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聽到的傳言,他還以爲夏末因爲宮清城的拋棄耿耿於懷,所以想借任何機會去抹黑他。結果,事情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這樣,而是他兒子對這個女人放不下。宮銳的憤怒可顯而知,但還是沒有發作,而是黑着臉一言不發的走了。
摔門聲重重的傳來,夏末的眼皮擡都沒擡。
可是在屋子裡安靜了很久之後,她的眼淚無聲的落了下來,痛過,哭過之後,她打開電腦和溫涼聯繫。
夏末:準備好了嗎?時間定在後天。
溫涼:一切準備就緒,我一定會帶你離開,相信我。
夏末:我相信你,不見不散……
溫涼:不見不散。
關上電腦,夏末抱着膝蓋窩在沙發上,淚水再一次肆無忌憚的流。
所有的堅強與冷漠,不過都是僞裝的面具,她愛宮清城有多深,傷得就有多深,痛得就有多真。宮清城,那個讓她愛到骨髓的男人,最後卻以最絕情的姿態來傷害她。她傾注所有真心的初戀,被糟蹋得不像樣子,可她,居然還是可悲的無法恨他……
可是,她必須離開,她再也不能任由他將她的情感與真心賤踏在腳下,她不要再看到他,她要去遙遠的地方獨自一個人生活,在沒有他的世界裡安穩平靜的過完下半輩子。而要忘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見,再也不見。
縱使放不下他,縱使心心念唸的人還是他,可她還是要學會忘了他。
所以,她要逃走,逃得遠遠的。
而她每天花他的錢,就是要逼他與她見面,只有和他見了面,她才能想辦法脫身,否則她只能永遠被那幾個門神囚禁。現在,她的一擲千金終於起效了,後天,就是和他見面的日子,那就意味着是她逃離這個牢籠,從此恢復自由身的日子。
次日,果然如她所說,她又花掉宮清城上百萬。
這一次,她直接捐給了希望工程。
她的所作所爲不僅傳到宮銳耳裡,安綠真自然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在夏末又花掉宮清城上百萬之後,就連安綠真都不淡定了,當夏末在暖陽明媚的下午坐在咖啡店的露天桌臺上獨自冥想時,安綠真以她一貫的傲然向她走來,保鏢很盡責的攔住她,“安小姐,您不能過去。”
安綠真眉眼間帶着凌厲的刀鋒,“你們攔得住我?”
夏末看着來者不善的安綠真,她倒是冷靜得出奇,絲毫沒有表現出一點點的懼意。本來,事情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她不覺得有什麼可怕的。
保鏢的確攔不住她,霸氣十足的她將保鏢的手一推,就坐在了夏末對面。保鏢也只能儘量站在夏末身後,他們總不能在衆目睽睽之下把安綠真拎走,又或者是把夏末拎走,所以,只能儘可能的保護好他們的目標。
安綠真朝那兩個狗腿的人看一眼,眼裡盡是不屑,“清城倒是心疼你,好吃好喝的供着,錢隨你花,還給你派兩條忠心耿耿的狗保護你,看來你對清城的影響力不小嘛。”
她的言詞間泛着濃濃的醋意,夏末聽起來卻尤爲刺耳,“安小姐又何必挖苦我?我的處境,安小姐再清楚不過了。”安綠真既然能在這裡找到她,自然對她的行蹤瞭如指掌。到現在爲止,夏末算是明白了,這些有錢人最喜歡窺視別人的**,瞭解別人的生活行程,好像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才能顯示自己有多了不起的能力。
不過夏末所說的沒錯,安綠真當然知道夏末現在被宮清城限制了自由,而她,也明白了宮清城爲什麼要這麼做,可惜的是,夏末未必明白。
安綠真露出笑意,脣邊皆是涼意,“夏小姐難道不想知道你爲什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如果安小姐是來看我的笑話,那麼恭喜你,我現在本身就是個笑話了,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你應該再放心不過了。”
看到她被宮清城限制自由,她自然是開心的,不過,還遠不到放心的地步。
只要她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們就有可能舊情復燃的那一天,而她今天來找她,就是要徹底瓦解這種可能性。
安綠真叫來咖啡,一副要和她長談的姿態。
陽光暖暖灑在她們身上,兩個風格各異的漂亮女人宛如一道亮麗的風景讓路人紛紛側目,安綠真享受着這種注目,紅脣微啓道:“夏末,其實我挺同情你的,因爲這件事情從一開始,你就註定是個受害者。”
夏末警惕地看着她,“你什麼意思?”
“看來夏小姐還真是單純,也對,只有像夏小姐如此單純的人才能到現在爲止都沒有絲毫的懷疑。其實我想問夏小姐一句,難道你不覺得和清城的相識和相知太出乎意料了嗎?清城爲什麼會在丹霞山上救下你?清城想要什麼女人沒有,爲什麼要和你立下契約?清城明明不愛你爲什麼又要限制你的自由不讓你離開,這些你都想過嗎?”
