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主子的吩咐,即便秋扇心裡頭再充滿了嘀咕也還是得照着辦。ww.la
唐韻便將眼眸微合着斜倚在軟榻上假寐,哪裡想到功夫不大便聽見馬車簾子叫人給掀開了。
“什麼玩意,長公主府就了不起麼?我主子還是堂堂的王妃呢,狗眼看人低。”
小丫頭的聲音氣鼓鼓的:“同樣都是下人,下人何苦爲難下人呢。”
唐韻叫她最後一句話給逗的樂了,淡笑着睜開了眼睛:“什麼人還敢給你氣受麼?”
“可不是呢?”這麼一問,秋扇的腮幫子便越發的鼓了起來:“給您。”
她手指頭超前遞了過去,將一樣東西送在了唐韻眼前。分明便是唐韻方纔叫她送上去的藥方子。
“怎麼……?”唐韻半眯了眼眸,顯然沒有料到這個玩意這麼快便又再度回到了她的手中。
“門房的人說了,今日長公主病情反覆。所以,閉門謝客。”
唐韻皺了眉:“閉門謝客是什麼意思?”
“不就是那個意思麼?”秋扇努了努嘴:“不但公子您今日不要想着進去,任何人都不可能進了公主府。”
“你可有問問什麼時候才能再度覲見?”
“自然是問了的。”秋扇說道:“人家說了,未可知。”
唐韻眨了眨眼,未可知,不知道。也就是說短期內長公主府並沒有開門迎客的打算。這是什麼情況?
“不見便不見。”唐韻輕聲說道:“你只管將東西留下便是。”
她原本也沒想着能這麼順利的見着玉靈雪,只想着將藥方子留下便是了。那一張方子是她從玉青書的本草密錄中抄出來的,但凡是研習醫術的人,又有哪個看不出它的價值?
只要知道了它的價值,何愁公主府的人不會主動來找她?
可是……怎麼就給拿了回來呢?
“誰說奴婢沒有送呢?”秋扇將一張小嘴高高撅了起來,那個高度掛個油瓶上去都絕對掉不下來:“奴婢把這輩子的好話都說完了,人家卻連正眼都沒有瞧過奴婢一下。”
她冷冷哼了一聲:“那門房還說了,我們這裡是公主府。不缺這麼點子紙,即便是茅廁的草紙拿出來都比奴婢手裡頭這個白的多呢。”
說着話她咬了咬牙:“真真是可氣的很,公主府上的下人就這個素質麼?太丟人了!”
唐韻沒有說話,有那叫人頭疼的人。
“要我說公子那會子便該叫奴婢備上份重禮過去,也不至於無功而返。說什麼不收東西,我分明見他們收了不少的貴重物品。財可通神這話說的真真是沒錯。”
“這你可說錯了。”唐韻眸光一閃慢悠悠說道:“真正的神可不是單單用財就能疏通得了的,而那些個門房什麼的還但不得一個神字。”
秋扇攤了攤手:“那現在可要怎麼辦呢?”
“等。”唐韻再度閉上了眼睛。
她在等一個人,玉青書。
她相信憑着玉青書無相山莊莊主的身份,加上他出神入化的醫術。一定是最最好用的敲門磚,沒有之一。
只要他到了,能夠見到長公主是分分鐘的事情。
話說,昨日已經跟他約好了,怎麼到了這個時候還沒有來呢?
“什麼時辰了?”
馬車裡靜了半晌,突然響起來這麼一聲。秋扇給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唐韻並不是真的睡着了。
“辰時一刻了。”
“……哦?”唐韻挑了挑眉便睜開了眼:“你確定?”
“瞧公子這話說的。”秋扇砸了砸嘴:“即便奴婢再笨,總不至於連個時辰都能看錯了呢。即便您不相信奴婢,也得相信公不長的手藝。”
“這話怎麼說?”唐韻眼中浮起一絲好奇。
那一頭便看到秋扇在懷裡一掏,摸出來個銀光閃閃的小物件出來。嘎巴一聲,那物件上便有個小巧的蓋子給彈了起來。
“就是這個。”秋扇笑着說道:“公不長說用這個玩意瞧時辰,比之沙漏日冕什麼的準多了。”
唐韻湊近了看去,秋扇手裡頭拖着的是個橢圓形的東西。上面用打磨的薄薄一層的白水晶蒙了面,將下頭的情形清晰的透了出來。水晶面下頭豎了高高的一根指針,旁邊刻着子醜寅卯等十二個時辰的字樣。而那指針居然是活動的,有投影正好落在辰時一刻的位置。
這個……唐韻眯了眯眼,分明便是懷錶的雛形。
雖然沒有她那個時代的懷錶設計的精巧,只不過是個日冕的縮小版。而裡頭的指針之所以不需要日光便能夠投影,是因爲裡頭有一盞小小的水晶燈。裡頭大約注入了類似鮫人油之類能夠長明的燃料。等到裡頭的燃料用盡了,這懷錶便也失去了作用。
儘管如此,她仍然不可否認,眼前的東西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寶貝。
“這可真真是一件曠世奇珍呢。”這句稱讚一點都不違心:“公孫無常不愧是天下最偉大的發明家,沒有之一。”
“是吧。”秋扇笑着說道:“奴婢也這麼覺得。”
說着話,她將懷錶給扣好了重新收了起來:“所以,這個玩意奴婢可得好好藏着。”
“他居然捨得將這麼珍貴的東西送給了你?”
