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故曰：何陋之有？”
林珂略微改編了一下《陋室銘》，將其念出。
這個世界大體上與前前世差不多，類似於他前前世的古代。
但是，很多細節卻面目全非。
雖有儒墨道法等道路，但比如孔孟老莊之類的是不存在的，很多思想家、文學家、詩人等也是不存在的。
這也是他前世在亂世之中也能將一介白身的自己，不通過科舉之路而走到大儒境界的最大依仗。
所以，在前世當文抄公之時，很多東西早已經被他改過，改得更加符合這個世界的背景。
此時也只不過稍加思索就能把前世經典照搬而出。
此時，衆人再度被林珂的話語給鎮住了。
“山不在高有仙則靈，這句話充滿了大智慧！”
“這人還真是塊讀書的料子，尚無修爲便對事理有如此理解。”
“恨不得收其入門下。”
不管是向蒼生還是正氣域的峰座們，盡皆能體會到《陋室銘》中所蘊含的思想理念。
可造之材！
讀書的料子！
“說得好！何陋之有？哈哈。”而糖真人則是感覺有一股爽氣自下而上直通天靈蓋，看林珂是越看越順眼。
讀書人？
讀書人好啊！
讀書人的嘴真好用啊！
看看，他們大荒域以前就是缺那麼一個讀書人啊！
可惜林珂就是生得太晚了！
要是早個幾百年的話，他哪裡落得現在這樣一見到向蒼生就想跑的地步？
鬥嘴鬥不過啊！
想到這裡，糖真人頓時揚眉吐氣，在喜上眉梢之後，更是赤裸裸把瞳孔聚焦到向蒼生臉上。
“何陋之有？”向蒼生嘆了一口氣：“所言極是，後生可畏。”
他無視糖真人得意忘形的目光，認真上下打量林珂一番，遂道：
“你可願來我正氣域？擇一靈氣最濃之山爲峰座，我且視你爲親傳弟子，授你儒道，所惑皆答，所求皆應。”
去正氣域？
以親傳弟子視之？
所惑皆答，所求皆應？
好大的口氣！
林珂都不用猜就知道糖真人現在被氣成什麼樣。
於是他沒有絲毫猶豫就拒絕了：“珂已入大荒域，抱歉。”
要是他此生修儒道，何必彎彎繞繞那麼多轉？
故而拒絕是肯定的。
不管是從先前他的計劃也好，還是從他自己內心的傾向也好，大荒域都是他最好的選擇。
“如此……”向蒼生遺憾地搖了搖頭，眼神陡然之間變得冷漠無比：“我還有一問。”
糖真人見狀暗道一聲不好，呲着的大牙馬上收了回去。
糖真人還沒來得及屏蔽林珂五感，向蒼生就問了出來：
“你修仙道，所求爲何？我觀你不耽衣食飲者，亦不耽行居者，若如此，長生久視是爲何求？”
長生！
這是衆多修行之人最大的追求之一！
但是，大多修行並非爲了長生而修行，而是爲了長生所帶來的一切附加價值。
比如活得久就可以吃得多，活得久就可以玩更久，活得久就可以享受更多等等。
如果單純是像植物人一樣不能動、不能看聞聽說嘗，不能娛樂，什麼都不做地長生活下去，那還有意義嗎？
又或者給人當牛做馬，給人當奴隸之類的，那是享受還是折磨？
所以，求長生者皆有欲。
一些修仙之人最多最多就是清心寡慾，而非無心無慾。
否則，那樣的存在和不存在也差不了多少，因爲長生欲、修行欲也是欲。
清心寡慾，活得久一點，也是爲了體驗更多的慾望。
這是合理的。
故而向蒼生的意思也很簡單。
你這也不追求，那也不追求，那你修仙幹什麼？單純就是爲了活着而活着？
可惜你沒看過《活着》……林珂明白向蒼生在問什麼，但是恰巧他也知道如何迴應。
爲生命賦予意義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今生，他除了想在亂世裡活下去之外，倒是也有一個追求。
林珂答：“朝聞道，夕死可矣。”
一言既出，衆人震驚。
朝聞道，夕死可矣！
早晨聞道，晚上死去也可以！
“朝聞道……夕死可矣？”向蒼生聽到之後，第一次皺起了眉頭。
甚至於糖真人都愣了一下，重複了一下這句話，然後喃喃自語，咀嚼其中內涵。
那些峰座們更是反應劇烈，一些人誦唸這句話的聲音都大了起來，似乎對這句話很是理解，又很是不解。
“糖真人，我們走吧。”
看效果不錯，林珂立馬對糖真人眨了眨眼，示意他趕緊離開。
不然再說下去，他怕是要“道可道，非常道”了。
“啊？”糖真人聽到林珂叫他，立馬回過神來。
而後開始笑，大笑，嘴巴越咧越咧大，都快成裂口男了：“哈哈，向學士，天色將晚，我要帶着林珂去無邊碑林選傳承了，就此別過，再會！”
第一次找回場子的糖真人興奮無比，生怕向蒼生又想出其他問題來刁難林珂，於是也不讓黑眸雲豹載着林珂了，而是直接一手提一個便朝遠處疾馳而去。
只留下站在字畫上的衆人目送他們離去。
“林珂……峰座……大荒域……”
向蒼生看着遠去的兩人一豹，片刻後眼神冰冷了下來，對身後人道：
“我十萬仙宗理應有禮樂之製出世，親親、尊尊、長長，故而上下井然，宗門大興。”
“那林珂若誤入歧途，壞我強宗大事，便不可視其爲疥癩之患，當全力拔除之。”
“生死除外皆可爲。”
……
“好，好好好。”
右手提着林珂的糖真人是止不住地誇，不過誇來誇去就是一個“好”字。
林珂沒有多說，而是在回想今天的場景，記憶今天所遇到的人和事，看看有沒有哪裡說錯、做錯的地方，想想有沒有能改進的地方。
前世的學習讓他養成了三省吾身的習慣。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這是一個最簡單也最實用的進步方法，幫助他回顧過去，吸取經驗然後展望未來。
當然了，覆盤也能幫他確定一些細節，以此來確定誰是朋友，誰是敵人。
初步看來，那向蒼生或許會成爲他的敵人了。
“嘿嘿，哈哈，哈哈哈……好！”糖真人再度發瘋似的稱讚了林珂一句，打斷了林珂的思路。
“糖真人，我們還有多久到？”林珂有些無奈。
感覺糖真人還怪可憐的，估計以前沒少吃向蒼生的苦頭。
“快了，快了，你看前面，哈哈。”
糖真人下巴揚了揚，然後嘴巴又咧了一下：“無邊碑林，看到沒？就在那裡！”
林珂往前看去。
一片五光十色的小點引入眼簾。
雖然看不清楚，但是大致還是能分辨出那是一些林立如大樹一樣的東西的。
或者說不是樹，而是碑。
無邊碑林！