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窩出噴薄而出的痛感,帶着悽慘毀滅的叫聲:“啊——”洛繼北噴出數口鮮血後,頹然昏了過去。
白美薇也被眼前的情景嚇到了,尖叫着衝出了大門,去找厄醫師來救命:“醫——生——!快——來——啊——!”
——
白子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湖邊別墅的,腦海裡全是醫生護士的混亂場面,還有李小梅哭哭啼啼的聲音。
外面的狂風暴雨已經停了,白子欣不想呆在屋子裡被憋死,就來到後花園裡肆意糟蹋了一圃白美薇種的玫瑰,倒拎着剪刀悠悠地喝花茶。
“洛宅”的司機晚上來了,給她帶來了晚餐,又拿了白美薇的衣服,匆匆上車前對她說:“今晚太太不回來了,她要照顧老爺。大小姐,您好好休息。”
白子欣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表情很無情地回答:“放心,我一定睡得很安穩。”
司機踟躕了一下,最後低聲說了句:“太太叫大小姐晚上要關好門窗!”
白子欣冷冷一笑,轉身“嘭——”一聲關上大門。
她的媽媽,還是放不下那榮華富貴的生活,纔會這麼快原諒那個男人,回到洛家的吧!
白子欣化氣憤爲食量,把司機帶來的晚餐全部都吃了。
晚飯吃多了,夜裡翻來覆去,她下去熱牛奶,被落地窗前黑黢黢的背影嚇了一大跳。
“你是誰?”
白子欣隨手抓起一把尖刀局在胸前,慢慢走近。
楚昊遠放下手裡的酒杯,轉過頭來看向她,背對着窗外的夜,他的面容模糊,眸子卻異常的明亮:“醫生說,差一點就來不及,幸好搶救及時。白子欣,你這次實在幹得漂亮。”
楚昊遠笑起來,諷刺而涼薄。
“那就是說還沒死嘛。”白子欣熱了杯牛奶,坐在沙發裡翹着腿喝,聲音淡淡地問,“你怎麼來了?”
“你媽擔心你,就打電話讓我來看看你!”楚昊遠走近,烈酒的味道危險而強烈。
“聽你媽媽說了,你爸懷疑你把曾經下毒害他,是有些荒誕。可是‘天下無不是之父母’,你把他氣得吐血,是不是太過分了?”
楚昊遠的聲音蘊着絲絲怒氣,擡手將酒喝乾。
“哈?”白子欣冷冷地哼一聲,尖厲着聲音開始反駁,“我過分?我做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了?罵他了?打他了?”
“你一定要這樣嗎?”楚昊遠沉下了臉,他可以縱容白子欣的所有缺點,唯一一個“孝”字,他不能容許她對長輩的不敬。
他的眸光卻愈加冷冽,聲音也越發冷沉:“他的心臟病,即便不受任何刺激,也沒有幾年了。他要死了——白子欣,你真的開心嗎?”
白子欣“呼嚕呼嚕”啜着牛奶,恍若未聞。
楚昊遠拿走白子欣手裡的牛奶,俯身將她困在雙臂間,他緊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他疼了你,寵了你,縱了你十八年,就這麼一次犯錯,就永不可恕了嗎?”
“一次錯誤?”白子欣表情漸冷,終於凝成一個尖銳的笑容,“他說,我媽給他下藥害他斷子絕孫!他說,只要我從我媽那裡打聽出當年醫生的情況,就把‘洛家’給我,否則就叫我跟我媽一起滾蛋!”
那一句“滾蛋”深深刺痛了白子欣的心,淚水也被刺得滾滾落下。
楚昊遠看着她滿臉淚水的樣子,心疼不已,軟着聲音勸說:“他是年紀大了,說的胡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呢!”
“這樣傷人的話是可以胡亂說的?他心裡根本就沒有當我是他的女兒,要披麻戴孝也輪不到我,反正還有李小梅嘛。我在他眼裡就是一個‘野種’,去了也只會讓他死不瞑目的!”
白子欣話音落,安靜的夜,像過往的一切,沉默的殘忍着。
楚昊遠看着她,滿是心疼的聲音微微顫着:“他畢竟養——”
“楚昊遠,你敢說出口!”白子欣突然拿起杯子在沙發的紅木扶手上敲開,尖厲的碎片對準手腕。
楚昊遠心中一驚,趕忙捏住她手腕,只使了一分力,奪下玻璃片,收進手中,他慢慢握緊拳。
“白子欣,他畢竟養了你十八年啊。”
鋒利的玻璃輕易的割進楚昊遠肉裡,鮮紅的血,從他掌心滴到她心上,蜿蜒不絕。
“他要不是後悔懷疑你媽媽,對你說出那麼殘忍話,又怎麼會氣得當場心臟病發?你要不是內疚害得他心臟病發,又怎麼會如此的暴躁,出口傷人又傷己呢?既然都有錯,爲什麼不能互相原諒呢?一定要這樣互相折磨着嗎?傷害着嗎?”
楚昊遠鬆開手掌,拔出深陷的玻璃片,隨手將手帕纏上,聲音幽幽地說:“子欣,他是你爸爸。不要等到‘子欲養而親不待’!他真的死了,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白子欣覺得冷,這夜太深,牛奶與血的腥氣都甜的讓人想哭,楚昊遠是個魔鬼,逼的她比死還要難受。
她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他靜靜的,擡手用手帕未染血的一角擦。
“我道歉,我不該故意氣他!要我以死謝罪都可以……楚昊遠,你要我怎麼做都好,別再說那個‘死’字了,我承受不起啊!”
白子欣顫着手推開他,頭深深埋下去。雙臂擁抱着自己,她無法控制的渾身發抖。
“我沒想過把他氣成這樣?我……我是太傷心了。從小他就疼愛我,我也愛他,比愛媽媽還多。現在他說不認我就不認我,還要把我趕出家門。”
“爲什麼啊?十八年的親情真比不上一點點血緣嗎?難道這十八年的疼愛都是假的嗎?嗚嗚嗚……”
“看到他倒在椅子上,我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我……我不想他聽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不稀罕你做我爸爸!你不認我,我也不要你!嗚嗚嗚……我怎麼可能不稀罕呢?怎麼可能啊?”
白子欣哭的像個孩子,瑟瑟的抖着,平常日子裡那些不以爲然與張揚跋扈,蕩然無存。
楚昊遠看到她故作堅強的面具除去,看到她崩潰,看到她這樣傷心,這樣無助的哭泣,心都被她碾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