡,找不到紙筆,隨意地撕了塊破布,看了看屋裡破舊的屋子,走了出來。
“沒有筆。”只把那塊布攤了出來。
虞茗看了眼讓柳綠去廚房找了塊木炭過來,遞給了她的丈夫,“就用這個寫。”
“小姐,他不會寫字。”柳綠輕聲地在虞茗耳邊說,瞥了眼對面有些羞窘的人。
她倒是忘了,這個時代能寫字的一般都是有點墨水的人,像是這種小村子估計能有一兩個會寫字的人就不錯了。
“我寫了,你畫個押吧!”說完從柳綠丈夫手中接過木炭和破布,鋪在桌子上寫了一封休書,最後遞迴給他畫押。
柳綠的丈夫拿着破布沒動,一雙小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虞茗,虞茗一愣,從衣服裡面摸出來幾錠銀子,一共二十兩,擺在了桌子上。
柳綠的丈夫眼中瞬間亮起了比桌子上點的煤油燈還要亮堂的光芒,伸手就要去拿,被柳綠攔住,“先畫押!”
賤女人!狠狠地瞪了柳綠一眼,他把大拇指放到嘴中咬破,在上面印了個血印,後將休書遞給柳綠,在柳綠接過去的時候,兩手一把將那幾錠明晃晃的銀子握在了手上,不相信地放在嘴裡一一咬了一遍,確認真假。
“小姐,好了!”柳綠欣喜地看着虞茗,眼角一瞬間凝噎出來了幾滴晶瑩的淚珠。
沒人知道她從虞府逃出來之後過的是什麼日子,被人販子賣給了這個男人,她想過要逃,卻被他帶着人給抓了回來,一度要打斷她的腿,她哭求着向他保證不會了,這個男人才放過了她。
她心裡十分後悔離開了虞府,睡覺的時候每次都想着如果沒有離開,她是不是還過着衣暖飯飽的日子?也許會有危險,但也不必每天起早貪黑,累死累活了一天也吃不上一口飽飯,一口熱飯,還要盡心盡力地伺候這個男人。
想的次數太多,漸漸地就不再去想了,她低了頭,一輩子也就這樣過了,大不了早點去閻王爺面前懺悔好了。不曾想還會有機會再見到小姐,將她從這磨難的苦海之中拯救出來。
從此以後,她的這條命都是小姐的了。
柳綠拿了休書,晚上就跟着虞茗和蓮兒睡在了一間房間,雖然她很好奇蓮兒是誰,但這個房間的隔音效果太差了,只能先忍着。
“小姐,明天早上我們什麼時候離開?”
“怎麼了?你還有事要處理嗎?”虞茗以爲她在這裡還認識什麼人,想要去道別,“你如果想留下也可以,我會給你留些銀子。”
柳綠伸手攔住虞茗拿銀子的手,“不用,柳綠要跟着小姐你!”
“奴婢只是想明早起來給你做頓早餐,小姐不急着趕路的話,我們就吃了早飯再走。”
“也可以。”虞茗點點頭,瞥了眼旁邊似乎已經睡着但她知道還沒睡着的蓮兒,叮囑柳綠早點睡,便躺了下去。
柳綠應了一聲,但是沒有立馬睡下,而是替虞茗蓋好了被子,睡在了虞茗和蓮兒中間,如果這個蓮兒想對小姐做什麼也得先從她這裡過去。
躺在牀上的柳綠睜大了眼睛看着門口,不知道想些什麼,那眼神有點兇惡的意味,不像是平時的她。
早上,蓮兒是被一股飯菜的香味給弄醒的,迷糊地張開眼,看着這破舊的屋子她才意識過來她是在哪裡,愣了一下,立馬轉頭看向了旁邊的牀榻上,人還在,鬆了口氣。
其實她挺怕虞茗丟下她跑了的,她都已經跟着她到了滁州了,如果離着京城近一點,她倒是可以回去陳府,但現在就沒可能了。
一路上,虞茗基本都不用她照顧,什麼事情都會自己動手,她都變懶了許多。
剛準備起得時候,虞茗醒了,柳綠不在,看了眼蓮兒,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就出去了。蓮兒立馬弄了弄衣服和頭髮,追了上去。
“好香啊!”蓮兒伸着腦袋看了看飯桌上,收到柳綠的目光後,她頓時跑着去找虞茗一起漱口洗臉。
等她們弄好了過來,柳綠的丈夫也醒了,看見一桌子的菜伸手就想直接拿了吃,被柳綠叫了一聲,嚇得他縮回了手。
看着柳綠不悅的目光,他哼了一聲說:“都是我的東西,還不讓我吃了?”
柳綠瞪着他不說話,他看着心裡不滿,擡起了手。這時,一道深沉的目光突然落在了他身上,給了他一陣壓力,他嚇得放下手,扭頭看向門口,愣了愣。
是那個女人!
哼唧了一聲,出去洗臉去了。
“小姐,快坐下吃飯吧!”說着擦了擦明明很乾淨的凳子,虞茗看了她一眼坐了下來,蓮兒很自覺地坐在了一邊。
“你也坐吧!”柳綠正不滿地看着蓮兒,聽到虞茗的話愣了下,剛想開口拒絕,看着虞茗的眼神又忍了回去,坐在了另外一邊。
坐下之前,柳綠又給虞茗弄好了飯,給她夾菜,基本用不着虞茗動手。蓮兒在一旁看的有些羞愧,不過隨即她又想,她又不是虞茗的丫鬟,幹嘛要伺候她呢?
而且她現在落得這個下場,都是因爲虞茗,沒有虞茗,她現在還陳府過着舒坦的日子呢!這麼些天跟着虞茗,她都瘦了好多,皮膚黑了,手也糙了。
這麼想着,蓮兒吃的更加心安理得。
等柳綠的丈夫洗完臉回來,桌子上已經沒什麼菜了,他見了頓時來了火氣,衝着柳綠就是一頓大罵!
“賤蹄子,飯菜都被你吃光了,老子吃什麼?”
惱怒地看着柳綠,習慣性地操起了旁邊的掃帚,就要往柳綠身上打。
柳綠一下跑開了,懷裡有了休書的她也有了底氣,衝着他大喊:“你忘了你已經把我休了嗎?我憑什麼要給你做飯?”
這幾個月她早就受夠了!
“賤人,你說什麼?敢衝着老子大喊大叫的,不想活了?看老子不打斷你的腿!”握着掃帚就追了過來。
裡面的虞茗和蓮兒被驚了出來,蓮兒一臉震驚害怕地看着,探出來的半個身子又縮了回去,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
虞茗皺着眉,眼神中有些厭惡,看着他的掃帚要打在柳綠身上的時候,她走上前一把攔住了他,不悅地視線落在他身上,柳綠的丈夫一愣,轉頭就對着虞茗破口大罵,但只說了一個字就嚇得說不出剩下的話來了。
“她已經不是你的妻子了!”虞茗說完,手上一使勁就把他推了出去,柳綠的丈夫摔倒在地上,想罵又不敢罵,她竟然是會功夫的!
哼!不過她一個女人還能幹的過一羣男人不成?他這就去把大哥幾個叫來,到時候大哥幾個也能有個娘們兒了,還有銀子,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