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靈楓的死並沒有讓程大發有多傷心難過。
他手下的一個小嘍羅而已，死了就死了，跟他的關係不大。他甚至沒有多打聽盧靈楓是怎麼死的。
那個田歡突然不見了，聽手下人說，好像跟盧靈楓也有關係。
不過田歡好像並沒有給他戴綠帽子，她跟那個陳龍也只是舊相識的關係。
這個傻娘們太仗義，爲了陳龍那點破事，把自己繞進去了。
既然頭頂上沒有綠帽子，這傻女人跑了也就跑了吧。反正他程大發身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他說了聲“請進”，頭也沒擡。
一個個子高大的男人走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胖胖的小夥子。
男人出示了警官證：“刑警隊重案組組長，鄭無謂。這位是警員左小叨。”
程大發哈哈笑着站起來：“鄭警官，左警官，什麼風把你們吹來了？”
鄭無謂肅然：“程先生，我們有幾個問題，需要您如實回答。”
“請問吧，作爲公民，我有義務配合警方的調查，這個道理我明白。”程大發態度和緩地道。
“那就好，”鄭無謂一臉輕鬆：“程先生，我想向您打聽一個人。”
“嗯，誰？”
“嚴格的說是一個名字。”
“……？”
“更嚴格的說，是一個花名，或者說是綽號。”
“警官，”程大發的臉繃得緊了些，但還是打着哈哈：“鄭警官，有話你就請直說吧，這樣繞來繞去的。”
有意思嗎？真是的，誰還不是江湖上摸爬滾打過來的，這啞謎的玩法可不怎麼江湖啊。
鄭無謂湊近他，輕輕地吐出兩個字：“蟋蟀。”
程大發手裡的菸頭輕輕一抖，菸灰落在了鋥亮的辦公桌上。
他站起來，走到沙發前，拿起一個菸灰缸，把菸灰抖了進去。
既然他這樣問，否認怕是沒有意義吧。
程大發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索性不說話了。
他雖然文化不高，但經見的世面多，他知道有一句話叫“無可奉告”。
如果逼得急了，他可以找律師。
“蟋蟀，”鄭無謂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是個殺手。”
當然是，這個用得着他來說嗎？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這個蟋蟀心狠手辣，刀下不留人。
不過從來不跟人結怨，只是收錢辦事，所以多年來一直逍遙自在，從未失手。
他也一樣，收錢幫人找到蟋蟀，至於接下來僱主想要做什麼，他不去理會，也不關心。
他只收屬於他的一份錢。
這個警察的目的是什麼呢？
程大發猜不透，也不想猜，默然不語。
鄭無謂神色依然沒有變化，像是在說一件跟他們毫不相干的事：“我要找蟋蟀。”
你也要找他？你是不用給錢的那種，對吧？
程大發看着鄭無謂，他身邊的那個胖胖的小警察已經很不耐煩了，幾次想要搶話，都被鄭無謂無言阻止。
程大發在江湖混跡多年，跟警察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今天是遇到軸的那種了。
這糊塗再裝下去，就多少有點可笑了。
他畢竟有江湖地位，傳出去不好聽。
程大發開口了：“你們怎麼就斷定我能找到他呢？”
“恭喜發財。”一直沒機會開口的左小叨忍不住了，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程大發的臉色變了。
鄭無謂笑了，那笑容更像是被氣出來了：“程先生，你在暗網上用的就是這個網名吧？
你還真是沉得氣，不見棺材不落淚。”
程大發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升騰起來。這暗網是他在經營，警察已經查到了這個地步，怕是保不住了。
可他一點察覺都沒有，可見警察暫時還不想動他。他可以藉此機會退步抽身。
他綻開了柔美的笑容，跟他五大三粗的身材和相貌都不相配：“警官，我願意配合你們的調查，這不是我們公民的義務嗎？”
鄭無謂向他傾過身子，神色嚴峻道：“啓動你的暗網，找到蟋蟀。”
男人悠閒地坐在籬巴前，看着籬巴邊沿的薔薇，一朵朵開得正火紅豔麗。
女人在籬巴外面的溪水邊忙碌着。她在洗一條魚，這是男人一大早從溪水裡釣的。
這個地方真不錯。離城市不遠，卻安靜偏僻，少有人跡。他和房東在網上定好價錢，連面都沒見過。
他不愛見人。有時候記住一個人的面孔就是爲了殺掉他。所以何必呢，還是不見的好吧。
魚活蹦亂跳，在石板上噼噼啪啪地掙扎着。
很好，中午有一鍋不錯的魚湯。男人看向籬巴外，陽光正好，微風也正好。
沒有比這更讓人愜意的了。
籬巴上的薔薇花的枝葉動了動，很輕微，就像風悄然經過。
男人滿足地嘆了口氣。
他在這裡住了大半年了，女人是他在路上撿的，她在城裡的餐館門口要飯，被老闆吼罵出來，坐在路邊的馬路牙子上哭。
他撿了她回來，洗洗乾淨，發現她竟然眉清目秀的，還頗能看。
重要的是，她有點弱智，語言能力幾乎沒有，只能做簡單的家務。
行，這樣最好。他不需要聰明能幹的，能給他做好一日三餐，晚上再提供必要的服務，他就是神仙了。
他喊了聲：“哎，差不多得了，鮮魚洗太乾淨，就不鮮了。”
女人沒有回答，他嘆了口氣。有時候也會寂寞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不過像他這樣的人，還能說什麼呢？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魚在石板上掙扎的聲音也沒有了，終於認命了吧。魚嘛，生來不就是一碗菜嗎？
就像有些人，註定要死，只不過是上天借了他的手而已。
手提電腦一直開着，他在看劇。美劇。
這些美國人真會編故事，也真能扯。有時候看着，他都能被氣笑。
真實的生活要是都像劇裡演的那樣，倒還簡單了。
女人已經拎着魚去了廚房了吧？他馬上就能喝上清鮮的魚湯了，想着那直抵舌尖的美味，他的胃酸忍不住直往上涌。
電腦提示音叮地響了一下，他渾身的汗毛都直立了起來。這是他設定的特殊提示音。
有業務。
他從容地暫停了美劇，打開了另一個頁面。
一封郵件顯示未讀。
他點開了郵件。裡面有一個地址，還有一個圖片文件。他點開圖片文件，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嘴角邊有兩個甜美的笑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