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義。”宗政璃跺了跺腳:“你怎的就不聽我將話說完,我對蕭嫵……我其實……。”
其實如何到底沒能說出口,也並不曾有人真的關心。
唐韻走的飛快,她心裡實際上並不似方纔面對宗政璃一般的輕鬆。宗政璃說蕭嫵失蹤了,她心裡頭其實已經信了八分。
蕭嫵性子單純,實際膽子是極小的,從來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而她心裡喜歡宗政璃喜歡的不要不要的,哪裡會自己藏起來不要他找到?
可是,什麼人這麼大膽居然能在蕭王府的地盤,神不知鬼不覺擄走了蕭王府的小姐?
眼看着主僕三個進了靜齋,靜齋裡的人顯然嚇了一跳。剛準備說話,唐韻一個眼神遞了過去,小丫鬟們齊齊打了個哆嗦誰也不敢開口了。
“秋彩,去瞧瞧。”
蕭嫵是在靜齋突然就不見了,之後宗政璃就來找尋自己。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動手的人一定不會來得及將所有的證據都毀滅。
找尋痕跡,查找線索這種事情,沒有人比魂部出來的秋彩更合適。
唐韻則吩咐了秋喜搬了張椅子出來,自己就坐在院子裡的花樹下眯着眼睛假寐。
靜齋的丫環們完全搞不清楚這位郡主這會子不去前廳忙着,怎的在自己院子裡睡起了覺是爲了什麼。卻沒有一個人敢大膽的問一句,只能儘量放輕了腳步,做什麼都小心翼翼的。
唐韻哪裡是真的睡了?
她自然得好好觀察下院子裡丫環們的神情,蕭嫵在自己屋裡頭失了蹤,這裡頭哪裡能少得了熟悉她的人暗下了黑手的嫌疑?
她如今就在這裡堵着門,裡面的人一個也別想出去。外頭的人想要進來也絕對逃不過她的眼睛。
而之所以作出這麼個姿勢,不過是因爲這個姿勢比較……舒服。
瞧這個意思,宗政璃並沒有將蕭嫵失蹤的消息擴散。不然,靜齋的丫鬟哪裡能這麼平靜?
“小姐。”秋彩的身子一下子到了眼前:“請您隨奴婢過來。”
唐韻看她一眼心裡頭便咯噔了一聲,秋彩臉上慣有的沒心沒肺的笑容已經徹底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驚的冷冽,便如一把出鞘的利刃,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鋒芒。
而,能夠叫她做出這種變化的原因,只有可能是她眼前染了血腥。
於是,她呼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可把院子裡的丫環嚇了一跳。立刻便要上前來伺候。
“秋喜給我看住了她們,誰也不許跟過來!”
蕭嫵到底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不見了。這消息若是傳了出去,她的名聲都妥妥的毀了。
連宗政璃都尚且知道替蕭嫵瞞下了這些事情,她又怎麼能叫這些丫鬟跟過來將蕭嫵失蹤的事情弄的人盡皆知呢?
眼瞧着清冷的少女大踏步走向了秋彩,秋喜身子一動便巧妙的堵死了所有人進入內室的機會。
“出了什麼事?”
“小姐您來看。”秋彩引着她極快的退入了西廂房裡,屋子的門並沒有關好,只微微虛掩着。
即便如此,從屋子裡頭傳出的血腥味還是叫唐韻狠狠皺了皺眉。
秋彩爲她推開了門,唐韻立刻便看到了遍地鮮血中倒着的那個人。“秋畫?”
不是不意外,聞見血腥味的時候,她設想過所有在西廂房裡有可能被殺死的人。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會看到秋畫。
秋畫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經叫血給津的透了,早已經瞧不出原本的顏色。她本來容色較好,此刻因着失血過多裸露在外的手臉已經蒼白的沒了一絲顏色,瞧上去幾乎成了個半透明的易碎娃娃。
秋彩發現她的時候該是用了什麼手段處理過了,耳朵裡能聽到她粗重的呼吸聲,喘出去以後卻是半晌沒有能再吸回去。
於是,唐韻再不猶豫。此刻無比慶幸自己上次搶來的子午丹並沒有還給小安子,趕緊的取出來一粒塞進了秋畫口中。之後便將自己的手掌按在秋畫前心,將內力源源不斷輸送給了她。
“小姐。”秋彩挑眉,顯然不大讚同她的做法:“不如叫奴婢來吧。”
唐韻搖了搖頭:“你的內力不足以叫子午丹能夠迅速融開。”
秋彩自然知道自己的內力與小姐比起來微不足道,便也不再堅持退在了一旁爲她護法。
過了有半盞茶,才聽到秋畫斷斷續續將氣給吸了進去。這一口氣吸的着實艱難。
“醒了就睜眼。”
唐韻這才慢悠悠抽回了手,也不去坐,只居高臨下盯着秋畫。竟是全然不顧腳下的鮮血將自己的軟底靴子給浸透了。
“小……小!”秋畫睫毛顫了顫,迷離的眼睛裡頭立刻就印出了纖細柔美的女子身影。
“您……可算……來了。”她說。
唐韻便眯了眼,秋畫居然是在……等她?