“呵呵。”這麼一問,立刻聽到了秋扇的一聲冷笑:“就公不長那個鐵公雞,他哪裡捨得呢?”
“那……。”唐韻眸色微閃,你別告訴我你是偷來的。
“這個是奴婢搶來的。”秋扇滿臉自豪。
唐韻:“……。”
就知道……
“公子不是說過麼?天下間所有的好東西都應該是我們的,只要喜歡了就該想盡一切辦法爭取過來。”她嘻嘻笑道:“所以,奴婢就給爭取過來了。”
唐韻:“……。”
突然覺得好心塞是怎麼回事?
她是說過那樣的話,也的確搶過不少的玩意。
但……那都是建立在那些人該搶的基礎上。你……這麼斷章取義真的好麼?她深深的爲自己對丫環們的教育問題而憂慮了起來。
“公孫先生……也能允許你活着從他身邊走出去?”
“他爲什麼不允許?”秋扇眨着眼睛:“我若死了,他就只能繼續去吃阿水給他做的豬食去。”
“公子您是不知道,阿水做出來的東西啊……嘖嘖。”
旁的話她沒有說出來,但從她的表情誰又能看不出來阿水做出來的玩意大約是真的很恐怖。
唐韻幽幽嘆了口氣,既然公孫無常沒有對秋扇出手。那便等於也默許了她將東西拿走。說起來,這丫頭和他們主僕的相處方式還真是挺奇特的。她也管不了。
“現在什麼時辰?”
“公子不是才問過麼?辰時一刻。”
“那是剛纔,我們又說了這麼大一會子的話了。早該過了那個時辰。”
“根本就沒過去多久。”說着話秋扇再度將懷錶拿了出來:“公子您自己瞧瞧,辰時一刻才過了一會了,還沒有到辰時半呢。”
唐韻立刻湊過去朝着表面看了一眼,眼底便閃出一抹疑惑:“今天時間怎麼就過的這麼慢呢?”
“公子您是有心事吧。”秋扇說道:“有心事的人才會覺得時間過得慢。”
“你這話說的可不對。”唐韻慢悠悠說道:“還有一種人會覺得度日如年,那便是……等人的人。”
秋扇眨了眨眼:“公子在等誰?”
唐韻緩緩抿了脣,還能等誰?自然是玉青書。
那人一貫是個守時守信的人,怎的今天已經過了時辰這麼久了還不曾出現?
到了這個時候,唐韻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度日如年。
眼看着已經日上三竿了,玉青書卻仍舊沒有出現。
海邊與內陸的氣候完全不同,正午的時候陽光異常的毒辣。幾乎能將人給直接曬掉了一層皮下去。
所以,守在長公主府外頭的馬車便一輛輛的都撤走了。即便沒有撤走,裡頭的人也早就找地方乘涼去了。留一個空馬車下來,不過是爲了佔位置罷了。
這麼一來,公主府門外便空曠了起來。
“公子,您要不要也歇息一會子去?”秋扇一雙手交替着不停的給自己扇着風,覺得這會子馬車裡頭簡直熱的跟蒸籠一般:“或者,去用點膳也好呢。”
“不。”唐韻沉吟了片刻突然開了口:“去叫門。”
“……啊?”秋扇愣了一愣,幾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叫門。”唐韻已經冷了臉:“就說要見阿囡。氣勢要足!”
“……哦。”
秋扇並不知道阿囡是誰,只覺得公子大約是曬的糊塗了。這會子面見長公主纔是最最要緊的事情,沒事怎麼找起人來了?
長公主府寂靜了半日的大門就這麼毫無徵兆的叫傻丫頭秋扇給砸響了。
秋扇的力氣本就大,這一回大約也是因爲肚子裡有氣,又熱的心煩。
便將學來的禮儀規矩什麼的統統給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卯足了兩棒子力氣,厚重的朱漆木門咣咣的叫人懷疑分分鐘就能給砸的塌了。
“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