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欣賞冰夫人的坦誠，到了這個時候，如果再刻意地藏着掖着就沒有合作的誠意了。
任何一個掌權者應該做的，我都會給予善意的理解，因爲他們重任在肩，做任何一件事的時候，都要考慮到國家和人民的利益。
中國古代俗諺說，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所以，冰夫人這樣說，只會讓我感到佩服。電隼失蹤，米揚科夫墜入魔道，那麼作爲北方大國的第三把手，她必須站出來承擔責任。
“不要把我當成敵人，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戰鬥力。”我說。
“在我看來，世界上只有兩種人，不是朋友，就是敵人。”冰夫人搖頭。
“我們是朋友，不好嗎？”我問。
“你沒有歸化我國，沒有成爲我們中的一員，怎麼做朋友？”冰夫人反問。
我正色回答：“我是中國人，此生不會歸化爲任何一國，請不要將話題往這個方向引導了。”
在港島甚至是在大陸，很多國人以“出國、綠卡”爲奮鬥方向，甚至爲了達到目的不惜採取各種極端手段。一旦歸化爲外國人，則遍告親朋好友，彷彿魚躍龍門、得道成仙一般，不停地炫耀，信誓旦旦地叫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我是中國人，我以此爲榮，從來沒想到成爲美國人、英國人、法國人乃至任何一個小國的國民。
所以，冰夫人一提到“歸化”的問題，我立刻嚴詞拒絕，免得形成毫無意義的對話。
“我國的國民中一向盛產金髮女郎，是全球男士們喜愛的結婚對象。龍先生，如果你有這方面的需求，只要暗示我一聲，無數名媛麗人自然會排着隊送上門來。還有，以你的能力，我國任何一個軍事、諜報部門都求賢若渴，願意空出一個高位來，夾道歡迎。北方大國與貴國同爲全球超級大國，別國能給你的，我這邊加倍甚至十倍給你……”冰夫人試圖說服我，美女、高官一起獻上，只等我點頭。
“好了，做正事吧。”我沒有婉言謝絕，而是對她說的不屑一顧，連討論的必要都沒有。
在港島時，每年都遇到類似場合十餘次，全是各個黨派企圖拉我入夥的情況。
同樣，每當我告訴對方“我永遠是中國人”時，對方都會知難而退。這一點，連雷動天都無法理解，因爲他的朋友中九成已經加入了英國國籍，並且取得了各種爵位，被英**奉爲上賓。剩餘的一成，有半數加入了美籍、法籍、西班牙籍。總之，安於“中國人”身份的已經寥寥無幾。
我不需要任何人理解，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足夠了。
既然生爲黑頭髮、黑眼睛、黃皮膚的中國人，就要接受這一點，將炎黃子孫、中華血統繼承下去，絕不中途改弦更張，去當外國的順民。
沉默了一陣，冰夫人又開口：“其實，龍先生，我無意難爲你。我們的關係可以分爲兩部分——朋友和戰友。作爲朋友，我希望你的事業更成功，最好能成爲華人江湖上一言九鼎、萬衆敬仰的人；作爲戰友，我希望大家永遠站在同一戰線上，共同對抗敵人。”
我微笑回答：“夫人，只要貴國不損害我的祖國的利益，那麼，我們永遠是朋友和戰友。”
歷史上，北方大國曾經給中國帶來不小的創害，但那已經是過去式了，八國聯軍入侵時，破壞的也是晚清**統治階層的利益。現在，中國由人民當家作主，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封建腐朽、沒落窮困的滿清大國，所有友誼可以重新開始，共同發展。
正如我對冰夫人說的，是朋友，就互相幫襯一起發展，反之，就是敵人。
“哈哈，哈哈，好好，你說得對，我也認可，我們一定會永遠是朋友和戰友。”冰夫人說。
這個話題暫時告一段落，表面上，冰夫人對我毫無辦法，但我們之間只要存在國籍之爭，該話題就一直存在，不會消亡。
加波夫從門外回來，向冰夫人彎腰彙報：“已經傳下命令，所有小組各自準備，一起向契卡鎮進發。”
冰夫人咳嗽了一聲，挺直腰桿，振作精神：“好，就讓我們等着爆破組的好消息吧。”
我發現，加波夫的臉色有些異樣，跟出去時大不一樣。
“將軍，有什麼問題嗎？”我問。
加波夫向我看了一眼，藍眼睛裡透着猶疑。
“說。”冰夫人吩咐。
“是，夫人。”加波夫點頭，“契卡鎮中心的通訊信號不是太好，斷斷續續，所以，遙控引爆的裝置恐怕會有些小問題。爆破組正在排除干擾，引爆時間不得不拖後。我打電話問過，不是太大的問題，他們應該能自己解決。”
我心裡一沉，這是個大問題，不是個小問題。
如果遙控引爆出問題，可以確定的是，引爆人員的安全性無法保障。那麼，無論誰去擔當引爆任務，都會變成有去無回的敢死隊。
沒有人願意拼命，尤其是在和平時期。這樣，直接帶來的後果就是無法按時引爆，所有計劃成爲泡影。
“比例？爆破點失控比例是多少？”我沉聲問。