“你不用說話,只需要點頭搖頭。明白?”
秋畫勉強醒了過來,到底失血過多。一顆子午丹加上她的內力卻也不足以支持她平心靜氣的跟自己說很多話,她現在沒有多少時間耽擱。
秋畫一向機敏,立刻輕輕點了點頭。
“蕭嫵可是被人擄走了?”
秋畫點頭。
“是王府裡頭的人麼?”
秋畫搖頭。
“往哪裡去了?”
秋畫眼珠子動了動,唐韻瞧着她似乎是朝着東邊看了一眼。
“東方?”她試探着問了一句,腦中飛快思量着東邊都有哪些了不得的人物能夠與蕭嫵這事情扯上關係。
卻眼瞧着秋畫搖了搖頭,眼珠子朝着東邊瞧的越發用力。
唐韻有些迷茫,分明就是東邊,她怎麼就搖頭了呢?
“妝……妝。”
“小姐,莫不是妝臺?”秋彩眼珠子飛快朝着東邊掃了一眼,立刻就鎖定了目標。
唐韻眸光一閃:“去看看。”
秋彩飛快走向了妝臺,功夫不大唐韻便瞧見她拿着個雪白的東西走了回來。
唐韻不過瞧了一眼,眼睛便眯了起來。
居然是……一封信?
那雪白的玩意一看便是從不知道誰的裡衣上扯下來的,上頭沾着胭脂只寫了那麼幾個字。
“欲救蕭嫵,子時亂葬崗。一人!”
唐韻將那一塊碎步翻來覆去看了又看,再也沒有其它的了。
這就是……綁匪勒索的書信?這麼容易便找到了,是不是也……太隨便了些?
宗政璃急急來找自己定然是已經將四下裡都找過了,若不是實在沒了法子他也不會來求助自己。那麼,這東西他沒有看到麼?
“你……。”
唐韻剛開了口便看到秋彩搖了搖頭:“小姐,她又暈過去了。”
唐韻半眯了眼,清眸中一片晦暗不明:“你看好了她。”
秋彩眼中浮起一絲錯愕:“小姐這是要去哪?”
“我……。”
“郡主可是在裡頭麼?”
院子裡頭驟然間起了一陣喧囂,下一刻便聽到秋喜一聲低喝:“郡主的身邊豈可如此大聲喧譁,等着!”
唐韻皺了眉,側過頭便看到秋喜挑簾子進了屋。她的眉目本就很是嚴肅,如今看着竟是連半點笑意都不曾有了。
“出了什麼事?”
“是四小姐。”秋喜吸了口氣,眼底之中似乎略過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厭惡:“方纔叫好些人堵着她與一個男人正在……。”
秋喜到底是個未經人事的小丫頭,說到這裡面色一紅:“叫人瞧見的時候,兩個人連衣裳都不曾穿着,前頭已經鬧起來了。”
唐韻的眉頭便皺的越發緊了起來,蕭蘭這個不省心的!
還以爲她突然向自己投誠是想開了長了腦,如今看來上不得檯面的果真還是不能期待太多。
因着蕭蘭是個庶出沒有資格給梁氏送嫁,她便讓她在前院裡頭幫着接待那些個貴婦。又因着蕭嫵的事情這麼一會子真是沒有太注意到她,她居然弄了這麼一出?
“呸。”那一頭秋彩狠狠啐了一口:“到底是個王府裡頭的小姐,就這麼恨不得嫁出去麼!”
蕭蘭若是規規矩矩又有自己的擡舉給今日博了個好名聲,說不準還真能成就了一段好姻緣。雖不可能大富大貴,終歸也不會太差。
可如今……她居然用了這麼一個法子。
飯是煮的熟了,名聲從此後也再值不上半毛錢。即便能如了願嫁了個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又能有什麼好日子?
何況,真正的好男人會在這種時候與她滾牀單?這道理連秋彩都懂,她一個正經小姐不懂?
說到底,的確是太心急了。
“王爺差了人過來請小姐過去。”秋喜說道:“奴婢瞧着,是打算叫小姐去處理這事呢。”
唐韻捏了捏眉心,只覺的頭痛,怎麼什麼事情都往一塊趕呢?
“我去做什麼?”她淡淡說着:“王府裡頭已經有了主母,自然該有主母出面才合適。”
“何況。”她眼底閃過一道凌厲的光芒:“這種事情,哪裡適合我一個閨閣女子出面應對?”
叫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去面對那種香豔的場面,也虧蕭廣安想得出來!
“奴婢醒的了。”秋喜立刻低了頭:“奴婢這就去回話。”
眼看着秋喜退出了屋子,唐韻突然扭過頭看了一眼秋彩:“你看好了她。”
“啊?……”
秋彩盯着眼前乳燕一般從窗口飛了出去,幾乎眨眼之間就成了個小小黑點的女子臉都黑了。
小姐您說走就走真的好麼?府裡頭這麼大一個爛攤子就……扔給她了麼?
她到是……得有那個本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