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的宴會在7月的第二個星期五舉辦,地點就定在濱河市的皇悅酒店。老爺子愛清靜,嫌棄每次辦完宴會後還得家裡傭人收拾好幾天,既鬧哄哄的也給家裡傭人添麻煩,於是便不在家裡辦生日宴會,老爺子大手一揮把它交給濱河市最大的五星級酒店負責。
而宋家的管家這幾天心情很煩躁,暖陽從他每天爲自己準備的早中晚加餐中察覺了。劉叔你怎麼可以空到每天的餐點都自己動手準備,家裡是有廚師的呀。暖陽心中默想,不過看他一副你們居然都用不着我了的神色,也就默默地不做聲詢問了。
劉叔本來以爲終於有他施展的機會了,心心念念要把暖陽的20歲生日宴會辦的熱鬧又有情操、浪漫又有風格,結果老爺子大手一揮把這件事承包給了皇悅酒店,劉叔滿腔熱血那叫一個透心涼。無奈之下,劉叔只得衝到酒店去監督工作,看着酒店辦的有條不紊心下黯然,連挑個刺都挑不出,人生簡直暗淡無光。
於是默默回家發請帖,把請帖設計的那叫一個公主風,實在是不符合宋氏企業嚴謹剛硬的風格。在劉叔心裡,那個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小姑娘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那麼萌萌噠,就是一個小公主啊。
不管怎麼說,劉叔在設計請帖這方面找到了自我存在感,也不天天洗手做羹湯了,只是那個請帖把宋暖陽給驚嚇到了。
暖陽剛剛從黑格爾的《美學》厚厚的一本德語書中抽身出來,看到這麼少女心又粉紅色的請帖,只好默默再把它交給爺爺,自己又回書房彈了好幾遍克萊德曼的《Ballade pour Adeline》,結果還是沒能就這樣接受自己回國第一次宴會就要用這個粉紅色帶着夢幻泡泡的請帖登場的現實。
暖陽溜到爺爺身邊拿起請帖再看了一眼,擡起頭看着劉叔那個期待的眼神,實在是不能開口拒絕,只得把目光投向她爺爺。
沒想到老爺子大半輩子都是那麼冷硬的人,看到這個粉紅色的請帖反而大爲贊同。
“老劉,就這個請帖顏色不錯,就定這個吧!”宋老爺子笑眯眯地開口。
“好嘞,那我們就用這個給他們發出去,我也是覺得這個請帖顏色好。”兩人就請帖一事達成了一致。
暖陽看他們兩人那麼樂呵呵的樣子,也沒有什麼反對意見了,反而心裡也開心起來,爺爺和劉叔他們是她從小最親近的長輩,當然希望他們天天像這樣開心。只不過這個設計跟她的審美差距太大,她還是忍不住想改動一下。
“劉叔,我學過一點繪畫,不如讓我稍微改一下吧。這個請帖的設計雖然好,但覺得太空了”。能不空嗎?請帖的封面上只有簡單的裝飾和夢幻泡泡。
“好的好的,小姐你就畫吧。”劉叔一聽暖陽要給請帖畫點東西上去也是頗爲高興,他也覺得這個請帖需要一些亮點,既然小姐願意來畫,那是再好不過。
助理李墨軒走進淮少頂層的辦公室的時候,淮駿正在看項目經理交上來的策劃書,雖然經理已經看了這位淮家東宮少爺半年的玉面閻王臉,但一對上那雙眼睛還是心裡發怵。
李墨軒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看到項目經理在淮少面前小學生罰站般的樣子不由得嘴角僵硬了一下子,無視他求救般的目光走到淮少身側。
“淮少,宋家明晚在皇悅酒店爲宋家小姐宋暖陽辦20歲的生日宴會,今天請柬送來了。”
李墨軒將一封夢幻般粉紅色的請柬放到淮少面前,心裡嘀咕:現在的小女孩都是喜歡這麼粉紅色還帶着泡泡的東西嗎。不是說宋家小姐從小學習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個放眼整個濱河市都找不到第二個的淑女嗎。不過除去這個夢幻泡泡,上面的圖倒是真的好看。
淮駿將目光從面前的文件上挪開,對項目經理說:“這次河西區的房地產開發就由你帶領團隊完成,策劃書裡關於市場的預估不夠詳細,再去改進。針對人羣的年齡、性別、職業和家庭狀況進行市場評估,我相信你能做好。”說罷,他就把文件放到了一邊,放下了手中拿着的鋼筆,對項目經理溫和地笑了一下。
“是,淮總。”項目經理鬆了一口氣,能做好,當然能做好,總算熬到您說話了。大少爺,您別對着我笑啊,你雖然長得漂亮,但眼睛陰惻惻的實在是嚇死我了,您還是板着一張臉吧。項目經理連忙拿起被打回重做的文件,捧着一顆被嚇得不行的小心臟出了辦公室。
“他怎麼被嚇成這個樣子?”
“沒什麼,我晾了他20分鐘,給他們一點鞭策,工作效率太低了。”
“那他可真不容易。”李墨軒在旁邊又抽搐了下嘴角,內心小人都要咆哮了,人和人之間的寬容在哪裡啊,可見這幾年被壓榨的不輕。
“你好像有點意見是嗎?”淮駿拿起桌上的粉紅色請柬,眼神都沒有瞟一下地開口說。
“沒有沒有。”李墨軒連忙否認,如果說有那不是妥妥要被下放到阿拉伯的節奏。他實在是怕了那羣留着小鬍子的阿拉伯貴族了,在那麼偏僻的地方喝酒聊天談人生的事他再也不想回想起來了。
“這是宋家的請柬,但不像是宋家的風格。不過挺好看的。”淮駿看着請柬封面上夢幻泡泡中間的用素描勾勒的一架三角鋼琴和靜躺在鋼琴上的一朵玫瑰,興味地微笑了。
“宋家的人稱上面的畫是宋家小姐宋暖陽親手畫的,不過這個封面的設計是宋家的管家設計的。”李墨軒回覆道。
“幫我回復給宋家,明晚我會到場。”
李墨軒沉浸在淮駿剛剛的饒有興味的微笑中,似乎剛剛的話別有深意,每當淮少對一件事物志在必得的時候,就會有那樣的表情。這是哪家要倒黴的節奏,淮少不會要對付宋家吧。李墨軒邊向外走邊深思。不怪他多想,老闆心思太深沉他再不多想點,說不定哪天就被解僱了。
淮駿夾起那張請柬放進了櫃子裡,走到玻璃架上倒了一杯紅酒。
達芬奇說:“你只要嘗試過飛,日後走路時也會仰望天空,因爲那是你曾經到過,並渴望回去的地方。”
你的畫和你的模樣一樣含蓄而內斂,卻能給人溫暖的感受。而我,卻只是個落在黑夜裡的獵人。
沒有人生而黑暗與嗜血,而墮落黑暗的人都在尋找自己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