安綠真一下子拋出許多疑問,而這些疑問,何嘗不是夏末想知道的?
至於宮清城爲什麼會救她,夏末還記得,以前餘正告訴過她,宮清城那晚之所以會去丹霞山,本就是去找她的,可當時她並不認識宮清城,他爲什麼會去找她?
夏末臉上露出疑惑之色,只是她沒想到,安綠真連契約一事都知道了。
不過也對,她本就是宮清城的未婚妻,大抵是沒什麼事情會瞞她的。
撫了撫垂落鬢間的發,安綠真笑得異常得意,“難道夏小姐不想問問我爲什麼提這些?”
夏末眉目清冷,還是問了句:“安小姐知道其中原因?”
“當然,否則我今天來找你是爲了什麼?不過是因爲我們同是女人,不忍心看你一直被矇在鼓裡罷了。不是有句話說,女人何苦爲難女人?再說,你現在對清城來說一文不值,對我也沒什麼威脅,而且,清城已經有新歡了你還不知道吧?有個女孩,長得特別像曉雨,現在她是清城的特別助理,清城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和她在一起,所以,清城以後都不會再看你一眼了。既然你已經出局了,有些你該知道的真相,也就不用再隱瞞了。”
她說得鄭重其中,就好像真的知道什麼驚天秘密似的。
安綠真也就不再吊夏末的胃口,直截了當的說:“清城二叔當年一家三口在車禍中死的死傷的傷,就連清城心愛的曉雨也因爲那次慘案而失蹤,當年那起車禍的肇事者就是你父親。你以爲清城不知道嗎?其實清城從一開始就知道,他之所以知道,纔會在丹霞山救了你,纔會和你簽下契約,纔會讓你愛上他之後又棄你而去,他從頭至尾就沒有愛過你,他只是爲了報復你,因爲你父親害他失去了心愛的女人,所以他也要讓你生不如死……”
“你閉嘴!”這句話,夏末是咬着牙說出來的,她的身體也微微發顫,臉色煞白得像瞬間流**體裡所有的血液。
她一直在究其原因,想不通爲什麼宮清城的情緒反覆無常,那些變化,她不是沒感受到,可是她怎麼也不願相信,他一開始就知道真相,所以纔來接近她,所以才導演了之後許許多多的事。
原來,這纔是真正的原因。
宮清城,爲了你所愛的曉雨,你就可以如此視我如草芥嗎?
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也在那起事故中失去了雙親啊……
安綠真連聲嘖嘖,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夏小姐,如果我是你,被所愛的男人如此對待,我乾脆就找條繩子直接上吊算了,這麼不堪的活着有什麼意義呢?你知道嗎,清城永遠都不會愛你的,永遠!你的存在只會一次次的讓他想起曉雨,讓他想起失去曉雨的痛苦,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個錯誤!再說,你家人不是都死絕了嗎?你一個人無親無故還活着有什麼意思?哎,真是可憐吶……”
“你走,走!”夏末忽然間凌厲地瞪向她,這個不安好心的女人說話如此毒,她就不怕遭報應!
安綠真仍然是笑着起身,“罷了,我也只能幫你到這兒了,夏小姐,你好自爲之吧!”
她說完便走,留給夏末的背影高傲得讓人望塵莫及。
直到她的車離開視線,兩行滾燙的淚水纔不可抑制的落下來。
夏末的整個人因爲哭泣而顫抖着,她的臉色蒼白得跟白紙已經沒有兩樣,她的身,她的心,她身體的每一寸都已經冰涼入骨。還有什麼,比知道如此殘忍的真相來得更加痛不欲生?就在安綠真說出真相前,她還在猜測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才讓所愛之人棄她而去。原來,不管她做得好不好,她所愛的人都不會愛她。他處心積慮的接近她,給了她一片錦繡藍天,卻又毫不留情的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
她所愛的男人,竟是這般殘忍。
而她,卻爲他付出了全部的真心……
夏末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身體彷彿被掏空了,思緒也好像全部被清空了,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麻木,神思委頓。當她思緒漸漸迴歸正常的時候,已經是夜幕降臨了,而她,還是坐在陽臺上,不言不語,不吃不喝,不瘋不成魔。
都說愛情是把雙刃劍,稍不留神,就會被傷得鮮血淋漓。
現在的夏末,鮮血流盡,只空留一具軀殼,在以她空洞的目光看着這個世界。
從黑夜至白晝,再到黎明將至,她終於從陽臺的藤椅上起來,出去採購一番,然後回來精心佈置。
鮮花,蠟燭,精心製作的西餐,以及清揚婉轉的音樂。
房間的燈熄滅,她坐在桌前,燭火映襯着她哀傷拂面的臉,從前那個明豔動人清麗婉約的女子早已不復存在,如今的她,消瘦而萎靡,就像一朵日漸凋零的百合,再也無法散發出沁人心脾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