大屏幕上，烏雲覆蓋範圍仍在擴大，如果不加阻止，它一定會吞沒契卡鎮，那只是時間的遲早問題。
“很大一部分，幾乎是百分之百。”加波夫苦笑着回答。
“不可能，不可能。”冰夫人氣急敗壞地叫起來。
那當然有可能，我方計劃以大爆炸來摧毀烏雲，米揚科夫就會採取措施反制。
“上敢死隊，上敢死隊去引爆。”冰夫人咬着牙說。
加波夫爲難地搓着雙手：“是，是，夫人，已經安排，爆破組說，正在想辦法。按照我的作戰經驗判斷，空中轟炸可能會更可行一些。”
我走近大屏幕，盯着翻滾的烏雲。
如加波夫所說，派遣轟炸機向烏雲裡投擲**，的確也是一種變通的策略。
“龍先生，你的意見呢？”冰夫人問。
我點頭：“可以試試，同時，督促爆破組，儘量執行原計劃。”
轟炸與爆破的效果相差很大，尤其是在山區進行轟炸，**的侵徹能力極差，最多能殺傷地下兩米深的目標，而且是在密集轟炸的情況下。
冰夫人吩咐加波夫去安排，但很顯然，以她的軍事知識，也對轟炸沒有信心。
加波夫出去後，冰夫人在屋內來回踱步，眉頭緊皺，臉色陰鬱，看起來情緒嚴重受挫。
“不要慌，這不是三拳兩腳就能解決的街頭格鬥，而是一場生死大戰。即使失去了地面爆破，貴國還有很多攻擊武器可以用。先讓加波夫去試試，有了具體的結果，再做商量。”我安慰她。
“真應該當時就擊殺米揚科夫。”冰夫人懊悔不迭。
“他只是傀儡，死活都不影響戰鬥結果。”我說。
按照我的想法，至少米揚科夫進入了烏雲內部後還給我們提供了一小部分有用的信息，讓我們對那些蟲子有所瞭解。
“龍先生，我想給米揚科夫打電話。”冰夫人說。
我也正有此意，只要能夠接通米揚科夫的視頻電話，就能繼續瞭解情況。
“我來打。”我說。
冰夫人搖頭：“不，我來打。現在，我是這個國家的掌權者，任何骯髒不堪的事都得坦然面對，否則，怎麼能擔得起治國重任？”
我由衷地挑起大拇指讚歎：“好，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冰夫人取出電話，望了我一眼：“我出去打電話，有些政治上的事——”
我點頭表示理解，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她的顧慮很有必要，因爲無論怎麼說，我都是北方大國之外的人，僅僅是她的朋友而已。一旦觸及國家機密，她必須遵守政治原則，這是每個從政人員的最低底限，絕對不能逾越。
冰夫人走出去，我一個人默默地坐下，緊盯着大屏幕。
我很清楚，遙控引爆失敗，任何埋設在靺鞨神廟四周的**都會失效，我們苦心孤詣定下的計劃就會泡湯，絲毫不起作用。
“如果——我願意孤軍深入，去做最後一搏。”我在心底緩緩地告訴自己。
這不是心血來潮的決定，而是一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大無畏犧牲精神。米揚科夫的視頻電話提醒了我，如果不能消滅烏雲帶來的災患，北方大國永無寧日，東歐、亞洲也將遭到波及。
還是那句話，我們只有一個地球，任何一種大災難形成後，威脅到的是全球人類的生存，而不僅僅是一地一城。
季風、洋流、候鳥都會傳播災難，並且是人力根本無法阻止的。
烏雲大雪崩的危機發生在北極，那麼以上三種傳播方式會給危機傳播製造最大的便利，不到半年，南方地區就會全軍覆沒。
看看地球儀就知道，危機爆發後，最先遭殃的正是蒙古邊界。
“絕對不能任由烏雲漫延，那些蟲子……”我無聲地打了個寒噤。
米揚科夫與那些醜陋的蟲子混在一起，他本身也會變成蟲子，成爲異化物種，如同科幻電影中的怪物，令人望之作嘔。
外面，冰夫人真的乾嘔起來。
我能猜到，一定是視頻電話接通後，她親眼看到了那些跟米揚科夫糾纏在一起的巨大蟲子，纔會忍不住有這種反應。
門一開，首先進來的是加波夫。
他的臉漲得通紅，兩眼瞪得溜圓，鼻孔裡向外噴着白氣，如同一隻剛剛發過火的鬥牛。
“我們沒有辦法展開轟炸，衛星掃描出了問題，沒法提供地面座標。就算轟炸機出動，也只是無效行動，根本不知道把**投到哪裡去。”他說。
這種情況下，只能採取原始的手動座標方式去引導轟炸機，即在地面上發射信號彈或者點起煙火。當然，如果通訊信號還能傳遞出去的話，接近烏雲的引導者可以發射座標，讓轟炸機有的放矢。
無論怎麼做，都得有人拿命去搏，爲了勝利，殺身成仁。
“有敢死隊嗎？”我問。
這是個關鍵問題，翻閱歷史上的著名戰鬥，每一方都會派遣幾十輪敢死隊進行衝鋒，搶佔制高點，掩護本方部隊大範圍出擊。
既然被稱爲“敢死隊”，那就是在跟死神玩遊戲，死亡概率百分之九十以上。
在特別艱苦的環境中，死亡率則很可能是百分之百。
和平年代，尤其是現在的現代化戰爭中，敢死隊已經漸漸消失，單兵培養造價太大，軍方無法承受百人以外的損失。所以，組織敢死隊已經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