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瘋狂之後,我老老實實地回到家裡,做飯吃飯,做家務,去醫院探望媽媽。我儘量推掉了朋友們在高考後狂歡的邀約,我沒有時間去,沒有財力去,也不想讓別人知道字家裡的情況。當然,蕙熙除外。
瞭解到我的情況,蕙熙會經常過來陪我,也會邀請我去她家裡做客。
蕙熙的家境雖然比不得沈雪冰和單曉洛那般大富大貴,卻也是中產階級偏上的水平。
說到蕙熙的家,去過的人一定印象非常深刻,倒不是因爲她家裡有多少奇珍異寶,或是裝飾得多麼富麗堂皇。而是因爲蕙熙有一間屬於自己的小型實驗室。燒杯、燒瓶、酒精燈等等一些容易買到的化學生物實驗儀器和藥品應有盡有。除了研究花花草草,研究理化和生物實驗是蕙熙最大的愛好。要不是有這麼個好朋友在身邊,我也很難想象一個妙齡少女的房間裡擺弄的不是漂亮的洋娃娃,而是一堆透明的瓶瓶罐罐以及五顏六色的**,這奇葩程度完全可以跟我相比,也難怪我倆會成爲至親好友。
“你也別太擔心,你媽媽的這個病我也仔細地翻資料查了查,雖然很難治癒,但是畢竟不是什麼危害生命的大病,你要有足夠的信心和耐心,心裡有了不痛快可以隨時來找我。反正這放假了我也沒什麼事做。”蕙熙一邊向我展示着她的最新研究成果,一邊寬慰我道。
雖然和蕙熙同樣是一名理科生,但我對於蕙熙的科研項目絲毫不感興趣,而且我私心裡認爲應該沒有幾個女生會對她的小實驗室感興趣,於是我選擇長時間地呆在她的小花房觀賞植物。我對於花類也完全沒有研究,只是角落裡一株被其他植物擋住半個身軀的花引起了我的興趣。也許花和人一樣,在茫茫花海中,雖然位置算不上耀眼,但憑藉自身妖冶的姿態也可以成功吸引住路人的眼球。沒錯,是妖冶。
那妖冶的紫色植株分外狐媚,讓人望之慾醉,攝心心魄。花單生於葉腋,筒狀的花萼,5釐米左右長,花冠漏斗狀,下半部帶綠色,上部淡紫色。
“這是曼陀羅嗎?”我像被這花迷惑了似的不自覺地伸出手想去觸碰。
“喂!”蕙熙見狀慌忙把我往後拉了拉,“離遠點兒。”
我靈光一閃,忽然恍然大悟,驚訝地扭過頭來對蕙熙說:“這花不是有毒嗎?你怎麼還養在家裡啊?”
“我用不拿來吃,怕什麼啊。”蕙熙不以爲然,“是藥三分毒,曼陀羅可是很好的藥用植物,別光看它害人的一面啊,它也能救人的。不過……你竟然會認識?不是對植物不感冒嗎?”
“只認識幾個,像曼陀羅和罌粟這種,就會認得。不會欣賞,也要學會自保嘛……”我對蕙熙笑笑解釋道。
“時間不早了,我去醫院看看。”在瀏覽了蕙熙的幾個傑作之後,我看了看時間,跟蕙熙告別。
“現在就去啊?用我陪你去嗎?”蕙熙問道。
“不用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我媽的性格。你放心,我有事一定把你叫過來幫忙。”說罷我還兄弟似的拍了拍蕙熙的肩膀。
蕙熙對我這種傻子般的行爲努努嘴,表示無可奈何。
辭別了蕙熙家,我去了醫院。
現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媽媽這裡,無暇顧及其他。包括爸爸的那些哥哥和嫂子們。那天回來之後,我也沒有刻意地打聽什麼,只是電話裡聽到爸爸提及過,三嬸整天胡言亂語被當成精神病直接被救護車拉走了,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出來。而其他人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都不敢對我家再進行什麼實質性地打主意。聽到這樣的消息,我卻並沒有本該出現的復仇的快感,只是像在聽着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我不想讓那種人有什麼好結果,可是真的沒有好結果的時候,我卻也無法形容自己的感覺,有的時候,我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麼,自己想要什麼。
“好了,在這坐半天了,回家去吧,我在這好的很,就是有些無聊,不用擔心。”媽媽爲了讓我放心,早早地就把晚飯吃了,然後哄我回家。
我知道自己執拗不過,也爲了讓媽媽不會有太大的情緒起伏,我聽從了媽媽的意思,拎着飯盒,起身準備回家。
走過醫院長長的走廊,我走到了電梯前,按下電梯向下的箭頭,安安靜靜地等待着電梯。
“楊天宇!你又亂跑!”
從身後傳來陌生的女護士的叫喊聲,不由得讓我一驚。然而讓我驚訝地並不是這既兇巴巴又尖銳刺耳的女人叫聲,而是她叫的那三個字——楊天宇……
楊天宇……該不會……我想起了之前覺得熟悉的擦肩而過的那個病患的身影,不敢相信。
我硬撐着自己回頭看,卻看見了我最不想看見的那張面孔。黝黑的肌膚,微微發福的體型,還有那一笑可以咧到耳朵後面的香腸嘴……
我手一哆嗦,飯盒“砰!”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楊天宇還是露着他那招牌式的噁心人的笑容,一如初中時讓我嫌棄的時候一樣,只是眼神空洞,言語飄忽,儼然已經不是一個正常思維的人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時刻,應該是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刻,高考結束的假期,他一個學霸中的學霸最應該猖狂的時候,怎麼會在這裡,穿着本不該屬於他的藍白豎條紋的病號服。
難道是因爲高考發揮的不理想,一時之間無法接受?
不對……我突然回想起了自己在高考之前駐足於百名榜的時候,爲什麼會有了異樣的感覺,因爲一直位列全校前十的楊天宇三個字,卻在整整一百名裡都沒有出現……
楊天宇……爲什麼……我看着護士像哄三歲小孩一樣地哄着他,把他領回了他自己的病房,卻不知道該不該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